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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5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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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暇骑在马上,不敢回望。
那个温柔地拉着她的手,轻轻抚摸她的面颊,对她永远有温暖笑容的裴以诺,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裴以诺,你如何在人海中找到那个记忆中的春儿?
裴以诺,除了那点点记忆,你还会记得我吗?我是无暇,你曾经珍爱无比的春儿……
无暇策马狂奔,她当然知道自己要去哪里,那封信不出十个字:小妹,贝洲城外,百谷子。写得如此简单,却让她心同沸水,那个百谷子如果是少主,那么,能叫她小妹也叫过她小妹的只有一个人——自己寻找近十年的哥哥。她百谷子时少主,说明他先她一步找到了哥哥并且此刻危在旦夕。如果,如果百谷子不是少主,是哥哥,如果是哥哥……会是哥哥吗?她如果没有经历那一晚,她一定相信,白谷子是哥哥,可经历过的人,谁会想到那是哥哥?
虽然,虽然这个世界上知道如何做这种贝壳样信件的只有三个人:她、裴以诺和哥哥。那时候,她和裴以诺还是藏在深宫里日日玩耍的“小太监”和伴读,会写几个字后,她就开始给哥哥不停写信,信上常常只有偌大的一个字:笨或者蛋,她每次把信都郑重写好,叠成自己创造出来的贝壳样,没想到,哥哥和裴以诺居然也学会了。哥哥给她回的信更绝,就在那个字上画个圈,写上“好”或者“丑”。弄得她还以为自己专门把信寄给了先生批改。
那一晚,注定所有的美好都将成为泡沫。
她偷偷跑进太子院,因为太子未成年所以并没有搬出皇宫。她潜进去的时候还在奇怪,怎么太子院防范这么疏漏,爬到哥哥的书房外时,她还在偷偷乐,这次要把哥哥的砚台偷出来,让他以后不用整天写字,能天天陪她玩最好。就这样兴奋地想着,偷偷用舌头舔开窗户纸,一个小洞,看进去,让她惊恐到无以复加。
那里面,哥哥根本没有睡觉,他被人掐着嘴正在往嘴里面倒一种黑黑地汤汁。
“住手!”她当时不顾一切地冲进去大声喝止。
那时候真的是太小了,无忧无虑生活在宫里,竟然从没有生出过警戒防备之心,连起码的自保能力都没有。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有人能堂而皇之地冲进太子院给太子灌毒药,如果在防卫森严地皇宫中都能大胆到给太子下毒,还有什么事情做不了?她竟然就那么很傻、很天真地冲出去,喊了那么一声,从此断送了自己和哥哥的未来。
或许,喊与不喊的结果只有一个不同,就是:早一点儿明白真相的区别。
她没有救到哥哥,哥哥被人灌下毒,惊恐地冲她喊快跑。而后口吐白沫,摔倒在地上。而她被人捂住嘴拖出了皇宫,拖进了她自己迈进的第一个地狱。
没有生机,除了绝望,除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衣服被人撕开、自己的身躯被人侮辱、自己的脸被人用刀子化开、自己象一个玩具一样被人蹂躏……她以前一直以为没有了娘,自己就是活在地狱里,却原来,地狱早就张开了口等着她往下跳,那里面比丧亲之痛更要痛上千万倍。
那两个平日里道貌岸然的成将军、梁将军,一边喝酒,一边尽兴地羞辱她。
梁将军喝到兴致高时,拿着刀走到她青紫、破败的身子旁,捏着她小小得肩膀,哈哈笑道:“这个傻妞除了脸蛋长得有她娘的姿色,脑子还真是白痴,跟她爹一样,临死还痛痛快快地把毒酒喝了,那是琼浆玉液?那是极品鸩毒。傻妞,知道那个你不愿意见的皇帝爹现在是谁吗?知道你每年拜来拜去的父皇是谁吗?哈哈哈……是个冒牌的武将,我们手里的玩具!如今你哥哥也被我们灌了傻药,你们家的江山社稷我们随手就可以颠覆,你还傻乎乎地整天装小太监玩,哈哈……真不是一般的蠢啊!不过……不过……皮肤真他妈地滑,难怪你爹对你娘宠爱得忘了打理朝政……难怪啊……要不是……要不是非要把你处理掉……我一定好好……养着……养着你……不能带回去,我割下点滑溜溜得皮肉做个纪念吧,也不枉……我们两个大爷……疼你……疼你一场。”
刀滑到额头上,能听到血缓缓流出来得惨烈疼痛,可是……她喊不出来……终于在最痛那一刻昏过去。
那一刻,她希望自己死了。
却远来,命运的大幕刚刚拉来,让她被零零一救下,让她有幸和裴以诺走进战奴营。
那时候,她曾经怨恨零零一,为何不是让她死个痛快,而是用言语逼着她面对现实,用最短的时间决定自己的命运,为何零零一要身负重伤,除了偷偷把她救出来,连杀了那两个人的力气都没有?明明说好这两人的死留给她,可就这样裴以诺都害怕她再看见他们痛苦,拼上了一条性命。虽然,虽然他没有死……可他与她最美好的记忆再也找不回来,甚至无从找起,而他的脑袋里永远都有一根绷紧的弦,只需轻轻一下,就要断裂,而他们连背后拉紧弦的人还没有找到。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开始吗?
是谁让他们走了这样的人生?
到底是谁?
无暇心事重重向贝洲城外冲去。
到前不久将她逼下悬崖的人面前,那个谜一样的百谷子身边,或者找到哥哥,或者……原来,她总是这样,总也不知道,不知道生与死会在什么地方等她。
裴以诺!裴以诺!如果,如果我再也回不来,请你,好好活着。
忘记无暇。
忘记春儿。
不要试图记起,只要你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