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人》果果是只三花猫

12、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三月三，轩辕生。

　　大晋满国庆贺，皇室开坛祭祖，庆贺太子殿下打了胜仗归来，庆贺太子殿下收复了故都长安。

　　我穿着一身白素麻衣，躲在墙角偷偷哭泣，可我眼角的泪水早已经流干了。

　　我的肚子越来越痛了……

　　我知道这是早产的前兆。

　　我只能求助父亲。

　　父亲带来一个稳婆，孩子顺利降生，是一个瘦弱如小猫崽子的男娃娃，皮肤皱皱缩缩，也不知道像我还是像他。

　　想到他——谢安，我的心就一阵一阵的抽痛，无法呼吸。

　　我产后无力，眼前泛着眩晕，却看到了谢安就在我的身边。

　　谢安说：“阿景，我回来了。”

　　我想看清他的模样，但越想看清，他离得我却越远，我伸手想要捉住他的衣角，但却抓了个空。

　　我见到了他在棺中的模样，十九只箭矢穿透了他的身躯，将他定格在了一十九岁。

　　我见到时候他的血已经流干了，军医说，不能拔出他身体上的箭矢，若扒出来，他的尸身就会散了。

　　就像现在一样，我想抓住他，但他化成一片片碎裂的光飘散了。

　　我不知道我这样浑浑噩噩过了有多久。

　　只听见我耳边似乎有人说什么：“孙小姐”“没了”、“皇帝赐婚”、“孙小姐”、“有娘生、没娘养”、“孽种”、“孙小姐”“断气了”。

　　我蓦然惊醒——我的孩儿，我的孩儿呢？

　　我不知道我已经多久没有说话了，只是我的嗓子嘶哑的厉害，我着急找我的孩儿，但我却发不出声来。

　　“我……我……我……的……孩儿……呢？”

　　身边的侍女终于察觉我醒了过来，半是慌张半是惊喜，一个给我倒水给我润喉，另一个则匆匆出了门，约摸着是去禀报我阿爹了。

　　一碗蜂蜜水一勺一勺的划过我干哑的嗓子，我方才觉着舒适了些。

　　父亲匆匆跑到了我的床头，殷切的看着我，老泪横流。

　　“阿爹，我的孩儿呢？”我急道。

　　父亲张了张嘴，没有答话。

　　一阵脚步声越走越近，太子走近我的床边，阴恻恻道：“阿景，那个孽种早产，她没福分做你的孩子，你若喜欢孩子，我们再生几个，你觉得怎么样？”

　　“阿爹？”我我半是失声，半是抽噎道：“阿爹，我的，我的孩儿……”

　　父亲将我强行抱在怀中，声音沉闷，亦有些哭腔：“阿景，阿景，是爹爹不好，孩子……没了……”

　　“没？没了？”我疯魔似的呢喃着，哭着，抽吸着，“什么，什么，是，没了？”

　　“怎么会么了？”

　　“我的孩儿……”

　　“谢安……阿爹，把，我们的，孩儿，藏，起来，了……”

　　“嘭——”

　　方听到谢安这个名字，太子突的暴怒，砸到了我头顶床榻，“顾景，你清醒点！谢安早就死了，死了三个多月了，坟头的草都要比你的头发长了，你再叫他也叫不回来了！”

　　不知道是太子一拳将我砸醒了，还是他吼醒了我。

　　我不再疯魔，单单抽泣着。

　　良久，我问父亲：“他葬在哪儿了？”

　　“谢氏祖坟。”父亲说。

　　“我的孩儿呢？我的孩儿葬在哪儿了？”

　　父亲看着为的眼睛，长了口气：“呼——顾家祖坟。”

　　我说：“我想去看看他。”

　　太子闻言，脸色变得狰狞异常，竭力道：“父皇已经给我们赐婚了，我不许你去看他……”

　　“赐婚吗？”我喃喃道，“我抗旨。”

　　“你……”太子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父亲制止了。

　　“太子殿下，小女昏迷数月，才刚刚醒过来，神志不清，身体孱弱，殿下有什么话，还是等小女身体将养好，神志清楚些再说吧。”

　　太子愤愤的看着父亲，谢安一死，谢氏已经失了对大晋尽忠的心，就连远在西方的谢大将军竟然也向皇帝递上了辞呈。

　　谢氏心散，纷纷请辞，大晋朝堂之上竟然有半数谢氏之人。

　　如今从朝堂百官，竟只剩了一半人上朝，多少职位空缺，若不是太宰死撑，司马家的王朝或许会因无官可用而就这么散了。

　　太子决计不敢再得罪父亲，悻悻而去。

　　我不管太子如何，只是将屋子里所有的人都驱散了，艰难爬下床，取出柜中多年前祖父为我备好的嫁衣穿在身上，带上了谢安曾送我的小匕首，嘱咐侍从带我去他安眠之处。

　　谢氏嫡系这一辈就只有谢安一人，谢安走后，作为父亲的谢大将军因军事不能回来奔丧，谢安的坟头此刻竟然真的是长满了杂草无人清理。

　　我看着墓碑上刻写着谢安的名字，掏出袖中的匕首，在他名字旁边又写了几个字：妻谢顾氏

　　我切下我身穿的亵衣，写下留给父亲的话：“父亲，请让我们一家团圆。”

　　我用匕首刺穿我的心脏，剧烈的痛意袭来，可最重要的是我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惬意。

　　“谢安，傻瓜，我只嫁给你一个人。”

　　“谢安，对不起，我没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谢安，下辈子，你不要姓谢，我也不要姓顾，好不好。”

　　“谢安，现在，没有人能反对我们在一起了！”

　　在最后的最后，我好像听到了谢安的声音，他说：“我会回来了，我回来娶你了，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