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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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天微微有些闷热，镜明学院下起了入夏的第一场小雨。
天空被雨水染得灰蒙蒙的，似乎又逼近了地面一些。细雨虽轻，但也不少，一滴滴的像断了牵线一样掉落下来，打在树木的浓荫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远处，大量雨水被镜明湖收集。雨中的湖面平和不再，随着雨滴活泼起来。整个世界除了带着泥土清香的空气，仿佛就没什么再能沁人心脾，引人心生欢愉的了。
“真是的……”梵非逸暗忖。昨天发生的事令他始料未及，他正检讨着自己的口无遮拦，竟然那么直接的伤害了林之眠。对于他对自己的感情，梵非逸感动于他的始终的专一，但于自己，他一直不置可否。可是自己在凌冰懿的周围时，总会不知不觉地犯这些小错误——大约都是精神不集中所致。
“眠……”他看向林之眠的方向。从外表看，林之眠一切如常，可是他内心的翻涌，梵非逸即使没体验过，也可以想象的到。怀着极大的歉意和内疚感，非逸担心着以后还如何再与他相处。他想逃开，可毕竟身为同学，低头不见抬头见，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是不可能的。
友谊不再纯粹的时候，如果不去承认，再相处真的很困难吧……
“眠……”理性最终战胜了情绪，梵非逸决定去与林之眠把这件事谈清楚，以免以后大家因为情感的事情而不开心。
听得熟悉的呼唤，林之眠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梵非逸，眼神里充满各种感情，深邃却让人心疼。
“非逸。”礼貌的回应一句，却能听出故意拉开两人距离的语气。
“眠，像以前一样叫我逸吧……”梵非逸拉起林之眠的手腕，放在唇下轻吻一口。在原来，林之眠一定会顺势就此倒在自己的怀抱中，现在他的眼睛里却只能找到迷茫。
“你……不用这样……”抽回手去，林之眠盯着梵非逸。眼前这张脸、这个人曾经给自己无限的倾慕，可是穷自己所能，依旧无法得到他的回报。
“眠，我们支持你和梵非逸交往下去。”耳边又响起了父亲和哥哥林之音的赞许声。虽然知道他们的赞同是为了与梵家的生意合作取得更进一步的发展，但这无形中也增强了林之眠的信心。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怎么喜欢上这个梵家少爷的，林之眠自己也已经不记得了，只觉得和他在一起，连空气都是甜甜的。入学前，一切也真的像他想象的一样美好，两个少年，从小便几乎形影不离的在一起，一种离不开的感情就自己潜滋暗长起来，林之眠心中始终满溢着一种充实的幸福感。直到入了学，自己一直思慕的对象有一天忽然告诉自己，他对别人动了情，他才得以认清事实——浮华退却，荣华不再之时，自己原来是那么孤独。
首先受不了的是梵非逸。他低下头，避开了林之眠灼人的目光。他若是知道日后他也将陷入同样的境地当中，一定不会就此离开的。
梵非逸走后，林之眠深深的吸了口气，似乎刚才的对话耗费了自己很大的体力。他向四周望望，像做了个很大决定一般，朝窗下的一个独自看书的女孩走去。女孩看到他，马上露出欣喜的表情，换得梵非逸一阵心痛。
中午，雨停了。金灿灿的阳光重又射在每一个角落，温暖而怡人。
自从说服自己承认了喜欢他，梵非逸便努力的试图与凌冰懿建立最好的关系。而凌冰懿，在上次无意间目睹了梵非逸的表现后，对他也变得随意了些。
平平心绪，梵非逸试图摆脱和林之眠的伤情，换回一幅笑脸加入凌冰懿一群人的娱乐中。
他坐到凌冰懿的桌子上，一心只是在看着他，并无心弄明白他们正在谈论的话题。忽然，一阵柔软的触感惊醒了他。
凌冰懿冲他微笑，而双臂已经轻柔的环上梵非逸的腰。
这一举动不但令满座皆惊，连非逸自己也一下子脸红起来，身体立刻感到一阵胜过一阵的火热。受宠若惊般的看着他，凌冰懿好像算定自己并不会在意似的，不但紧了紧臂膀，还把头靠了上来，靠在自己的侧腹上，这让梵非逸立刻屏住了呼吸，感到血液都在向自己的腰腹集中而去。根本没有精力去管周围人的眼神了，非逸紧张的定了定神，看着凌冰懿气定神闲的样子，突然有种想要抱紧他的冲动，手就轻轻搂上的他的脖颈。
直到凌乱的呼吸完全抚平，梵非逸望向四周，才发现其他人有的在微笑，有的仍保持着惊叹状。非逸一瞥，看见林之眠坐在窗下女孩桌前，欢快的谈着什么，不时向自己斜视一眼，顿时心中紧张了一下。
“给你。”凌冰懿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他递过来一片饼干，自然的送到梵非逸嘴边。
这个小动作顿时令梵非逸心中的兴奋满溢了出来，他用唇齿轻轻衔过食物，并同样将另一片饼干举到位置比自己低一层的凌冰懿面前，凌冰懿亦衔过了它。看着怀中的人儿闭上眼细细咀嚼的样子，一种暖意不禁油然而生，填满心田。
