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欢》慕容九

29、君要臣死，臣攻了君再死

　　番外三君要臣死，臣攻了君再死

　　熙和六年，小皇帝十二岁。
　　夜。寝宫。
　　小皇帝趴在大得夸张的龙床上。床上摊着一本先贤古书，翻开的一页上遒劲有力的九个大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嘿嘿嘿。
　　小皇帝笑得阴森恐怖：“丞相再厉害也是个丞相，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嘿——嘿——嘿——”
　　素小内侍立于龙床右侧，面无表情。立在龙床左侧的左小内侍生性活泼、心直口快：“陛下，您念叨的这句话，小的可听过好几个版本呢，都挺好玩的，要不，说给您听听？”
　　小皇帝眼神扫过去，带了点兴趣：“噢？说来听听。”

　　“君要臣死，臣就是不死。”
　　“君要臣死，臣等会再死。”
　　“君要臣死，臣选择老死。”
　　“君要臣死，臣死了又死。”
　　“君要臣死，臣和君同死。”
　　“君要臣死，臣要……君……不得好死……”
　　“君要臣死……臣要……成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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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小内侍的声音越来越低，迟钝如他，也已经感到哪里有什么不对劲了，可是皇上没说停，他又不好自己停下来。左小内侍一边念着“君要臣死，臣要攻了君再死……”一边怯生生去看龙床上的皇上。小皇帝的表情藏在床幔的阴影里，看不清楚。左小内侍又求助地看向素小内侍，素小内侍面无表情。左小内侍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嗷”的一声跪了下去，旋即开始放声痛哭。

　　皇恩浩荡，左小内侍被派去西山皇家猎场负责给猎场里的野兽喂食。

　　当夜，左小内侍被拉下去之后，素小内侍盯着地上一滩眼泪继续面无表情，直到小皇帝从阴影里露出半张脸来：“叶青想要攻我？哼，总有一天我会攻了他！”素小内侍眉毛摊平，面无表情。“哎，你说，这个攻是什么意思？他刚刚说那句“臣要攻了君再死”到底什么意思？”素小内侍皱眉，刚要说不知道（他确实不知），小皇帝不乐意了：“我记得你以前挺爱笑的，最近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叶青给你吃了什么能让面部表情完全瘫痪的药？”素小内侍，面无表情。小皇帝一挥手：“算了，问你你也不知掉，你那么笨，去，把太傅给朕叫来。”“陛下，现下已经快到亥时了，太傅大人想必已经就寝……”
　　“怎么，你现在又舍得说话了，朕还不乐意听了呢，走，赶紧出去叫人把太傅请来。”

