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度假区后我有了信徒》肈允相忘鳞

68、第 68 章

　　困住景余的虚假天堂燃起点点火星，火焰将纸人烧了个干净。

　　手中的画笔也变作烟灰散掉，再抬头，景余来到了真正的天堂。

　　这里和假天堂一模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景余的位置上坐着另一个人。

　　模拟器所说的第十三个人是姜丙，靠的是复制多出来的一个人；所说的十一个人是指玩家中原本就有一个人是怪谈。

　　至于剩下一个半道出现的，模拟器没有提起，或许它没有藏在玩家中。

　　景余目光落在坐在他位置上的人。

　　是石田。

　　石田手臂悬在空中，面前的画板上画纸已经烧成了灰。

　　“这就是困住我的画？”

　　出了虚假天堂，景余这具身体的哑疾也不算数了。

　　石田动了动胳膊，长叹一声，开口：“你乖乖待在里面对谁都好。”

　　他声音沙哑低沉，语速缓慢，这很明显不是是石田的声音。

　　石田疯了，早在庭院就换了芯，能办到这件事情的怪谈很少，只有一直待在农家乐的员工有机会动手。

　　“我喜欢多管闲事，哪里都待不住。”

　　景余语气熟稔，而他确实也是在跟熟人唠嗑。

　　石田身形变换，一个佝偻的小老头坐在椅子上，嘴角叼着烟斗。

　　一呼一吸，喷出一圈白烟，遮挡他苍老的脸，景余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你扎纸人的手艺真是不错，”景余把空余的椅子搬过来坐在姜老头旁边。

　　姜老头看他一眼，在画架上敲敲烟斗，“我扎了一辈子纸人，当然比寻常人强。”

　　“我能不能跟你学一手？”

　　姜老头全当他在说笑，“我是在做死人的东西，就算能动也只是傀儡。你不一样，我看过你帮纸人补的地方，你让他们活了。”

　　“我做的纸人都是死的，我也是死的。”

　　老头再次叼起烟斗，不再言语。

　　活村副本里的红房场景能被称为活村副本最危险的地方自然有它的道理，这个场景里的怪谈没有一个是善茬。

　　景余早就在疑惑姜老头的身份。在景余最开始进入红房时遭遇的纸人袭击是通过红房大门进入的，纸人凶残，他一个看守大门的弱老头是怎么活下来的。

　　除非，这些纸人本身就出自他手。

　　原本他以为活村村民纸人化和二崽有关，现在看来是因为姜老头。

　　姜老头知道景余在疑惑什么，主动解答：“他们骗了我。”

　　他的答案很简短，却足够说明这其中的恩怨。

　　“可惜他们信仰的东西太强大，我能做的也只是把他们变成纸人。”说到这儿，姜老头咬牙切齿，“他们居然把纸人当成天赐的奖励，真是可笑，这明明是对他们的惩罚！”

　　姜老头呛了一口烟，剧烈咳嗽几声。

　　景余给他顺顺气，姜老头没接受他的好意，“我没那么脆弱。”

　　他早就死了，他遭的罪足够他成为强大的怪谈。

　　“你为什么占领天堂？”景余换了个话题。

　　姜老头抬头看看他，没作声。片刻示意他看其他人。

　　其他人的状态景余一早就看见了，一个个握着画笔跟入定了似地盯着自己的画，脸上带着痴迷的傻笑，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东西。

　　天堂里的任何一副画都有创造幻觉的能力，这些人应该是沉醉于各自的幻觉里。

　　啤酒肚双臂虚揽着什么噘嘴亲吻空气，女大学生挥舞着手鞠躬，顾楚抬头虔诚仰望着什么……每个人都看见了自己的天堂。

　　这时，啤酒肚噗通一声倒在地上，血肉翻飞，血飙得老高。

　　景余走过去的时候，啤酒肚的肚子已经被掏空了。这个人已经死透了。

　　啤酒肚的天堂画作也发生了变化。原本画里的内容是啤酒肚左拥右抱，一手拿酒瓶一手抛钞票，怀里的两个美人捧着盘子喂他。啤酒肚的愿望居然是和古代昏君看齐。

　　但现在发生了变化，啤酒肚的肚子被掏空了，两个美人盘子里的美食也一瞬间变成了啤酒肚自己的内脏。

　　他居然死在了自己向往的天堂里。

　　“你在他的画里看见了什么？”姜老头问他。

　　景余看了眼，“自寻死路。”

　　“但在他的眼里这就是天堂。”

　　姜老头从座位上站起来，又道：“他没死，只是被困在画里了。”

　　“如果没人就他出来，他很快就死了。”

　　姜老头走到啤酒肚身前，冷漠看着他渐渐消失的内脏，“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天堂，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牢笼。”

　　“所以你想毁了这里？”景余总算搞明白了他的目的。

　　“你不想救他们？”姜老头突然抬头看他，冰冷的眼神打过来，让人汗毛不自觉耸立。

　　这个老头比红房的所有怪谈都要强大，他才是红房里最危险的怪谈。

　　“我当然想救他们。”

　　听见景余回答，姜老头的目光才收回去，“只要毁了这里，所有被困在天堂的人就都能出去了。”

