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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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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发现你的是龙胆,他不是没坐过船,但出海和外国人谈生意这还是头一回,揣着个望远镜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兴致可劲儿高。不过他的兴致向来来得快去的也快,随着船慢慢驶离港口,能看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少,而在东京塔的尖顶彻底消失在视野的十二小时后,他已经在问可可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了。
可可的回答相当诚挚 “你可以现在跳下去游回东京湾”
“那还是免了,把你扔下去倒是可以”龙胆的手里还揣着他的望远镜,半倚着甲板栏杆往海上扫。时间已经是深夜,海天看上去都是一片望不到边的黑,在绵远的边际连成一道线将他们包裹在其中,外头看不到任何的活物,只有浓浓的雾,不仔细辨别,他甚至分不清他们是在朝着哪个方向行进。“真没劲——”
可可正想说这话听着倒像是稀咲派的某位的口头禅,就听见他突然拔高了声调,人也支楞了起来“喂,前面好像有个小船!”
蛤?说什么呢。可可无语,这早就不是近海了小船怎么可能从码头撑到这儿,被不服气的龙胆把望远镜一塞按着他的头指给他看“诺,前头,两点钟方向,不对,你再往前看点,对对!”
可可一看,好家伙,确实。
不过很明显那不是什么小渔船而是一艘救生艇,开敞式的,灰白色的艇外皮不反光,在雾气中影影绰绰的,像片叶似的漂在海面上。可可只能看到这儿了,夜太黑雾太浓,船上有没有人,有几个人他分辨不出来。
龙胆也一样,但他兴致突然就来了,掏出别在腰侧的枪,就着月光瞄准了救生艇。
“喂你干嘛?!”疯了吧!
龙胆没管他,扣下了扳机。砰一声,子弹稳稳钉进小艇的船尾,发动机的位置。可可看到原本还像个幽灵似的向他们这个方向飘的小艇剧烈晃了一下,在原地打了几个旋不动了。而皮艇上的那一团黑诡异的蠕动了一下。
“玩玩嘛,而且谁知道这是不是对面的人故意弄过来的陷阱什么的。”龙胆显然也看到了,说话的同时枪二次上膛,这一次瞄准了小艇的中心,刚才出现蠕动的位置“这叫防患于未然”
第二枪,小艇整个侧翻,二人都听到扑通的落水声。龙胆不留后手,继续第三枪第四枪第五枪,直到小艇空气箱的空气漏个干净,沉进海底。可可提醒他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海流飘过来,龙胆踹了个人去捞,发现是件沾着血的黑色浴袍。上面有个洞,应该是他第二枪打的,除此之外在后腰的地方有好几道豁口,破破烂烂的像是刀子划破的。
“没劲,上面装的不会是尸体之类的吧”龙胆用枪拨弄了下这块潮湿的,滴着海水和血水的布,怎么看它怎么像块裹尸布。
“尸体的话怎么想都是沉进海里更方便吧,谁还扔救生艇里漂”可可摸了一下浴袍的袖口,发现布料的质感相当丝滑,上面甚至还绣着细细的金线,夜色下不细看都注意不到,绝对不是一般人穿得起的。他直觉没那么简单,“得告诉一下伊佐那”
“你俩干嘛呢,大半夜的打海鸟?刚才对面的人来消息说——”兰远远地就看着两个人凑一起嘀嘀咕咕,走进了才发现被龙胆嫌弃的甩在地上的不是海鸟尸体而是件浴袍,湿漉漉的质地看上去很不错的浴袍,一时间忘了刚才要说的内容“哇哦”
“你们不会是把女人丢下去了吧?”
可可一阵恶寒,像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猛地将浴袍的袖子甩开“别把我和你们两个混为一谈。”
龙胆倒是不以为意,耸了耸肩膀问他对面来了什么消息。
“哦,瞧我都忘了这茬”兰的眼睛还在浴袍黑色的布料上打转,嘴上功夫不停“刚才对面的人突然说出了点意外,交易取消”
“蛤?!”龙胆这下不干了,也是把浴袍一甩站起身“他妈的我们大老远跑过来,说取消就取消?耍谁呢?!伊佐那呢,他怎么说?”
“那个人肯定不会就这样回去啦毕竟我们也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不过现在看起来——”兰蹲下身,摆弄起一时间没什么人注意的破布似的浴袍。它的背部已经被撕扯的破破烂烂与其说是遮羞的衣服倒真的更像龙胆说的破烂裹尸布,兰将这一条条的破布挨个归位,摆弄到一半,他听到可可倒吸了一口气,于是没再继续动作,将沾了血水的手套脱下来丢掉“看起来,【出了点意外】的说法确实不是在耍人呢”
龙胆一看他俩打哑谜,也知道自己遗漏了什么信息,跟着二人一并站远了一些,借着月光去看这块破布,被拼好的一半背部,虽然因为布料的断裂,其中穿插的金线也多少有些崩裂和错位,但依旧可以明显看到这些金线连成了某个图案,由枪和子弹构成的图标,这不就是他们本要做交易的对面组织的标志吗?据他所知,能在衣服上用金线标志的只有首领,而绣着金线图标的,应该是属于首领私物的东西,现在像块破布似的出现在了海上,被他们捡了回来。“对面的老大……死了?”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伊佐那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甲板,身后跟着鹤蝶和望月。看上去他对这个意外发现很高兴“如果是真的话,想必他们的人也正处在一片混乱中,我们也更好下手不是吗?”
