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除日的这天》融楠

41、第 41 章

　　沉默。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并没有因为胡琳琳能开口变得轻松，而宁浦胥几次张口想打破这样的沉默，都没能成功。他悄悄往她那边靠近，就看她站起身来，去了书房，关上了门。

　　“琳琳，开门。不开门，我就撞门了。我说真的，我撞门啦。”

　　门开了，正准备撞门的宁浦胥被闪的直接摔进了书房。“琳琳，听我说，你听我说。你就是捅我几刀都行，你要是不解气，你现在带着我去自首，我只希望你能原谅我，好吗？”

　　“你现在坦白，你对我姐姐都做过什么。”

　　“我记不住，我忘记了。”

　　“我要你坦白。”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记不住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我没想杀她，但是当我清醒，她已经死了。”

　　“我要你坦白。”

　　“我说的都是事实。我甚至可以带你去她死前待过的地下室，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那现在带我去。”

　　“现在吗？这么晚了？”

　　“现在。”胡琳琳点了点头。

　　宁浦胥带她往别墅区去，胡琳琳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车窗外，她想到那一年，她开着车曾经经过这里。

　　“你在这里杀过人，好几个。你带着一个白色的面具，带着好几个人一起。我到现在都恐惧开车，我也不知道是因为在这条路上出过车祸，还是因为出过车祸之后看到的清除日的那一幕。那是我第一次见清除日的景象，不再是人类，而是野兽。我躲了起来，我很庆幸我躲了起来。”

　　宁浦胥不知道。她开过车追过她的姐姐吗？他只是保持了沉默，什么都没说。

　　别墅区一片混乱，因为这里是富人区，原先的住户在混乱的时候有些去了海外，有些留下来但是被混乱洗礼。

　　原先的开发商已经倒了，现在这片地方，有别的想要接手，但是还没有走手续什么的，所以还没有重新处理。

　　废弃的汽车，烧毁的痕迹，被砸开的大门。

　　一直到一处房子哪里，看着黑乎乎的房屋，宁浦胥皱着眉。“这片应该有电吧？”但试了试开关，没有电。

　　估计是电线被绞断了。

　　“琳琳，你去拿手电筒，在后备箱里。”

　　胡琳琳转身去拿了手电筒。跟在他身后，看他寻摸着打开了一道暗门。

　　“地下室？”

　　“不知道里面装饰换没换。”宁浦胥示意她注意脚下，带着她慢慢下楼。

　　灯光照过去，她眉头紧皱。

　　“这里是你杀死我姐姐的案发地？”

　　没有听到回答。她喊了一声：“宁浦胥？”

　　她看到他转过身，手电筒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反着光，格外的吓人。

　　宁浦胥伸手挡了下眼睛，然后放下手。他看着在暗处的人，回答道：“是在这里，但并不是我杀死的。不过，也算是我杀死的吧。”

　　他往前走，胡琳琳的灯光就跟在他照着。

　　“你在干什么？”胡琳琳忍不住问他，因为他慢慢的逛起了这间地下室。

　　地下室里中间是几条锁链，别的地方摆放的都是架子，上面挂着一些用品。她的灯光下，就看他逛街似的慢慢逛了起来。

　　“等这里收拾出来，我和你在这里试一试，怎么样？”

　　说什么屁话呢！胡琳琳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她没出声，只往楼梯的地方去。

　　“不如现在就试一试？你觉得呢？亲爱的。”

　　“浦哥，我饿了。”他没有回答自己。胡琳琳又喊了一声：“老公，我饿。咱们去吃点宵夜，好不好？”

　　慢慢退到台阶跟前，她快步就要离开地下室。手电筒灯光一转，上面居然站着一个人，手里还拿着明晃晃的东西。

　　“浦哥，上面有人。”胡琳琳转过身来又往他这里来，两害取其轻。

　　宁浦胥轻笑了一声：“对啊，这不是很正常吗？寄居在这里的人吗。”

　　胡琳琳躲在他身后，听到上面下来的人不怀好意的说：“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没有想到这里居然还有地下室。真是走运哎，来了个大美女。小子，识相的话，别打扰老子办事，说不定还能放你一马。”

　　从楼梯上下来的人叫钱狲，之前是放钱的。后来旧政府垮台期间混乱无比，他之前追债的时候，弄死过人，被人报复，干脆就躲在了这里，深居简出躲避仇家寻仇。

　　今天倒是稀奇了，居然有人来了。看样子这小子估计是原来的房主，他在这里待了这么久，都不知道有个地下室。

　　“老公，我好怕。”胡琳琳躲在宁浦胥身后。

　　“你可真是能屈能伸。”宁浦胥没有回头，只说了这么一句。胡琳琳感觉他不对劲，但是对自己应该还没有恶意，至少目前还没有恶意。

　　“老公，你不会把我交出去的吧？”说着，手拉上他衣角。

　　他有点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但台阶上下来的人已经是走了过来。

　　“松开，往后面去点。我还不至于把自己老婆给别人。”

