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灵蝶》青思君

2、第二章 秘密花园

　　其实沈灵最爱吃的还要属甜甜的花蜜了，他还专门有个青瓷小罐儿，用来攒蜜。这罐子小巧精致，胎釉细腻，上面的画面儿是父亲的亲笔，因此沈灵甚是宝贝。
　　他们家有个不成文的小传统，每逢月圆之夜父母便会带他去桃源山上，进到山中腹地，有一片花海，正巧这片花海附近有一处暖泉子，且得月光照耀最充足，使得此处花香四溢，空气宜人。据父亲说，这是当年母亲有了他之后身体孱弱，医师说母亲需要在四季常开花果之地休养方可大好，为了给母亲调养身体，他煞费苦心遍寻山中无果，回程间无意踩空一处，误打误撞的落进了这片花海，父亲观之心中大喜，于是此处便成了夫妻二人的秘密花园。
　　每个月圆夜是沈灵最盼望的日子了，今夜恰逢月圆，沈灵早早的准备好了他的青瓷小罐儿，当他伴着夜晚独有的飒飒暖风进入到那片熟悉的花海时，白日里的不快和阴霾便被一扫而空。他找了一处空地，双手抱头而卧，瞬时，他的鼻腔被阵阵花香和青草香充斥，静谧的夜晚显出些许空灵之意，沈灵就这样心无旁骛地沐浴月华，甚是舒适，不消一刻，便觉浑身舒畅，充满力量。
　　父母则每次都轮换着消失一小会儿，一个人留下陪他，一个则会在一时三刻后神清气爽的回来，还带给他香甜的花蜜。沈灵每次见到花蜜就什么都忘了，所以每次对于消失的那个去干什么了也不疑有他。
　　这次先留下来陪他的是父亲，父亲本就是个安静谦和的人，这会子见他躺在花丛中不出声，沈显便也没出声，只静静地负手而立，微微仰起脖颈沐浴月华，露出一脸惬意。
　　父子俩的安静被母亲的归来打破，“喏，闻闻看。”母亲将沈灵的青瓷小罐儿递给他说道。
　　沈灵高兴地打开罐口，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沈灵细细触动嗅觉辨认，有些疑惑的说道：“娘亲，这次是铃兰花蜜吗？”
　　“臭小子，鼻子越发灵敏了，就是铃兰，不过还混了些白色小野花，不很明显就是了。”母亲用手指轻柔地刮了一下沈灵的鼻子说道。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父母每每给他寻来花蜜之后便要考校此蜜出自何花，久而久之，沈灵的鼻子变得越来越灵敏，识得花种也是越来越多，什么花的蜜可食，什么不可食，哪种花粉有毒，哪种花粉可催眠，或起幻觉，比起旁的来，沈灵把这些倒是掌握的多些。
　　沈灵乐呵呵地抿嘴笑了一下，抱着怀里的罐子，心里说不出的甜，心下想着这回回去可得慢慢细品，铃兰花蜜清新淡雅，入口余香绵长，是上上品的好蜜，也不知每次父母是如何寻得这些花蜜的，也未见他们携带任何工具，这一片也未曾见一个养蜂人。还没等沈灵细想，父亲揣着满满是探究的口吻问道：“灵哥儿，你如今六岁有余，是到了上学堂的年纪了，我和你母亲的意思是先问你，无论是上与不上，我们都尊重你的意愿。”

　　沈灵闻言一愣，方才得到好蜜的喜悦顿时散去。学堂啊，他下意识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半晌没有吭声。母亲小心翼翼地看着沈灵的神色，末了开口道：“灵哥儿，你可以慢慢想，不急这一时三刻回答我们。”
　　“嗯。”
　　“天色不早了，回家吧。”沈显拢了拢沈灵的肩膀说道。
　　当晚沈灵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地在想去不去学堂的事儿。别看他有时候表面上云淡风轻的，实际上心里因为相貌的事儿特别自卑，且不说单拎出来自己的相貌丑与俊，就他和父母外表巨大的差别便一直让他内心如煎如熬，加之别的孩子老欺负他，久而久之他变得不愿意和人接触，造就了他三分冰，七分怯的性子，除了与自己亲厚的人之外，待谁都是冷冷的，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样子。平时倒罢了，那几个顽皮的自己还是可以躲过的，可上了学堂就难说了，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先生在也不好发作。
　　唉...想到此沈灵心中一阵哀叹，就这么左翻右翻的唉声叹气直到天明都不自知，当他挂着眼底两抹乌青和一脸愁容出现在饭厅时，沈显夫妇二人便已猜出大概了。二人互相递了个眼色，显然一拍即合，沈显走上前去，拉过沈灵的手，温柔地轻抚过他的卧蚕，轻声道：“委屈我儿了，是爹爹的不是，竟叫你愁了这一整。嗯，学堂咱们就不去了，爹爹自负才情匪浅，诗词歌赋也是信手拈来，教你认字、诗书绝对绰绰有余，你若喜欢，爹爹还能教你作画。君子六艺，断不会荒废了你就是。”还未等沈灵反应过来说什么，辛雨风也忙不迭地接过沈显的话道：“还有，你娘亲我虽家务不济，剑术确是了得，我可以负责教你习剑，不求你造诣如何，咱们练个强健的体魄也是必要的...”
　　辛雨风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练剑的好处，沈灵这时却慢慢红了眼眶，心中柔软的像是一滩沼泽中的软泥。自己是何其有幸能拥有这样一双好父母，什么也不强求，还处处为他着想，更是无形之中为自己脆弱的内心包裹上了一层坚硬的遁甲！不想上学堂的想法还未宣之于口，他们便贴心的为自己量身计划着未来，沈灵顿觉自己的担心真真是白费功夫，不由得一阵轻笑，他打趣地说道：“爹爹娘亲这般教我，倒像是培养世家公子一般了~”
　　夫妇二人见沈灵终于笑了，顿时如释重负，沈显刮了刮沈灵的小鼻头亲昵地说：“那可就这么说定了，你可得让爹爹过足了这当先生的瘾~”
　　“是，先生~”
　　“呦，这就叫上了，那我呢，我教你剑术，不得尊我一声“师傅”？”辛雨风佯装吃醋嗔怪道。
　　“是，师傅！师傅、先生在上，请受弟子、学生一拜！”沈灵说罢便真的跪下叩头，行了大礼。
　　“哎呦，这孩子，怎的还当真了！快起来快起来！”辛雨风忙上前扶起儿子。
　　“不，且受孩儿大礼三拜，孩儿是真心实意的！”沈灵说完又拜了两拜，身行端正，目光灼灼。
　　“好！礼成！走吧这位学子，一起用拜师宴吧~”沈显牵着夫人和儿子乐呵呵地走向餐桌，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