*
*
你是在动力室的通风口被找到的,龙胆的第二发子弹擦过了你的额角,险些就让你当场丧命。亏得你水性够好躲在水下才逃过一劫。话虽如此,漫长的夜你也坚持不了多久。不得已,你爬进了他们船的通风口。
里面很臭,但好在没那么冷了。
绷紧的神经一旦放松,你不可抑制的感觉到了疲惫,眼皮开始疯狂打架。你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了,即使知道这里并不是能够安然入睡的地方,身体也已经到达了极限。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是在下一刻,迷蒙之中,你听见了脚步声,初开始杂乱无章,后又慢慢的沉下来慢下来,一点一点的,朝你的方向靠近——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你猛然坐起身,身体本能的紧绷住。
你听见他们嘴里似乎叽里呱啦说着些什么,但听不大懂,只能屏住呼吸祈祷这一切与你无关,但越是这么想不幸似乎降临的就越快,脚步声停下了,停在了你的面前。
你知道,他们在等你主动出去。
你没有动。
你不想死。
不想死所以你杀了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用银签狠狠的捅进了他的脖子。不管多厉害都是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捅了脖子都会直直地倒在床上。你的力气不够大,他没有立刻死,还能出声,所以你立刻又用枕头蒙住了他的头,坐在他的头上用他自己带的小刀一下一下的捅他的背。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任何动静了。
外头有人看着,你知道,你绝对赢不过那些带枪的高大成年人,所以你从窗户外面的逃生梯往下爬,进了通风口找到救生艇。夜晚很冷,你本想带走被子御寒但那太碍事,于是扒了男人的浴袍,走前也不忘把被子盖在他的身上,希望能藏得更久些。
这段过程,在之后转述给龙胆的时候被他狠狠地嘲笑了你的无知,他告诉你血腥味哪能这么藏,而且男人做那档子事的时候房间里也不可能一点声都没有。活该你刚逃出去没多久就被对面的人发现老大死了。
你觉得他说得对,但这不妨碍你想狠狠扇他巴掌,但你够不到,只能愤愤踹他膝盖,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回到现在,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你感觉到,外头的人耐心似乎逐渐耗尽。终于,他们中的一个抬起了他大爷尊贵的脚,也是在这同时,你冲了出去。
毫无疑问的,一阵天旋地转你被按在了地上。
有着异色瞳的,面上挂着可怖伤疤的男人,你对东洋人的年龄判断或许有点误差,但相较于你的年纪,他确实可以称作男人了。他掐着你的脖子将你整个人按在地上,随后才发现你好像和他想象的不大一样,个头太小,胳膊太细。你看到他眼里出现了片刻的愣怔。
话虽如此,你也实在没那个力气抓住这短暂的机会反抗了。他的力气很大,你感觉到肩胛骨和金属的地面紧紧地挤压,大脑几乎要窒息。
和他一并的还有复数个男人,看上去也似乎都是东洋人,为首的那个倒是看着和你有着相似的血统。他说了句什么,你听不懂,不过你猜应该是类似“放开”的命令,对疤脸男说的。
疤脸男松手的瞬间被你猛地咬住虎口,你几乎花了所有力气,狠狠地咬下去。他发出一声痛呼,本能地想将你甩掉,但你咬得很紧。脏污的,沾着不知道是海水还是血水的手死死抓着他的手臂不放。
然后你就被为首的白发男人一脚踢了出去,狠狠摔在墙壁凸起来的管道上,再掉到地上。不客气地说你感觉浑身的内脏都被他这一脚给踢烂了。你趴在地上将肚子里能吐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连逃跑也不想了,只是大口地喘着气,每吸一口气浑身都剧烈的疼,这证明你还活着。
真好
真可怕
他们中的一个上前用皮鞋把你翻了个面,不轻不重的踢了下你的肚子“死了?”
当然,他们说的是日语,你听不懂。你疼得发抖,视线都是模糊的,根本看不清他的脸,也说不出任何的话。他踢了两脚也就似乎感觉到无趣,又退了回去。
白头发的人又走了上来,深色皮鞋尖停在你的肚皮上,他对着你的脸端详了片刻似乎终于意识到你大概听不懂日语,这次是用的英语“枪花的老大是你杀的?”
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选择沉默,于是他踩了下去。
下一瞬,你的惨叫声充斥整个动力室,而他脚下的力道依旧不减
会死
会死
真的会死
“——是我!!”
直到这时候,你才抛却那份莫名其妙抵触心,在生死面前选择了低头。
“哦?”他听到满意的答案,终于卸下了力道,退后半步看着你从地上翻身爬起来。
“是我”你哑着声音,口腔一嘴腥甜,重复了一遍。
他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打量你,似乎在判断你话里的真假。但你实在没有那个精力也没有那个勇气再与他抗衡。死里逃生后,疲惫感再次侵袭你的神经,你两眼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