　　胡琳琳听话的往后面去，就看宁浦胥几下就把那人的武器卸下来，之后狂扁起来。

　　“够了！够了！老公，你再打，他就死了。”看他越打越是激烈，胡琳琳上前搂住他，把他往后面拽着退。

　　“咱们报警，咱们找警察处理。然后咱们去吃夜宵，好不好？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到后面已经带了哭腔。

　　宁浦胥看了她一眼，拉着她往前去的时候，一脚踩在那个男人肚子上面。

　　太可怕了，这不是她认识的宁浦胥吧？

　　一直到离开地下室，她才感觉到面前的人变得熟悉。“浦哥？”

　　“啊？地下室这么快就看完了？”为什么喊自己浦哥？他有点不解。

　　胡琳琳叫了救护车，又叫了警察。站在车前面，她看着这栋黑漆漆的房子，想不明白刚才的宁浦胥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浦胥把衣服给她，觉得晚上出来有点冷了。

　　“琳琳，不是说回去吗？”

　　“明天帮我约一下之前看的那个心理医生。”

　　“对对对，确实要复查一下。”

　　复查个鬼啊！给你查！

　　宁浦胥揉了揉太阳穴：“琳琳，刚才里面是有别的人是吗？我是不是打的太重了。”

　　你是往打死的那个方向动手的。看了一眼他，想着他还在装个残疾：“咱们走吧。你叫个人处理这里的事吧。”

　　严华今天本来预约了其他人，但是早上到了医院之后，知道宁少的事情之后，当然是先接待宁少。

　　宁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他也以为自己接待的又是那位不言不语，自我封闭的女孩。

　　结果发现人家现在会说话了，问起宁少是怎么治疗的，宁少却只是笑。

　　“我能和医生单独聊一聊吗？”

　　“好。”其实出来之后，外面就是大屏幕，说话，动作都显示的很清晰。要是那种没有监控的房间，在别的房间。

　　“医生，我怀疑-”称谓上她思考再三用了丈夫：“我怀疑我的丈夫有人格分裂。”

　　严华笔都没有拿稳，觉得她是在天方夜谭。

　　时隔这么久，听到她说这一句话，宁浦胥居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叹息。

　　他以为不会再用到的计划c，把做的错事推到是精神分裂上。

　　可时至今日，听到她真的这么说，他竟然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他的错他认下就是-

　　等等，等等，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他怎么能退缩？宁浦胥也在纠结。

　　直到看到她要出来，连忙从这个房间到了隔壁房间。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怎么说话，一个是心中有事，另一个也同样如此。

　　宁浦胥伸手拉住她，看她没有再甩开自己的手，心里稍微有些安慰。

　　“琳琳，你-算了，回去再说吧。”

　　到了家里，他就接到了来自他爸的电话，不过他并没有接。只是问胡琳琳：“你为何只想着你姐姐？却没有想到过我为你做了什么。琳琳，你仔细的想一想，你也是对我有感情的，对吧？”

　　胡琳琳许久说了一句：“姐姐和你是不一样的。”她的地位，不是你能取代的。

　　“怎么不一样？她救过你，我也救过你！难道还能因为你的年龄差异，给我们两个的行为划分个高低？”

　　“她救我，是因为她是我姐。”

　　“我救你，是因为我是你丈夫！我是你配偶。”

　　“哦，唐嘉浦吗？”

　　“你只记得我欺骗你的事，不记得我坦白的事了对吗？”

　　“坦白？你的坦白只是冰山一角。”

　　“我还欺骗过你什么？”

　　“那你先解释一下吧，在一个校园论坛上我姐姐被网暴的事情。你可以说不知道。嗯，你说完不知道，再说坦白的事。挺好，挺讽刺的。”

　　“你-你-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和我妈，和我奶关系都搞僵了。”

　　“一码归一码。”

　　“你放屁！好话你说，坏话也你说。你就是欺负我喜欢你。什么一码归一码，你只看我不对的。你怎么这样。”

　　“你讨厌我了吗？”胡琳琳有点惊讶的看着他。

　　“没，不讨厌，喜欢的。”

　　“介意给我讲一下你的童年吗？”

　　“没什么好讲的。家里有钱，你知道的吧？”