“你们也……”方尽驰一转头，看到了这一幕。初晴的阳光射在一高一低两个俊秀少年身上，一个将零食温柔地递到另一个的口中，这样的一幕，让人不禁艳羡。
“嗯？”梵非逸抬头，从心里射出一丝微笑——真正的，心底里的，幸福的微笑。
倾城，一笑。
一笑之后，就是足以融化一切的温暖和欣喜。为此，可以令梵非逸开心一整个下午。他并不考虑凌冰懿是很巧的也喜欢自己，还是仅仅有这么个依偎人的习惯，总之，这种动不动流露出的动作，让梵非逸总在异常惊喜当中。这个午后，异常温馨和恬淡。
一切都很美，梵非逸牵起凌冰懿的手，给了他一个满怀的拥抱。在所有人看来，那就是一对默契的情侣，同性间的情侣。
谁知，一切的美好的心情，在那个下午被打破了。
午间的一切，想必林之眠都看在了眼里，至于他的感想，梵非逸想不到，也不敢想。可林之眠的反应着实大大出乎了梵非逸的意料，让他再次陷在了惋叹、怜悯、内疚、苦痛的多重心绪中。
他，林之眠，竟然牵着一个女生从梵非逸面前走过，还故作亲密的样子。
“眠……”吃惊中，梵非逸脱口而出。
女生闻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林之眠也转过头来看着他，脸上挂着笑意，不知道是真诚的微笑，还是在标榜他的痛心。
“眠……我们……”
“晚上，我们出去吧。”毕竟曾经倾慕他那么长的时间，他想说什么，林之眠认为自己很清楚。
“嗯……”梵非逸低着头，不想再与面前卖弄着亲热的两个人的目光对接。
话音刚落，林之眠就转身离开了，带着她，被他称作“他的爱”的那个人。会连考虑都不需要就做出这么过激的反抗，梵非逸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正认识他。
“我…这么的…伤害了他吗……”他立在原地，独自思忖。
林之眠离开了，自言自语道：“今晚，就正式的，分开吧……”
可惜，梵非逸的意思，他最终还是没有懂。
是夜，月色明亮。梵家别墅旁的“Blue Laughter”餐厅里，两个少年面对着面，未发一语。正如餐厅的名字一样，连笑意也带着蓝色的忧伤。
“你和她……”梵非逸忍受不了寂静的压力，首先开口。“有什么关系……”
等了几秒，林之眠答非所问的说：“这种月光，你原来喜欢的是吧……”
“……”梵非逸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你有什么必要知道我们有什么关系？”林之眠忽而转过头来，盯着梵非逸，带着些许愠怒的说。
“我……”所有的话都一下子被噎了回去，气氛又冷了下来。
“我也没问过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啊！”无需说明，二人都很明白这些指代。
“可是你也不必这样啊！你这样只会伤害你自己啊……”梵非逸握住林之眠的手，急速说道。
冷冰冰的抽回手去，林之眠气愤的插话：“你可以随便的无视我待在别人怀里，我就不能找个女孩吗！况且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
“你……”梵非逸听到这些，也微微有些生气。“你这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我和她怎么样了，你真的想知道吗？”林之眠一笑，眼里尽是彻骨的嘲讽。
“你竟然……”梵非逸只感到心里一阵血涌，险些控制不了自己，只能自当什么也没听过。
“我，没错。”林之眠平静下来，继续说道，“是你在先，你不来找我，我去找个女孩疼，很公平。”
“眠，你别这样对自己。我们……虽然不能……”看到林之眠这么虐待自己的心智，梵非逸刚才的种种感情尽数化为怜惜。他想内疚，可是就是不能说服自己放下凌冰懿，也不能说服自己安稳的投入这个既设的怀抱，尽管这个怀抱从始至终为自己敞开，尽管他如果选择了他，日后的一切可能都会改变。
“那不一样。”林之眠垂下螓首，默默自语道，“逸，那不一样。”
“唔……”看着他，梵非逸无需多言。
“逸，你别再，别再找他去了，他……一定是喜欢女孩的……”林之眠紧紧握着饮品高高的杯子，关节都有些发白，“你爱他，会被他伤的……我们……再像以前一样……那样……多好啊……”
“眠……你别这样……”梵非逸感觉一阵阵心伤让自己的心紧紧地缩成一团。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可是，我喜欢他啊……”
“可是，我也喜欢你啊……”
又陷入了这种无穷的思维悖论，这种话注定不会有什么让人满意的结果。正如林之眠说的，也许爱他，就会被他伤，但是又能怎么样呢？林之眠这虽好，却不是心中所想。选自己爱的人，还是爱自己的人，是让人无数代争论不休的哲学命题。梵非逸义无反顾地投身在追求凌冰懿的道路上，他不知道林之眠说的是不是对，他只是跟着自己的情绪走。他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成功了怎样，失败了又怎样，自己能否承受，还能不能回到爱自己的人的怀抱……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