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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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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外面多么乱套,都和二楼的景余无关。他已经进入二楼的第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不大,和景余想的差不多。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里面积虽小,家具却五脏俱全。
床、沙发、书柜、甚至还有小套厨房柜和炉灶,简直就是一个精装修的独居小屋。
除了它们的尺寸都有点小。
门后小雨伞也就成年人手臂粗细,景余拿起迷你雨伞,试着撑了一下。
毫无反应,这把雨伞只是棍子外面套了层布。
景余的目光又落在门后的鞋架上,他推推鞋架上的鞋,根本推不动,这双皮鞋是粘在鞋架上的。
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是模型。
放置家具物品的人就没想过会被使用,这些家具存在的意义也不是使用。
就像养一只仓鼠为它的小笼子装饰许多漂亮的小家具,仅仅为了供主人开心。
如果真的是这样,一楼就是宠物的选育中心,就像选育金鱼,会把漂亮奇特的变异性状挑选出来。这种性状对生物生存来说通常没什么用处,甚至是畸形,但饲养的人喜欢。
人类自然变异太慢、畸形又太难寻找,宅主人只把人工强行干预。很明显,宅主人是个九漏鱼,企图用物理手段改造人类,这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没有正常人能活下来,活下来的都不是人。
门框上有一个摄像头,应该是专门用来监视,或者说观赏的。
门后挂着一本记录,景余翻翻。这本笔记本是护理人员记录送餐、洗护时间的笔记。
翻开第一页是入住人员的详细信息。
现在房间内住着的人叫姜丙,先天畸形,比普通人多两条腿。底下还贴着照片,照片里的年轻小伙站在红房子院子里,身子两侧一边搭着一条瘦弱短小的腿。
照片里姜丙后面的墙上倚着两个纸人,红脸蛋花衣裳。它们的身体和一楼见到的纸人一样是残缺的。两个纸人靠在一起,直勾勾盯着姜丙,像是监视。
纸人倚靠的墙上有扇门,从大小上看不是大堂门,应该是杂物间或者厨房的门。
景余仔细瞧这扇门上的窗,黑漆漆的窗口里好像趴着什么东西。
是影子。
门后一个影子露出半个脑袋,在偷窥。
它和窗子里的黑暗几乎要融为一体,景余视力比寻常人好一些才分辨出来。
居然又是影子。在活村里,纸人是屠夫,活人是猎物,影子又是什么身份?
景余把照片收起来,翻向下一页。
这间屋子住着两个人,一个是姜丙,还有一个是面目上有缺陷的孔五,孔五那页没有照片。
一个面容缺陷的人应该很畏惧看见自己的脸,不存在他的照片是合理的,景余没有怀疑。
信息记录旁边是时间规划表,规划表题头有一行字:
这里是天堂,残缺畸形的你们是神赐的孩子,你们才是正常人。
底下是时间表,时间表规划了孔五和姜丙一个星期应该做的事情。
星期一,食用圣子血肉、接受伟大改造、画画、入眠;
星期二,食用圣子血肉……
后面所有的时间规划都是一样的,直到星期天,接受伟大改造这个时间段内的内容换成了画画。
宅主人对他们的改造很上心,能让宅主人在星期天除去这个项目一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这件事情不仅重要,还需要每个星期都要做。
合上日记,景余继续深入。屋子一眼望尽,这里没有怪谈,就连之前被拖进去的纸人都没了踪迹。
他要清理整个二楼的怪谈,老玩躲猫猫可不行。
景余目光落到房间中央有两个画架上,姜丙两个人在天堂的日常就是绘画,绘画对他们而言有什么意义吗?
画架底堆满颜料,景余走过去坐在板凳上。
自家老二小温煦也喜欢绘画,他在镜子里的世界是一个毛绒绒的绿色毛毛虫。相比起其他崽,一根毛毛虫行动可太不方便了。
景余曾经提出想给他换个玩具身体,被温煦拒绝了。他的记忆有缺失,并不知道为什么温煦非要死赖着丑萌的毛毛虫。
但就算身体是毛毛虫,温煦也是个灵活的毛毛虫。不管是用滚的还是用爬的,温煦都能在画布上作画。
他也是五个崽里最安静的,整日沉迷作画无法自拔,景余闲来无事也会去画室陪他。
在活村副本出现画作,更验证了他的存在。
两个画架上都有画,其中一幅画上的颜料还没干,意味着在景余进来之前屋子里有人在作画。
躲到哪儿去了?
景余的目光落在床下,床下漆黑一片,不知道藏着什么。
藏在床底下?想在他走过窗边的时候抓住他的脚?还是说藏在天花板上?
