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如何换真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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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夏天了，程清沐家院子里的葡萄已经结果，门口不远的几颗麦黄杏已经挂满枝头，随着天气越来越热，也变得越来越成熟，越来越黄，既好看，又好吃。
门口的桂花树依然碧绿，只是没有了花香，季节开始了重复，花朵也陷入了轮回。
程清沐和鲁诗瑶家的恩怨，从他十六岁开始，到今年他二十八岁，终于有了了结。这其中甚至还参杂了老张头儿的一条命，而两家人，也真正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而且是到了那种走路都不愿走同一条路的程度。
李桂花他们短期之内是不能回家了，虽然结果不是程清沐心中所想的那样，但也差不多，这已经是多方势力较劲和众人周旋的结果，程清沐觉得足以告慰老张头儿的在天之灵。
程清沐从市局把老张头儿领出来，直接送他去火葬了，等回去的时候，怀里只抱着一个瓷坛子。
村书记陈庆林在程家等着了，在和程爸爸商量老张头儿下葬的事情。虽然现在不让土葬，但吹吹打打送老人最后一程的礼节还是要有的。老张头孤寡半生，村委会可以帮忙操办后事。可就算举丧，这连个摔盆儿的亲人都没有……他来就是商量这个的。
其实不止他，镇子上所有的人都把老张头儿看做程清沐的家人了，谁让程清沐养他呢？所以，关于老张头的身后事，跟程家不商量是办不成的。
程清沐把瓷坛子放在桌子最中央，鞠了几躬，以示敬意，然后才坐下。
听他们在这个问题上打转，程清沐说道：“爸爸，陈叔，既然当初我选择愿意给他养老，现在就愿意给他送终，我愿意带孝……”
程爸爸对于他这个选择，虽然震惊，但又在意料之中，他尊重儿子的选择。
陈庆林却是很高兴，“清沐，你是个好孩子，委屈你了！不过，这也是行善积德的事情。”
程清沐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他只是觉得心痛，心痛一个人就这样走了，而其他人只当做一场平常的生老病死。
不知道是自己太过矫情想的太多，还是镇子里的人心太过寒冷。他们对其他人如此，对自己家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其实他早就应该明白，人都是自私的，就连自己也不例外，别人在说自己家里人的时候，自己也永远是最生气的不是吗？
人性本就如此，可张老头儿这事，如果不是鲁家……如果不是他们……可惜人生就是这么让人遗憾。
“陈叔，我有些累了，想回屋歇会儿。”
陈庆林仿佛看不到程清沐脸上的冷漠和疲惫一样，仍然笑呵呵的：“你来回跑这一路也辛苦了，去休息吧！”
程清沐躺在床上，眼睛呆呆的望着房顶。想到老张头儿，不知不觉眼泪就流了出来，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为一个逝去的老人流泪，也是自己人生中第一次直接面对死亡。自己的人生虽然平凡、简单，却在爸爸的保护下顺风顺水，没有经历什么大的坎坷，他小时候甚至以为他的家可以永远不会变，爸爸和云开会永远陪着自己……
哪有什么永远？
他不敢想象自己以后如果没有了爸爸会是什么样？那是一件他想都不敢去想的事，只是想一点点就会心痛的不能呼吸。
有了村委会的帮忙，丧事很快就办了。伴随着吹吹打打和鞭炮声，程清沐一身重孝走在最前面，目睹老张头儿安安稳稳的下葬。他跪在坟墓旁边，亲眼看着人们一人一铲子土，把一个人的一生埋葬。
丧事过了，但程清沐却夜夜睡不好，睡着了也老是做梦，而且都是不好的梦，几天下来，他越来越不爱说话。其实从葬礼过了以后他的情绪就一直缓不过来，老是呆呆的坐着，地里收麦子都快忙疯了他也不动，像是跟他没关系似的。刚开始茂茂还一直想要逗爸爸开心，后来看他一直不笑，他也快哭了。云开和程爸爸看这情形不对，便打电话跟贺彰麟说，贺彰麟把他接到了市区。