　　“我想知道我不知道的。我先说你不知道的。姐姐的事情出来之后，我找了人帮我黑了那个论坛。也得到了第一个发帖的人的IP。我逃课过去找过发帖人。猜到是你做的，但我没有和你吵架。”

　　“是吗？那就是装作不知道回家了，毕竟你计划好要杀我的。对吧？你给了我一个最温馨的一段时间，是因为你对我的补偿。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我每天都在想着那时候的日子，你是不是没有心，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吗？如果我不喜欢了，你拿什么跟我再这里玩！”

　　“我拿什么给你玩？拿命啊。我不是给你了吗？”

　　“命？我杀的人哪一个都比我命金贵，就我命最不值钱。反正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那你的命也比我的命贵吗？你就是觉得你拿捏住了我，可我不要这样！你姐她已经死了！我杀的。你已经给她报过仇了，你差点就成功了。那你要是把命赔给我，那是不是说你是我的了？”

　　“你冷静一点。”

　　“冷静？特么的怎么冷静？你跟我说清楚，你到底想怎样？你想我怎么想？你想我们以后怎么样？”情绪激动之下，直接扼住了她。可很快，他松开手，看着自己不小心弄下的红痕，给她吹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不疼，不疼。”

　　“没事。不疼的。你说的对，以后我的命是你的。你和我讲一讲你小时候的经历吧。”说完，吻了下他。

　　宁浦胥沉默了好几秒说：“没什么特别的经历。除了我爸总是陪小三，我妈会忍不住打我。”

　　“还有吗？”

　　眼前的画面好像突然就变了，早被他弄死的人似乎又出现在他面前，他抿唇说道：“没有了。哪有什么其他经历呀，我皮实你又不是不知道。后来，我爷就把我带着身边，根本没啥事。”

　　“那负重跑是怎么回事？”

　　“什么？”

　　“你力气特别大，不是吗？那次去你家，抱了我一路啊。”

　　“爷爷想着我要有个好身体，毕竟你也知道，爷爷就我爸一个孩子，我爸就我一个孩子。我-我将来要和你生两个宝宝。他想我有个好身体，健健康康的。”

　　“你小时候有被绑架过吗？”

　　“没，就我一根独苗苗了，可不要看的严密些吗。琳宝，对不起，刚才情绪太激动了。”

　　“姐姐和爷爷对我都很重要，但是我从小就和姐姐在一块。姐姐很优秀，很厉害，很好。而你侮辱她，杀害她的行为，我不能理解，也不会原谅。”

　　“我-”呜，看她堵住自己嘴的手，他忍不住探出舌尖舔了下。

　　胡琳琳皱着眉把手收回，“但你救过我，救过我爷爷，还为我做过很多事情。当真的看到你尸体的时候，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我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你真的死了。我去看你身上的印记，去找躺在哪里的不是你的证据。但我失望了，我真的杀了你。”擦了下手上的湿痕，“爷爷在的时候，我不敢告诉他，是你杀了姐姐，我不敢告诉任何一个人，因为我怕会被你知道。”

　　“你身边的人很多，耳朵也很灵，而你又很聪明。只要我透漏出一点出去，我认为我也会被你迫害。”

　　“我才不会-”又堵我嘴。他捧着她的手，放到脸边去蹭。

　　胡琳琳再次把手收回。

　　“我这几天没有和你说话，也是再思考。我那段时间的情绪可能有点不太对。”

　　是不对，和平时精神的模样都不一样。但不是因为爷爷去世的事吗？宁浦胥皱着眉，想给自己一巴掌。

　　“所以，我让你带我去我姐姐最后在的地方。我本来是想看到底她最后在的地方是什么样的。我想等回来之后和你聊一聊，告诉你我原谅你了。”

　　宁浦胥脸上带着喜意，就听她继续说道：“但我也不可能和你继续。我打算回来提分手的事情的。”

　　“但是-在”呜。

　　“分手吗？挺好的。”

　　“浦哥，松手，松手。喘不过气了。”

　　宁浦胥看她许久，才松开手。

　　胡琳琳喘口气：“他人呢？我话还没有说完呢。我就说，他有病！”

　　“谁有病？”

　　“我有病，我有病。”明明是一个人，她却能感受到，眼前的这个家伙，不是个善茬。

　　“怕我？你是不知道他也是个可怕的人吗？”

　　“什么？”

　　“被你玩弄在股掌里的家伙。”

　　“你也说了，他已经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现在你提出了分手。你是真的不怕他报复你吗？”

　　“我后面跟了但是，他自己没听到。”

