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度假区后我有了信徒》肈允相忘鳞

28、第 28 章

　　眼前一片黑暗，他只能隐约看见点轮廓。

　　景余摸摸自己的胳膊，又摸摸自己的脸，他变回了人的样子，但也没完全变成。

　　他现在是一个小孩的模样，年岁应该不大。

　　再次确定自己没有复明的可能性，景余试探着踩踩地面，脚下传来沉闷的水花声，脚底踩着的也不是软泥，而是僵硬的地面。

　　右手边是一面墙，见没有危险，景余整个人贴在墙面上。

　　他现在应该处在一个进水的建筑物里，眼睛不能视对他的影响很大。

　　缓和好情绪，景余开始摸索着墙壁行走。

　　这里不算宽敞，应该不是什么大型建筑，他摸到一扇门，在进入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

　　滚烫的热水撒过来，烫得景余一个激灵，女人的大骂也传过来。

　　“让你别乱走你怎么就不听？！摔了暖壶伤到没？伤到又得浪费钱买药，还不给我滚回去！”

　　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听声音像是女人拿了什么东西正大步向这里走过来。

　　景余反手握住戒尺，站在原地没动，这时旁边窜出来一个人将他拉到门口。

　　冰凉的气息，景余并不确定它是否存有恶意。

　　它捂着景余的嘴，门外女人怒气冲冲闯进来，见没人只有一个地上一个孤零零的暖壶泡在水里，气急败坏：

　　“跑的真快，这要是被你奶奶看见又是一顿骂！”

　　暖瓶碎片的碰撞声响了会儿，女人骂骂咧咧待了会儿，离开房间。

　　听着声音远去，身后的人松了口气，缓缓松开景余的口。

　　从它手的大小看起来，应该也是个孩子。

　　“还好跑得快，”小姑娘拍胸庆幸，“要是被妈妈抓住又是一扫帚。”

　　这声音是小井。

　　景余摸索着扭头，外面的小井似乎才发现他眼睛的异常，“咦？你看不见吗？”

　　小姑娘的声音天真烂漫，景余点点头，“看不见，才摔了暖瓶。”

　　“这里是你家吗？”

　　“是呀。哥哥怎么到我家里来的？”

　　“我迷路了，你能把我送出去吗？”

　　小姑娘似乎有些为难，半天没回答，“我的爸爸妈妈好凶的，我们不能被他们发现。”

　　“那我们要怎么出去？”小姑娘非常纠结。

　　“我们玩捉迷藏吧。”小姑娘兴奋提议，“我上次就是靠捉迷藏溜出去玩的。”

　　“上次？”

　　提到上次小姑娘颇为懊恼，“可我上次还是被抓回去了。”

　　察觉到她情绪失落，景余一把抓住她的手，“别怕，这次我们一起，一定能出去。”

　　“上来，我背你。”景余蹲下幼崽的身体，虽然不知道现在的身体多大，但背个小姑娘应该是没问题。

　　小井的体重景余这个小身板还是有些勉强，景余背着小井呼了几口气调节呼吸。

　　“现在，你做我的眼睛，我们一起出去。”

　　“哥哥，你说我们能逃出去吗？”

　　景余一顿：“能。”

　　小井咯咯笑，“我不信。”

　　“你为什么不信？”景余扭头，即使他看不清身后人的样子。

　　“你要相信。”

　　他一字一句强调，属于小孩稚嫩的语气坚定地承诺。小井没说话，她攥紧景余的袖子，半晌才说了一句，“哥哥，我们一定能出去。”

　　察觉到她的动作，景余点头，“向哪儿走？”

　　“回到门口，右拐，直走。”

　　景余背着她淌水出了房间，刚迈出去他就察觉到异常。

　　外面的水位高了不少，原来在景余膝盖，现在到大腿根。水位上涨应该意味着有什么东西被填充进来。

　　“哥哥，怎么了？”他突然停下，小井疑问。

　　“没事，”景余勾起唇角，无神的眼眸四处瞧着，“好像有很多小伙伴来找我们玩。”

　　景余说着，触到了水中一个僵硬冰冷的东西。他伸手摸索了下，这是个人形，有四肢五官，暂且称呼为雕像。

　　雕像没什么动作，景余打算绕过它，一动就听到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

　　“听说老王家的孙女是个瞎子！天生的，一定是造了什么孽。”
　　“我看是老天爷开眼，他们家走狗屎运变土豪，闺女又嫁了个好人家。有得就有失，这是送了个讨债的。”

　　对话消失，景余冷笑，“还真是没心肠的东西，白长了人的模样。”

　　“你走开，我们不和你玩，我奶奶说了，谁跟你玩谁就要家破人亡。”
　　“打你，我们就能有福气……”

　　话还没说完，景余捏着戒尺砍过去，小孩人像直接被削掉脑袋。

　　“聒噪，现在安静了。”

　　戒尺的武力值还是顶的，起码对付这个小怪没什么问题。

　　“老王家的孙……”

　　“噗通——”头掉了。

　　“她爸妈也不喜欢她，撕——”

　　景余挥戒尺。

　　“你们班的那个王小井怎么回事儿——”

　　“啪，”景余张嘴，伴着落水声，“又一个。”