两人没有住家里，住在了上次程爸爸和茂茂住的新月厅，程清沐没事就坐在阳台上，看着河水，一待就是很久，贺彰麟刚开始还觉得他只是心里难受，可现在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我们一起出去旅游吧！有没有想去的地方？”看他整天这样，贺彰麟觉得以前那个动不动就气人的他似乎都变得可爱了。
程清沐摇摇头！
他其实很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自己没有经历过死亡，在他亲眼看到一个人被埋葬的时候，他心里充满了深深地负罪感。看到老人就那样孤零零的走了，而且是为了保护自己，觉得自己在人世间所享受的一切都是一种犯罪，这种感觉变成了一种自我惩罚，而且越来越深，慢慢变成了一个无形的枷锁，他无力挣脱。
“要不你跟我去上班？忙碌起来，或许能忘掉很多事情。”
程清沐看他着急又关切的样子，勉强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心里感慨，都不知道他看上了自己哪里，竟然可以这么容忍自己。
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那人轻轻的拍着自己，像是在哄一个小婴儿，耐心地听程清沐说话。
“其实，我只是在想，如果他活着会是什么样的，会继续每天帮我打扫院子，哪里唱戏了，会骑着自行车去那里溜达着看戏，像一个普通老人一样的安享晚年。我其实真的把他当做一个长辈来看待的……”
“他知道你的心的，要不然不会那样做。”贺彰麟宽慰他。
程清沐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从小声啜泣慢慢变成了控制不住的号啕大哭，贺彰麟没有动他，只是让他靠着自己，任凭他哭着发泄，任凭他的泪水鼻涕流了自己一身。
程清沐一直哭到自己睡着，贺彰麟把满是眼泪鼻涕的衣服换了，把睡着的那人抱到床上，用热毛巾轻轻给他擦脸。
看着他这几天瘦下来的脸，有些心疼，他只是一时陷入了不好的情绪里，相信他很快能走出来，恢复以往的活力。
为了避免他有胡思乱想的时间，贺彰麟带程清沐上起了班，给了程清沐一个贴身助理的身份。
助理不奇怪，奇怪在贴身两个字上。
程清沐被贺彰麟穿上了正装和皮鞋，除了鞋子，衣服裤子都是穿的贺彰麟的，稍微有点大，但不影响。
“很帅！”两人站在穿衣镜前，贺彰麟夸他。
程清沐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他感觉既熟悉又陌生，那个和他并肩而立的人是自己吗？那个对自己温柔的笑着的人是他吗？
抬头看他，那人牵着自己的手便走了出去，一直也没有放手。
两人一直到了酒店顶楼，这里是酒店办公区域，恒泰公司在青云市有另外的办公大楼。贺彰麟为了方便，就近办公。
秘书处早就接到通知，说是在办公室多安排一张办公桌，徐文文一边和手底下人小声议论一边猜测是谁，可最后连茂茂都说出来了，还是不清楚会是谁是这个幸运儿。
当程清沐被贺彰麟牵着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徐文文的嘴巴张的大的像个马桶搋子，惊讶之后就是兴奋，手忙脚乱找手机的动作，掩饰不住想要立刻分享老板八卦的心情。
可她已经晚了一步，两人一路走来几乎被全程偷偷录像，所谓的有图有真相的截图在各个群里传播，全公司上下顿时一片猜测与哗然，都在想如果这是老板娘的话，那上次来的那个孩子是谁，难道老板脚踏两条船？
而且还是男女两条船？
两人既然牵手了，就不怕这样的猜测。
程清沐大学学的是经管，但回家种地这几年，专业知识都忘的差不多了，现在差不多是从零开始。贺彰麟让他先看几份资料熟悉一下，有的资料甚至是全外语的，不止是英文，程清沐虽然看的有些痛苦，但也开始慢慢啃，不会的就问贺彰麟。
