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月》一只小甜筒

9、番外

　　周若瑶回执剑山庄的时候，姐姐和娘亲哭成了泪人，连一向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周庄主眼里都噙着眼泪。

　　“女儿不孝。”
　　她重重磕了三个头，太多的感情都不必再言说了。

　　至于夕月的下落，也没有人再问。

　　朝廷没有派人追过来，留下那么个烂摊子不知道李应怀是怎么收拾的。

　　日子一天天过，比宫里舒坦太多，只是身边再也没了他。

　　有事做的时候还好，一旦闲下来，每个瞬间她都在想李应怀。

　　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天气越来越冷了有没有好好加外衫，累了有没有休息会儿，没有自己在身边会不会睡不着。

　　而每每想到再也听不到他喊的那声“阿瑶”，胸口的那个窟窿就越来越大，漫天风雪肆无忌惮往里灌着，盖住了来时的路。特别是寂静无人的夜晚，辗转反侧间眼泪总能浸湿了枕巾。

　　除了拿剑的时候，其余任何时间周若瑶只是眼神木讷地望着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叫她好几声才会应。

　　人世间的绝大多数事情都无法两全，必须要放下些什么才能得到些什么，既然已经选择了自由，如此般浑浑噩噩过得每一天都是对不起自己和为自己的任性扛下了一切的李应怀。

　　周若瑶开始帮着她爹爹打理山庄内的大小事务，张罗得井井有条。

　　在执剑山庄待了些年头的弟子都说二小姐完全变了个人，变得成熟稳重，不苟言笑，从前那个无忧无虑，鬼灵精怪的小丫头再也回不来了。

　　日子一天天过着，周若瑶用忙碌麻痹自己的法子也算起了些成效。

　　然而这几日她总觉得头晕恶心，最开始以为是太累了可休息了两三日还是不见好转，找大夫来看才知道是怀了身孕。

　　周若瑶听完表现得异常平静，苦笑了一声。

　　若是这个孩子能再早那么一点来，该有多好啊。

　　脑海里浮现了李应怀兴奋不已的脸，若是他知道了肯定会拉着自己的手一遍又一遍唤着“阿瑶”，说不定还会因为太过于激动撞上了房里的柱子。

　　想着想着嘴角竟然浮现了一抹笑意，只是视线早已烟波浩渺。

　　终究是造化弄人啊。

　　不过即便肚子里的孩子能早些来，自己难道就能一辈子呆在宫里吗？
　　周若瑶没有这个自信。

　　她知道这个决定对自己，对孩子，对李应怀都是何等的残忍，但她别无选择。

　　孩子不能要。

　　自己没办法负起责任而且若是被皇家知道，定不会放任血脉流落民间。

　　既然决定了从今往后不再有纠葛，这个孩子就是要不得的。

　　大夫说以周若瑶的身子日后不可能再有身孕。

　　那又如何呢？
　　能在执剑山庄陪着爹娘，守着门下弟子度过余生足矣。

　　周若瑶嘴上这么说着，但又有谁看不出来她此刻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痛楚呢。

　　“阿瑶，孩子留下来吧，在执剑山庄抚养成人，不让外人知晓就好。”

　　面对早已千疮百孔的女儿，肚子里的孩子可以说是唯一的慰藉了，不要孩子无异于要了她的命。

　　本就只剩下一具躯壳了，没了孩子，要让她如何活下去？
　　周庄主实在不忍心把女儿最后一点光亮扑灭。

　　“爹，我没事的，这孩子不能要。”周若瑶看着红了眼眶的爹爹，勉强挤出了笑容。

　　在她的坚持下，周家人没有再多言。

　　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周若瑶一心扑在了执剑山庄上，指导起门下弟子来比她爹还要严厉几分。

　　即便没了夕月，她还是那个执剑山庄二小姐。

　　“二小姐，门外有客人找。”

　　这日黄昏，周若瑶正在房里写着明日开始的试剑大会的对阵表，便有弟子来报。

　　周庄主已经把执剑山庄大大小小的事务交给了她打理，到时机成熟，便打算把庄主之位也一并托付于她。

　　哪有客人这个时辰来访的？
　　周若瑶心里犯着嘀咕跟着守门的弟子来到了正门前。

　　她不经意抬起头望了望天际，虽是黄昏，但一轮夕月已悄然挂了上去，婆娑的月光婉转而下，美得让人心醉。

　　门还没完全打开，周若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二小姐，别来无恙。”

　　魏群之站在门外对她行了一礼。

　　一时间她甚至分不清楚是梦境还是现实。

　　因为魏群之身旁还站了一个人，一个她深爱至今，融入了血肉，深入了骨髓，却注定此生再无相见之日的人。

　　那人笑得比天边的夕月还要好看，轻唤了一声：

　　“阿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