　　“他不知道我的存在。那天他不需要了，我会自己消失。”

　　“那你把他还我。”

　　“他自闭了，你去给我拿点吃的去。”

　　自己怎么不去拿？但人在屋檐下，她打开冰箱拿了水，然后贡献出了一盒小蛋糕。

　　宁浦胥是不喜欢吃甜食的，不过自己让他吃，他不会不吃。倒是这个，挺喜欢吃甜食的。自己还没说话，他已经吃光了上面的奶油了。

　　居然有种反差萌的感觉。

　　关键是他是怎么出现的？

　　吃完了甜食，他去刷了牙，看了看时间，回屋睡觉去了。一句话都没有再和她多说。

　　胡琳琳看了看时间，去次卧睡觉去了。

　　一直到睡醒，发现房间里多了个人。

　　“你把你最后说的话再说一遍。”

　　“什么？”

　　“你不是说要和我分手吗？”

　　“宁浦胥，你看我脖子是不是红了？你呆立在哪儿干嘛？我让你过来。”

　　他走过来，一步一挪。到了跟前，本以为是她又耍自己，结果确实看到她脖子上红了，那手印-

　　“我干的？”

　　“你去找心理医生治疗治疗吧，你是真的有病。”

　　“人格分裂啊？”

　　“嗯，我看你也再吃那个药。”

　　“可那是我骗你的。你疼不疼？我去给你拿什么药好用？”

　　“什么叫骗我？”

　　“其实，在你离开的日子里，我有很多时候都在想你是不是死了。我也知道我做的不对，但是我不想你离开我。我当时除了想到把坏事推给唐辅勤，还想过再你发现之后，把事情推到人格分裂上去。毕竟，不是我干的，是我体内别人干的。你说的药-”他转身去拿了药回来。

　　“不是药。就是专门仿制的糖。我时不时会捏几个吃。这里被毁之后，我让人把一切都还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把这个也放回来了。但我没病。我就是骗你，你不喜欢我，想和我分手也正常。你再说一遍吧，说要和我分手，我就答应你，但你不能和其他人交朋友。你都丧偶了，反正-反正你婚也结过一次了，你要什么我给什么。你日子能过的相当舒适的。你就让我时不时看看你，看你过的好，我心里也就安慰了。”说道后面，泪又流了下来。

　　他一边擦泪，一边继续说：“你没有心，你混蛋，你就是欺负我，但谁让我自己送上门让你欺负的。”

　　这委屈巴巴的模样，看的胡琳琳是眼皮直跳。虽然知道肯定是他再演，但想到他说的话，想到他的坦白，想到他装是人格分裂，其实真有人格分裂的毛病之后，她伸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把泪给他擦了擦。

　　这是分手前的念想吗？俗称是分手炮？

　　他红着眼，但还是忍不住-

　　他后悔了。刚才脑子抽了吧，一股脑什么都说了，这会怎么圆？他不想分手！又忍不住想故技重施，再找些借口推卸责任时-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分手的事只能你提。你今天提分手了吗？”

　　宁浦胥抱她的动作停住：“我没有！”没提分手。

　　“哦。你睡觉前还记得和我说的话吗？”

　　“什么？我不是在你说和我分手之后，就回屋里静静了吗？”

　　“咱们出去下。”指着蛋糕盒子胡琳琳告诉他：“你吃的。”

　　我吃个毛线，我哪吃了？就她给他才会吃些甜食，但其实并不喜欢吃甜东西。吃完嘴里腻腻的，难受。

　　但忽然又好像有点印象，他摸了摸头，真自己吃的？

　　胡琳琳也在想怎么弄，突然问了一句：“家里有监控吗？”

　　宁浦胥想着分手的事就这么解决了，她心里是有自己的吧？看着蛋糕，他也突然就记不得自己到底吃没吃，但如果吃了，指定是她给自己拿的。

　　“有啊。”

　　“你去看监控吧。”

　　看什么监控？他嘿嘿乐着，问她：“老婆，你为啥改变主意了。”

　　“因为听完你的坦白之后，觉得你改变了不少。”

　　咳咳咳！他刚还在想再找个借口的事呢。

　　“怎么？你后悔刚才的坦白了？”

　　“我是突然又觉得我该再加上一条！反正咱们两个是夫妻，就是以后不再一起了，也要那什么有点关系的吧。”没说太直白，但是他那神色，胡琳琳会看不出来他什么意思？

　　揪起耳朵又觉得这么和他生气没有意义：“行了行了，去看监控去吧。看完，你就能发现有什么不对了。”

　　“有什么不对？我怎么会有-”真有问题。真动手啊？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