“啪嗒——”
有什么东西滴落在景余手腕上,是一滴稀释过的红色颜料。
“真的在上面?”景余缓缓抬头。
然而,天花板上什么都没有。
景余擦擦手腕上的颜料,低笑:“真是调皮。”
画板底下摞了一沓画完的画纸,应该是两个人的练习画作被随意丢到地上。
景余拿起一沓画纸,底下标着姜丙的名字。
画作按照时间排放,新的在上面,旧的在下面。
时间较早的画作都是姜丙进红房子初期画的,那时的画面都是风景画,但纵使风景再多,里面也总是透露着孤寂。
画作能透露作画者的内心,姜丙因为自己的畸形,内心多少出现了问题。
再翻几张,景余注意到,姜丙前期的画作里没有多少人物,仅有的一张是以红房子为背景,画的是一个佝偻老头的背影。
老头画作背景一角写了两个小字:原谅。
这个老头能作为风景中唯一的人物出现,对姜丙来说一定意义非凡。
景余把老头的样子记下继续往前翻。
姜丙后期画作内容渐渐发生了变化,从前期的日常风景变成了红房子里的人和物。因为身体缺陷而鲜少画人物的画作上也开始有了人物。
不过不是正常人,而是一些同样畸形的人。是不是意味着是长时间与同类共处,让他的内心不再独孤。
看到这儿画作就停了,后来新摆放上的画作是近期刚画的,两者之间有很明显的断层。
新的画就狂野许多,红房子日常变成祭台广场,原本还能看出人形的同伴也成了扭曲丑陋的怪物。作画者对颜料的使用也变了不少,大片的红色,刺眼的很。
孔五的画和姜丙的差不多,也是在出现一段时间的断层后变得疯狂扭曲。他们这段时间到底经历过什么?
景余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姜丙的画上。孔五的精神到后期一定是出现了问题,他可能被屋主人洗脑,经历了“庞影”口中的沉沦。
但姜丙的画有点不对。
乍一看姜丙的画作疯狂惊悚,但细看会发现是一堆恐怖元素罗列起来的,甚至间隔几日的几幅画作中会重复使用同样的元素和逻辑。
这很像小时候糊弄老师惯用的手段。
疯子是不会规划这么多的,他们肆意妄为,从来不会在乎这些。
如果一个人足够清醒,那么就证明他还没有疯。
就比如他,他这么清醒一点疯的迹象都没有。
景余把目光再次放回画架的两幅画上。
一副画的是摆满画架的走廊,一副画的是这件房间。
很巧的是,第二幅画的中央就是景余正在坐着的位置——作画者。
如果有人在门口对景余坐的板凳拍照,大概就是画中这个样子,板凳和两个画架位于画布中央。
唯一的差距就是画里板凳上没有人,而现实中景余坐在板凳上。
景余勾唇,他好像猜到怪谈小可爱躲在哪里了。
这时,天花板掉落的红色颜料多起来,如雨滴一般噼里啪啦砸在景余周围。
这些颜料像是活了一样,将景余团团包围。景余试了试,他动不了,好像有什么在支配他的身体。
在红色颜料彻底包围景余的一瞬间,景余的胳膊开始不受控制地抓起画笔。
画笔牵着景余的胳膊在颜料瀑布里蘸取颜料,开始在画里的板凳上作画。
空缺的画布中央逐渐被绘制出一道背影,身板挺直,穿着白大褂,手里执画笔。
是景余!