　　简繁入宫的时候已是亥时三刻，内侍太监打着灯笼一路引着进了寝宫。小皇帝衣冠整齐，正襟危坐于案前，见简繁进来，起身施了一礼，简繁还礼。两人落座。简繁刚坐好，小皇帝便蹦了过来，一只手扯了他袖子：“太傅，臣要攻了君再死这句话什么意思？”简繁身子一歪，还好素小内侍眼疾手快行动敏捷，扶住了。
　　“什么意思啊太傅，你以前可从未跟我讲过。”小皇帝仰着小脸，漂亮的眼睛里扑闪的都是欲望——求知的欲望。
　　“这个嘛……”简太傅薄薄的耳朵上染了一层粉色，“不如等明年皇上过了十二岁的寿辰，臣再告诉皇上如何？”
　　“为何要等过了明年寿辰？”小皇上满脸不解，“现在就说不行吗？”
　　“皇上，先贤有云……”
　　“那好吧，明年太傅可别忘了。”
　　“是。”
　　简繁刚应完，小皇帝突然想起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太傅，朕最近晚上老睡不着觉……”
　　“哦？皇上哪里不舒服？”
　　“朕觉得这皇宫太大了，一个人很孤单。”
　　“皇上，这兴庆宫乃是我朝太祖皇帝……”
　　“太傅，朕想把皇叔接进宫来住段时间，你说会有人反对么？”
　　“当年太皇太后喜爱靖王，曾把他留在宫里住过一小段时间，不过那是靖王不过五六岁年纪。按祖宗规矩，成年的宗室是不可以留宿宫中的，更别说搬进宫里来住。”
　　“太傅，你是不是也怕惹恼右丞相？”
　　“皇上，这话……从何说起？”
　　小皇帝眼睛眨了眨，挨了近了些，毕竟，眼前这个是自小就陪在他身边教导的太傅，跟旁人比自然亲近许多，而且，年幼即位，又有先帝遗命的辅政大臣把持朝政，现下想要培植自己的势力不太可能，小皇帝能够紧紧抓住的也只有身边的人了。
　　“太傅，听说叶丞相以前是许王府的大夫是不是？”
　　“臣略有耳闻，叶丞相来历神秘，十年前叶丞相之所以在京留下，就是因为许王请他为靖王殿下调养身子。”
　　“太傅，你说，十年时的时间从一个王府的大夫成为一国的权相，是不是太快了点？而且听说皇祖父驾鹤之前对他十分倚重，太傅，你说，他是不是会什么妖术？”
　　“这……”
　　“反正，现在朝里没人敢惹他。可他偏偏还要欺负我皇叔。”
　　“这话……又从何说起？”
　　“哼！你们不知道，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皇叔明明不喜欢叶青，叶青偏要时时粘着皇叔，朝堂之上，他居然敢直视皇叔，去年酒宴上皇叔想留下来，他非要……非要带皇叔走。去年春天皇叔说要去吴越赏春，他偏偏说吴越有乱匪，冬天的时候皇叔答应我要来陪我赏雪，人都出了靖王府了，偏偏被叶青拦了，说是有要事相讨。今年春天，我看皇叔去不成吴越心里不高兴，就命人从吴越的杨园里移了几颗淮扬柳过来，结果在靖王府外给人截了，说是也丞相说了，靖王府的土壤养活不了淮扬柳，还有……”
　　“皇上，这事微臣倒是从不知道，那淮扬柳后来栽倒了哪里？还是被皇上扔了？”
　　“那么漂亮的柳树，哪舍得扔，我听说如意姑姑的儿子就叫淮扬，所以就把那淮扬柳送到公主府去了。”
　　进宫半个时辰，简繁脸上第一次变了颜色，小皇帝显然也注意到了，问了一句：“太傅怎么了？”
　　简繁定定神：“皇上把淮扬柳送去公主府这事儿，叶丞相知道么？靖王知道么？”
　　“皇叔应该是不知道的吧，朕本来是想给皇叔一个惊喜的，朕从吴越移了淮扬柳这事可是严格保密的。至于叶青，哼，这天下，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那，叶丞相什么也没说？”
　　“说什么？”
　　“皇上……”简繁欲言又止，小皇帝到底是个聪明孩子，眼神直直看向简繁：“太傅，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臣以前跟皇上提过如意大长公主当年是嫁给了殷朔……”
　　“当年刘氏兄妹联合殷家父子谋反，殷氏父子后来被赐死。朕都记得。”
　　“淮扬小公子就是殷朔的儿子。”
　　“噢，这朕也好像知道，平日里朕的那些个堂兄弟表姐妹什么的还常常来宫里玩，就是从来没见过如意姑姑的这个儿子，这么说来，是因为这个关系啊……”
　　“皇上，当日先皇和太皇太后对如意公主极为宠爱，本来照规矩，罪臣之子是不能留的，皇上本想等公主生下那孩子将其送去佛寺，然后另为如意公主选一位驸马，可是如意公主不肯，在殿门外跪了一个时辰，先皇不忍，也就随了她去了。如意公主当生下儿子之后便极少出府，更别说来宫里走动了，想来也是怕有人拿当年殷氏父子的事来伤害淮扬小公子。”
　　“那这和淮扬柳又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说

　　年前就这些了，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