周亚伟是青云的大区经理之一，负责恒泰在整个青云市业务，这些包括酒店、贺逸风管理的四家食品厂、物流公司之外，恒泰还投资了地产、服务业、连锁超市。总之，青云这个不靠海的城市，恒泰投资的制造业比较多，而其他靠海的城市，大多有码头和开采业投资，重工业比较多，而国外大多是石油和采矿业投资。在他没有回国之前，他曾经管理过，但现在他回国了，那些就不归他管了。
以前老板几个月还不来一次青云市，现在基本是长期驻扎，周亚伟不得不感叹爱情力量的伟大。可他今天也有了跟广大普通职员同样的疑问，老板娘还是上次家里的老板娘，虽然是男的，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上次跟老板一模一样的太子爷是怎么回事？
有个孩子，然后又有男朋友！噢！买噶！
得到老板同意后，周亚伟进入了办公室，助理傅松正在跟老板说国外的一家码头的项目，看看旁边办公桌上的那个人，一点都不受影响，继续看厚厚的资料，有不认识的单词，扒拉老板的胳膊便问他，然后用笔做着笔记。
再看老板的反应，不但没有一点不耐烦，反倒是劝他让他看累了歇会儿，然后就是让他喝点茶吃点儿点心。
周亚伟目瞪口呆。他几乎是从老板创业初期就跟着老板了，也了解他的脾气，现在虽然不像以前那样冷冰冰了，但绝对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今天竟然可以这样包容另一个人，不得不说是遇到了克星……或者说是真爱！
周亚伟一边跟老板汇报工作，一边暗暗替程清沐着急，心道上次太子爷来也是在这个办公室待着的呀。不过又开始佩服老板，这双面工作做的，真滴水不漏！
中午两人没有出去吃，徐文文直接让餐厅的人送了饭上来，也是程清沐有自知之明，两人来的时候那样的明目张胆的牵手，现在外面议论成什么样他是可以想象的，他承认他怂了，是真不敢出去。
“我想等茂茂放暑假了带他回北京一趟，你要不要一起去？”贺彰麟帮他把牛排切好，然后跟他换了盘子，问道。
程清沐慢慢吃着牛排，看着他，又想了想，“他还不知道真相，直接带他回去是不是……”
贺彰麟苦笑了一下，“你不知道我爸妈一听说茂茂都这么大了，有多想见他，知道的当晚恨不得就坐飞机来看他。”
程清沐理解二老的心情，也完全信任贺彰麟，他知道带茂茂回去不是把茂茂从自己身边夺走，而是让他有个真正的家，多一些人疼他。
“只要茂茂愿意，你决定吧！”
“其实我想把你们两个都带走，咱们一起回去，不管他们怎么想，你先去认认门也是好的。”
程清沐轻轻瞪他一眼，然后自嘲道：“我和茂茂能相提并论吗？”
贺彰麟轻轻拍他一下：“说什么傻话呢！”
程清沐对他笑笑，这是自从老张头儿葬礼以后自己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明天不来了，有事。”
“你这个员工也太不合格了，刚来一天就要走？”贺彰麟笑着打趣他。
“薛楠生了孩子，我去看看。”
“薛楠是……”
“是我生茂茂时的主刀医生，他……他跟我也是一样的，大儿子比茂茂大一岁，前两天打电话跟我说他刚刚生了老二，让我过去看看。”
“看来你们俩的交情还不错，去吧！”
“你都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好奇男人竟然可以生孩子？”
“有了你，我还好奇什么？再说了，如果我真的好奇，自然有找到答案的办法，何必去追着别人问！”
程清沐不明白，“什么办法？”
贺彰麟笑而不答，程清沐也不再追问。
“他们家住哪里？需要送你过去吗？”
“他们住在枫林小区，应该离这里不远吧。”
“他们在城南，这里是城东，不用我送的话，你自己开车可以吗？要不然我让人送你过去？”
程清沐满心感动，贺彰麟是除了爸爸和云开以外，对自己最好的人了，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回报这份好，但又觉得把这份好换算成任何物质的东西都是一种糟践……
看来只有用自己的真心去换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如何换真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