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游戏里抱大腿的诱饵》关息

31、玩家（一）

　　离开鬼域体验馆的当铺大厅，醒过神来就已经在苍老司机的出租车上了。

　　严俞打开手机，晚八点。

　　算起来，车程加上他们在游戏里待的时间，大概一个小时左右。

　　睿锦从簪子变回孩子模样，坐在后排两人中间，和苍白脸的年迈司机透过后视镜对视，一老一小双双无语。

　　童琳也从从浮鬼录里流了出来，淌到了副驾驶摊着。

　　五个位置，顿时坐得满满当当的。

　　司机：“……”

　　严俞看着窗外的景色，心里再次感慨现代社会的好处，以及和平与发展的重要性，起码在这里大部分人都能活得有个人样。

　　但鬼域体验馆的一切，如果不加扼制，迟早会影响到现实。

　　严俞的视线从放空到收束，最后集中于柯远安映在车窗玻璃上的倒影，叹了口气说：“感觉稀里糊涂的就通关了。”

　　柯远安：“死在【花肥】里的玩家听到你这句话，会死不瞑目吧。”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严俞笑了笑，“算了，不知道以前通关【花肥】的玩家怎么做的，不会没有玩家活着出来吧？”

　　“谁知道呢。”柯远安说。

　　他们下车的地方，离柯远安的家还要步行一小段距离。

　　严俞越走越冷，此刻他依旧是男体模样，只觉得自己脑袋后面的阴风都快化为实质了——被鬼域体验馆气息吸引的野鬼，正在窥伺着他们。

　　虽然知道身边有睿锦在，野鬼们伤不了自己，但还是有点怂。

　　他明显感到这次的野鬼比上次更多，一想到身后跟着它们，他就后背发麻，看了天眼的他也不敢乱看，智能贴着柯远安走着。

　　忽然，一只手缓缓放到他的肩膀上……

　　“啊！！！！”

　　严俞发出一声惊恐大叫，和他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个小女孩的尖叫声。

　　小女孩走在他们身后不远，明显被严俞的叫声吓到了，惊慌地看过来。

　　柯远安淡定的收回自己绕到严俞肩膀上的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严俞左右摆头看了下，没看到有什么脏东西在自己周围，倒是看到了被自己吓到的小朋友，拉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掩饰性的干咳了两声。

　　小女孩垂下头不看他，匆匆从他们身边走过。

　　严俞发现她的头发和衣服都湿漉漉的，身上还穿着附近中学的校服，现在这个时间，中学的孩子应该还在上晚自习吧，怎么浑身湿透的在这里？

　　孩子快步跑进拐角。

　　“那孩子没事吧？”严俞有些担心地说。

　　柯远安随口道：“不放心就让童琳跟去看看。”

　　“不好吧！”严俞看了眼自己脚边暗红近黑的影子，“吓到孩子怎么办？到时候没事都变有事了。”

　　“童琳有分寸的，对吧？”

　　消化了活绳道具的童琳比之前好沟通得多，她头部从地面抬起，血皮晃了晃表示同意，随即重新化作影子跟上了小女孩。

　　严俞还是有些不放心，但童琳去都去了，也只能等她回来再看看什么情况。

　　四周来自野鬼的窥伺感还是很强，严俞催促着柯远安快点回家，他第一次这么渴望变成女人。

　　只要套上了女青年彦瑜的壳子，鬼域体验馆的气息就会被挡住，他也就不受它们惦记了。

　　回到家后，严俞砰的把门关上，“快快快，快用‘鬼域身份簿’吧。”

　　柯远安把自己放进沙发里，舒服地闭着眼睛仰躺着，“这次这么积极？”

　　一个鬼头挤过门板，两只眼球剩一条筋连着眼眶，将掉未掉的还弹了弹。

　　靠近门不远的严俞：“……”

　　“有鬼啊！！！！”他叫道。

　　睿锦不敢在严俞能看见的情况下吃鬼，怕他受不了，只能挥起小手，啪叽，把鬼拍出去，但那鬼也不知道什么个设置，被睿锦一拍，脑瓜子是回到门外了，眼球却无法穿墙，被睿锦拍成两张小饼，贴在门板上。

　　睿锦：“……”

　　严俞：“……”

　　“啊啊啊啊！！！！”

　　睿锦无辜地站在门边，看看被他拍扁的眼球，又看看严俞，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柯远安叹口气，从沙发上站起，走过来半蹲在门前，从门板上把两块眼球饼扣下来，开门，扔出。

　　他不解地说：“游戏里的鬼不是更恐怖吗？”

　　严俞不住喘息，又灌了一整杯水，才说：“那不一样，游戏里本来就全是鬼，可是这是我们生活的地方啊，就像恐怖片一样，在日常生活环境里的鬼才是最恐怖的。”

　　柯远安看他，突然啧了一下。

　　严俞感觉莫名其妙，“怎么了？”

　　“你……”柯远安道，“出来的时候忘了看你的鬼卡，你的精神韧度应该又降低了。”

　　“对哦！”严俞恍然大悟，“第一次看到花骨朵们的真身，我的精神韧度就从63变成了51，后来又看到了，肯定更低了。”

　　严俞说完又再次惊讶道：“原来精神韧度是指抗压能力啊，我还以为是精神力，高了就可以使用什么法术。”