　　背后的小井忽然笑出声，景余手起戒尺落，“从小我就明白一个道理。”

　　“我，就是我拥有的最宝贵的东西。其他人只要不喜欢，就努力让他们消失在你的生活里。”

　　小井懵懂地听着，直到景余走过狭长的走廊，将一路雕像脑袋削平。

　　嘈杂的人声消失，景余站在水里，等待小井指示方向。

　　“哥哥，”小井忽然搂紧他的脖子，“哥哥，你怕黑吗？”

　　流动的水声渐渐停止，角落里两个小孩在畅谈人生。

　　听到这个问题，景余一怔，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会不会怕黑，自有记忆起他就和一只蜡烛相伴。在没有玩具的日子里，他做的最多的就是点着蜡烛坐在落地镜前面。

　　“怕。”景余回答，他也是个小孩，他为什么不能怕黑？

　　“我也怕，我最怕黑了。”小姑娘接道。

　　“但我现在不怕了。”景余忽然道。

　　“为什么？”

　　景余故作神秘，“因为我有光。”

　　“什么光？”小井好奇，景余却没回答，他想起来一些东西，“等出去了我再告诉你。”

　　突然他摸到了一个门框，景余立刻贴近墙边，里面正传来男人女人的争吵声。

　　“这是爸爸妈妈的房间。”小井小声告诉他。

　　王父王母吵得很凶，似乎扭打起来，桌上的花瓶盒子被扫到地上发出尖锐的响声。

　　王父的大骂，王母的哭喊皆停止在王母的一声尖叫。王母重重摔在地上，她的头似乎撞到了什么。

　　但两人仅仅缓和片刻，王父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响起。

　　“他们说活村有菩萨能治好小井的眼睛，你怎么不信呢？”

　　“你放过他吧！小井的眼睛根本就治不好，你为什么老想着治好，我们一家人这样好好的不行吗？”

　　“你懂什么？”王父一巴掌拍在王母脸上，“还不是都怪你生出这样的孩子？！”

　　两人的动静很大，景余正要在听下去，就听见钟声响了十二下。小井揪住景余的袖子，“哥哥，十二点了，妈妈该喊我吃饭了。”

　　景余立刻根据小井的指示冲到她的房间，她不和其他人一起吃饭，单独用餐。

　　景余躲在小井的餐桌底下，小井端正坐在小桌前。

　　两人前脚刚坐好，王母后脚就进来。她端着一碗东西，放到小井面前，碗磕到桌面上发出巨响，碗里的汤洒了些。

　　汤洒到地上，景余摸索着拿手指碰了碰，瞬间剧烈痛感从指间传来。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这东西一定不能吃。

　　他扯扯小井，示意她别喝。但王母就在前面盯着，小井不喝，就把筷子甩到她跟前。

　　“吃不吃？！给我吃！”

　　小井不敢，又不敢作声。王母的情绪逐渐崩溃从大骂到哭喊，甚至试图掰小井的嘴灌下去。

　　景余攥紧戒尺，依据声音判断王母的位置，走到小井身边，直接将桌子推到。

　　王母被桌子砸倒，景余拉着小井，“走！”

　　谁知道这个疯女人不管那汤泼在身上，趴在地上也要拽住小井。

　　“不能去活村，死都不能去活村！听妈妈的话，就是死了也不能进活村！”

　　那女人力气大的惊人，爬得又快，景余挣扎的间隙发现自己手里被塞了什么东西。

　　勉强摆脱王母，两人冲出卧室，正巧被出客厅的王父看见，“去活村！一定要去活村！”

　　王父尖叫着追过来了！

　　景余拉着小井扭头就跑，走廊里蹚着水，两个小孩根本跑不快，眼看要被王父追上，挠头散发的王母突然钻出来将王父扑倒。

　　两人在走廊里厮打，王父像魔怔了一样一直念叨去活村，王母死命拦着他。

　　景余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走廊很长，突然他黑暗的世界里出现了一点光亮。

　　小井兴奋大叫，“前面，哥哥，出口就在前面！”

　　“是吗？你别怕，我很快就会带你过去。”景余攥紧她的手，却被身后的小井推了一把。

　　景余一个踉跄，扑到水里，他被水呛了下，抬头的时候察觉到自己头顶有什么。

　　他抬头看去，是光，上面就是出口。

　　景余仰头闭眼，就算生在黑暗里，还是本能向往光。

　　“哥哥，”小井的声音从他跑过来的方向响起，“你逃出来了。”

　　景余闭着眼，他微微扭头，藏在黑暗里的小姑娘继续道：

　　“哥哥，我骗你的，其实我什么都看不见。”

　　王小井天生眼盲，不可能看见东西。

　　“我也骗你的，”景余缓缓睁开眼，一双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一丝眼白，他目光扫向黑暗，隐隐扭动着诡异花纹。

　　“其实我根本不畏惧黑暗。”

　　小井站在光线边缘，她的手腕被一只干瘪像鸡爪的手紧紧抓着。

　　“奶奶是怪物，她抓的我好痛。”小女孩抽噎着哭泣。

　　“别怕，”景余手中握着一把菜刀，这是王母趁乱塞给他的。

　　“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光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