有东西用景余补全了画中缺失的作画者。
画笔向旁边移动,那个人还没画完。
另一个人的身影渐渐出现在画中景余背影的身后。
不,这个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它的全身像是被烫过,凹凸不平的伤疤占据了大部分皮肤。
从画里看,这东西侧着身子站在他身后,握着他的手在画布上绘制。
画里的控制景余的人露出了一半侧脸,景余皱眉,这张脸说面无全非也不为过。
因为烫伤它的五官已经扭成一团,靠后续手术才保留了部分功能。
这应该是孔五。景余记得孔五的信息上写着,它是因为幼年被开水烫伤而损毁面容。
但景余看着不像,这个程度绝对不是开水烫伤,把孩子直接扔进锅里煮还差不多。
景余脸上闪过哀伤,他想抬手扶扶眼镜,可惜身后的怪谈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孔五把手放到景余脖子上,企图用黏连的手掐死景余。景余被强迫仰头,空无一物的脖颈上出现掐痕。
手一点收紧,孔五怨恨地盯着画布上景余的背影。他讨厌任何正常的人,特别是景余这种长相出挑的人。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要受人冷眼,凭什么景余这种皮囊就要被人高看一眼。
孔五嫉妒地要疯!他没由来的愤怒,他想杀人,可他不能出“天堂”。谁知道景余自己撞上来,还长着一张他最讨厌的脸。
孔五紧紧掐着景余的脖子,杀人的快感让他眼前发白,他仰天喘息着,想大笑几声。
“唉——”
一道长叹突然传进他耳朵,无比清晰。
孔五瞬间清醒,低头看发觉自己手里掐着的不是景余,而是一个发光的纸人。
纸人朝他歪歪头,表示问好。孔五表情僵硬,直接把纸人甩飞
这时温和悦耳的声音响起,“你还画漏一笔。”。
孔五扭头就见景余握着画笔正往画布上画什么东西。
他冷笑,再次掐向景余的脖子。纸人哪能如他所愿,冲上来抱住他的胳膊,满脸写着“我们老大还没画完谁让你动了”。
纸人数目不多,对高品阶怪谈孔五不起作用。景余也没指望它们拦住孔五,自己手下快速舞动,把孔五的脸替换成朵小花,也把自己的头换成朵小花。
他画笔一收,画里就变成两个长向日葵头的人面面相觑。偌大的画布上,惊悚恐怖的场景因为这两朵向日葵竟然变得有些滑稽。
孔五的手顿住,看着画布上那朵嫩黄色的向日葵出了会儿神。
片刻反应过来,看向景余的目光阴森,“你是在嘲笑我?”
他虽然嘴上说着手里却没有动作,景余摘下眼镜,捏捏鼻梁,似乎有点不舒服。
“我没办法和你一样,也没发自大地说理解你的感受,我能做的只有让你在画上看起来和我一样。”
孔五杵在他后面,张张嘴,“谁要和你一样,你画的花丑死了!”
景余闭闭眼,他刚刚好像听到一点镜子破碎的声音。睁眼听见孔五的话,唇角挂上浅笑,“我看你的画里画的最多的就是向日葵,还以为你喜欢。”
画上的向日葵很漂亮,比孔五放在窗台上新摘的那朵还好看。向着朝阳,张开花朵,正大光明地站在太阳底下。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景余抬手要去改。
“别改了!”孔五拦住他,冷嘲:“颜料糊成一团黑更丑了。”
他说完,景余身边的颜料消失,画布上的背影也消失。画上再次缺少作画者,空荡荡的只剩一张板凳。
“如果不想变得和我一样,就赶紧滚!待在这里的都是疯子。”
孔五钻进画里,把先前拖进屋子的纸人丢出来,“把它带走,长得太难看,脏了我的眼。”
景余有点没听懂孔五的意思,他把眼镜别在白大褂上,镜子碎裂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耳边,让他脑子有点混沌。
没人察觉他眼里的花纹开始若隐若现。
景余歪歪头,他现在不太在乎模拟器的任务了。
他有点饿,景余舔舔嘴唇,想吃东西。
他刚刚好像听见了疯子。
疯子?什么疯子?哪有疯子?好吃吗?
孔五丢出来的纸人砸在景余怀里朝他扑过来,景余眼里闪过丝兴奋,抬手接住纸人。
这就是疯子吗?
景余戳了纸人一下,纸人瞬间化作纸屑,撒了一地。
好脆啊,这是疯子吗?
景余茫然看着地面,这好像不是。
孔五见画外景余还没走,暴躁地冲出来,“你怎么还不滚?”
刚吼完就对上景余扭曲黑漆如深渊的双瞳,景余见到他眼里闪过丝喜悦,这种喜悦孔五见过。
猫看见鸟的时候眼里也会有这种情绪。
“你看起来好好吃。”
景余低声念着,直视恐惧的后果慢一拍传来,孔五两眼一翻,直接失去意识砸进画里。
草啊,他这一天天的怎么净遇上些稀奇玩意?!
景余盯着画布皱眉,他的食物怎么缩进去了?不行,这可是他的第一份食物。
刚要对画布动手,他就察觉到远处有什么东西在挑衅他。
景余眯眯眼,掰开窗跳下去。
这个挑衅者好好吃的样子。
不远处,祭坛底下,一个瘦成干的老者睁眼,“什么东西敢在活村撒野?!”
与此同时,站在院子的苏茶正因为镜子的影响走出大堂。
来自恐惧本源的气息从三个方向瞬间将活村副本覆盖,那一晚,不论是玩家还是怪谈都体验到了恐惧的感觉。
救命啊,是有什么大佬在渡劫吗?他们闯的只是高级副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