　　他暗自担心了会儿，又自我安慰地说：“不过没什么吧，就是胆子变小了一点，只要尽量避开他们……”

　　柯远安同情地看着他，严俞声音渐渐放低，随后明白了什么，“不要吧……！”

　　“你真的打算这样做吗？”严俞哀求道，“这样不好吧呜呜呜！”

　　柯远安笑，没理他，自顾自掏出手机按了按，又问：“饿吗？想吃什么？”

　　虽然在游戏里他们几天没有吃东西，但现实里他们可是刚吃完晚饭不久，严俞刚想说不饿，顿了顿，又改口道：“想吃火锅。”

　　生理上虽然不饿，但他还是很想吃点东西，大概是他的脑子饿了。

　　于是一家三口移动到楼下的火锅店。

　　严俞放弃挣扎，全程拉紧睿锦的手，挨柯远安紧紧的，像个害羞的大姑娘。

　　路人时不时笑着看向他，但严俞顾不了那么多，那些路人根本不知道，就在他们脸贴脸的地方，就站着一个正反都是头发的女鬼，要是他们也看得见，估计还不如自己呢。

　　进了火锅店，严俞不敢单独坐，他怕有东西钻到桌子底下，顺着自己大.腿爬上来，他怕自己吓得把桌子掀了，烫伤人还要赔钱。

　　吓着事小，赔钱事大啊。

　　于是明明有四条长凳，他们也只有三个人，严俞却偏要和柯远安挤在一条凳子上，还要让睿锦坐在紧挨着自己的位置。

　　三个人坐出了一桌人的气势。

　　服务员上菜单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记错了，以为这桌还有人要来，疑惑地又问了一次，“请问你们几位？”

　　严俞苦着脸，朝他比划了三根手指。

　　服务员看他们的眼神愈发怪异起来。

　　直到第一片毛肚下肚，严俞才蔫蔫地道：“一定要这样吗？”

　　为了能让拿到鬼域花名册的玩家能好好找到他们，这几天柯远安没打算变成女体。

　　“唔。”柯远安放了一碟干贡菜进格子里。

　　严俞垂死挣扎，“可是蜡人不是说，那个花名册上的名字是随机的，万一根本不会出现我们的名字呢。”

　　柯远安笃定道：“不会的。”

　　其实严俞的直觉和柯远安一样，他也觉得，肯定有兑换了“鬼域花名册”的玩家会刷到他们的名字，而且就在这几天。

　　上次他们用“鬼域身份簿”换了身份，也依旧被童琳他们找到了，所以想必就算他们套上了新身份，也无法隔绝“鬼域花名册”的追踪。

　　可现在他的精神韧度系数太低了，完全招架不住时不时出现的野鬼。

　　严俞正想着，就有一只鬼悄然坐到了他对面的凳子上，铁青色的脸上吊着一条长长的舌头。

　　严俞偏开脸，看向柯远安，脸上是强忍出来的平静，“其实用了也没什么吧……反正都会被找到。”

　　柯远安朝睿锦点了点下巴，睿锦坐到了对面的位置，趁严俞不注意，把那鬼团吧团吧放进了油碟碗，吃了。

　　柯远安帮严俞夹了一块煮熟的鸭血，说：“保护马甲。”

　　“好吧。”严俞没话说了。

　　严俞理智上完全赞成柯远安的做法，但是到晚上洗澡的时候他又破防了。

　　洗头的时候，严俞低头冲水，却发现脑袋上揉搓的除了自己的手，还多出了一只手。

　　他吓得大喊，衣服都来不及穿，就打开门冲了出来。

　　最后是睿锦陪他洗的澡。

　　睡觉的时候严俞说什么也不肯去自己的房间，他也不能跟睿锦一起睡，因为睿锦晚上睡着的时候，会不受控的显出他鬼童的样子，除非睿锦一.夜不睡维持幼童的模样，不然半夜严俞醒来看到他，估计得吓出心脏病。

　　严俞很不好意思，他也想接纳睿锦所有的样子，同时严俞也不想被睿锦看到自己害怕他，可人怎么能支配自己的恐惧呢，又不是说不怕就不能不怕的。

　　虽然睿锦表示他完全可以不睡觉，他也很想和娘一起睡，本来睡觉对他来说就不是必需品，就像吃东西，他可以吃，也可以不吃。

　　但严俞怎么忍心剥夺一个六岁小孩的睡眠，太有罪恶感了。

　　于是只能再次挤柯远安的床了。

　　本来严俞还打算这次出来之后去找个工作的，可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找工作，还不知道面试他的hr是人是鬼。

　　再就业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柯远安靠坐在床头，翻看着一本十分厚的书，严俞凑过去，他扫了眼页面上的两个小标题，一个是“去个体化：群体中的个体失去自我感”，还有一个是“群体失控：法不责众”。

　　严俞好奇道：“这是什么？”

　　“社会心理学，关于群体影响的章节。”柯远安答道。

　　“怎么突然看这个？”柯远安的卧室一般没放书，上次他和柯远安一起睡的时候，也没发现他有阅读的习惯。

　　直到翻完这一章，严俞都快睡着的时候，柯远安才回答了他这个问题，“这次兑换花名册的应该有不少人吧，我只是想了解了解，怎么解决群体问题。”

　　迷迷糊糊快睡着的严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