　　老头麻木混浊的眼睛里隐约亮着光。

　　片刻又熄灭，“我们得找到破坏天堂的方法。”

　　“你不知道？”

　　“创造天堂的怪谈比我强，我破不了。但，”姜老头一顿扭头看他，言语尽在眼神中。

　　“你觉得我可以？”

　　“你有这个能力，”姜老头笃定，“从我看见你让纸人活过来后，我就知道你可以。”

　　景余没给出准确回答，但破坏天堂这件事情他确实知道，姜老头算是找对人了。

　　天堂是二崽创造的，他了解二崽，大概知道破掉天堂的方法。

　　看见景余神情，姜老头就知道自己说的没错。

　　“动手吧，破坏天堂这些人就能活下来，你们也能得到你们想要的奖励，从这里离开。”

　　闻言，景余面露异色。

　　场景除非探索完毕，不然就只有杀掉boss玩家才能获得系统奖励。

　　这个天堂场景难度很高，探索绝非易事。

　　所以，“你想自杀？”

　　姜老头没有否认。

　　“死也要破掉天堂？”

　　姜老头没回答，不耐烦地催促景余，“你不要问东问西，先破掉天堂。”

　　景余没动，“你可能不知道，这个天堂是我儿子创造的，我不会毁掉它。”

　　这事儿姜老头不知道，他先是惊愕，紧接着脸色阴沉。

　　“这里害了那么多人，你还想替你儿子遮掩？”

　　“这里是囚笼！困住了所有天堂里的人！”破除天堂的机会就在眼前，却无法再前进一步让姜老头狂躁。

　　他身形渐渐变换，身上披上一件红色纸衣，阴煞气冲天。

　　景余站在地上没动，姜老头歇斯底里：“你不是想救他们？这里不该存在！”

　　“破掉天堂！”

　　姜老头冲到景余身前，佝偻的小老头瞪着他，眼里全是阴桀。

　　随着姜老头的嘶哑低吼，无数纸人在景余身后出现，一双双手掐着他的脖子。

　　景余面色不变，不为所动。

　　“破掉天堂！”姜老头再次嘶吼，纸人们随着他的情绪波动蜂拥而至，几乎要把景余埋起来。

　　景余静静看他，老头眼里的不仅是阴寒与威胁，还有恳求。

　　景余抬手，轻轻抚掉姜老头肩膀上的纸屑，“老姜，被天堂困住的是你。”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景余摇摇头，指指他身后靠他最近的纸人。

　　“你的眼里只有天堂，连你最想救的人在身边都没发现。”

　　“最想救的人……”姜老头眼眶一红，发疯似地喃喃自语，直到身后的纸人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才回过什么神来。

　　“爹。”

　　这一声轻唤让姜老头回神，他缓缓扭头，在看见身后纸人熟悉的目光时，眼一酸，差点哭出来。

　　纸人撤开散去，景余恢复自由身，乖乖站到一边没插话。

　　老头褪去一声戾气，此时就像一个正常与子女重逢的老人，泣不成声。

　　事情原由，景余大概能猜出来。姜丙那种情况，后背的双胞婴孩死了，他也不可能存活。姜老头一定是四处寻求法子救姜丙，最后求到了活村头上。

　　活村让姜丙活下来了，活下来的却又不是姜丙。或许后续又经历什么，姜老头彻底和活村反目，偷偷潜入活村寻找儿子。

　　二楼的怪谈在二崽的保护范围内，让姜老头误以为天堂困住了姜丙，于是姜老头才抱着必死的心，一心想破掉画中天堂，把他儿子救出去。

　　执念蒙上了他的眼睛，让他眼里只有天堂，看不见一直站在背后的儿子。

　　“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实在是救不了你……”长久的等待已经击垮了姜老头的精神，他语言混乱，“要是知道这里是……我一定不会同意把你送进来。”

　　“孩子，我不是要卖你……他们说能治好你……”姜老头像个小孩，不断重复想要证明自己。

　　“我一直在找你，搬砖找你，走路找你，我找了你好久。”

　　当初从他手里带走姜丙的人只告诉他会救姜丙，没说在哪里。于是他流浪打工走过无数城市，没地方睡就跟许多人挤厕所大小的房子，没钱坐车他就徒步走乡间小道，总能找到姜丙。

　　当这些通过精神共振传到景余脑海时，景余不自觉皱眉。

　　在姜老头的记忆里，当年带走姜丙的是一群西装革履的人，看样子不像活村人。

　　还有另一伙人？景余记下他们的长相。活村的试验品来源不明，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破碎的家庭常年痛苦。

　　把这些人画下来交给警方，说不定能帮上忙。

　　再去查看姜老头记忆时，景余意外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耍帅的礼帽，嘴贱的乌鸦，嬉皮笑脸的男人，是黑西装无疑。

　　姜丙的下落居然是黑西装告诉的。

　　景余有预感，恐怕很快他就能再次见到这个人。

　　【事件阴沟里的老鼠已完成】

　　模拟器跳出来，景余扫了眼，这一扫就瞧见底下的新事件。

　　多出来的怪谈。

　　天堂总共三个怪谈，剩下那个在哪儿？

　　景余一个个察看向画架前的玩家，在顾楚身边时发现了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