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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方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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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不识抬举。”
那人身后传来一声嗤笑,紧接着,其余几人也轻笑了几声附和起来。那人没有阻止,颇为嘲弄地勾了勾嘴角,看起来也对那几人的话表示赞同。
看着对面严格遵守着反派定律,轻蔑对待的几人。方简突然就不怕了,甚至还有想笑。
毕竟——他身边的宋知闲可是主角欸!无论遇到多大的危险,总能保住小命的主角欸!而且,他已经向门派发出了求救信号,只要坚持住就能等到救兵了!
让你们轻敌!这就让你们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宗门底蕴!
方简轻“哼”一声,随手掏了一个东西扔过去。为首之人反手一握,就将方简刚扔过去的东西接住了。
那人没有用什么力道,却还是将东西捏破,汁水顺着那人的指缝慢慢低落,只是一枚熟透了的果子。
“有意思。”
那人张开手掌,掌心的果肉已成了一团泥。他缓缓反手将果肉倒下,再抬起头,一双黑眸饶有兴味地看了过来。
方简这才看到这人的真面目。虽然声音嘶哑如老翁,却是个白白净净的年轻人。配着这身普普通通的装扮,倒真像红尘界一个平凡书生。
瞧着这人的面容,方简的精神更加紧绷了,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动作。
其实方简扔那枚果子过去,只是为自己的动作做个掩饰——他刚刚又捏碎了几枚传信符,还迅速地布了几个阵——都有现成的阵盘。其中有一道阵,名混山锁仙,可抵元婴修者全力一击。
“声东击西吗。”果肉落到了地上,那人抽出一条帕子细细擦拭着沾了汁肉的手。见此,身后几人连忙敛息垂下了头。
“我不出手,”那人却依旧好声朝着方简说道,嘴角悄然掀起了一个弧度。手上的动作依旧慢条斯理,赏心悦目,“只要你能在他们手上坚持一天,我就放你们一个月。”
长的不错,言行举止也带着贵气,说的话却不怎么讨喜。方简撇了撇嘴,正想嘲回去时,那人又动作了。
只见一张洁白、沾染着些许红色汁液的帕子从白皙修长的指尖飘落;没有直接落到地上,却晃晃悠悠朝着车子的方向荡了过来。
方简心中警铃大作,瞳孔紧缩定在了原地。他被定住了!
“只是,还是要公平起见,你就不要用这些东西了。”那人垂眸,语气之中还能听见些许笑意。
那张帕子看似轻飘飘,实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朝着方简的面门袭来。
“咔擦——”
阵法结界碎了!
方简这才恢复对身体的掌控权。他瞪大了一双眼望去,那人却不见了踪迹,只留下了几个金丹修者。
大概和方简一样对那人心存畏惧,剩下那几个人依旧毕恭毕敬的站在原地。
“还不走吗?”
大概是见着两方人马都没有动静,好戏迟迟未曾拉开序幕,不知身在何处的那人颇有些不耐烦地出声催促。对面剩下几人立马抬头瞪了过来,眼眸之中满是恐惧与坚定——对死的畏惧、对生的坚定。
方简如梦初醒,立马揽住一旁的宋知闲,踩上不知急速离去。就在他们走了盏茶功夫后,那人才如施舍一般发话:“去吧。”
“是!”其余四人立马紧追着而去。
等到此地只剩下一辆削去大半个车厢的兽车时,那人才又出现,正正坐在车厢内。看着又开始变淡的天色,他懒懒伸了个腰,单手支着下巴看了一会儿众人离去的方向,唇启唇合好像说了些什么。
方简不敢松懈,更不敢大意对敌。就算没了那个人,剩下的也都是金丹后期的强者,他才刚刚步入金丹,哪敢托大!于是他选择了一条最稳妥的逃跑路线——直接朝太玄门的方向去,急速御剑最多只需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一定可以的!
方简绷紧全副心神,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一双眼涨的通红;没有分出半分心神注意身后的动静。狂风呼啸席卷而过,方简却没有感受到半分冷意;被揽在怀里的宋知闲依旧睡得很沉,只能听见浅浅呼吸声。
第一次面临这种境地,他居然……有些兴奋——就好像骨血深处隐藏的基因突然被激发了——好战、嗜血、残忍才是他的本性……
方简使劲摇了摇头,想要竭力将脑中的可怕的想法甩出去;却越甩越牢,那些想法紧紧地扒住了他的血肉;越想越觉得理所当然……
“是那个人!一定是那个人施了什么法决!一定是!一定是!”方简喃喃出声,盯着前方道路的双眼却突然蒙上了一层白雾。
“是什么呢?”一道温柔似水的声音,含着笑意,旁观着方简如今的拙状。
他的眼睛虽然看不见,耳朵却还可以听得到。这个声音很熟悉,是他听过成千上万次的那种——是方简的声音,是他自己的声音。
“是什么呢?”“他”轻笑几声,“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谁又是谁呢?”
方简却好像被触到了什么开关,瞬间暴怒喊出声:“我就是我!我就是我!我就是我!”
“方简是我!我是方简!我不是杀人犯!我不是小偷!我就是方简!我就是方简!”
不知突然停下了前行的步伐,剑身上的方简此时已经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无法专心御剑。他的双手仍然紧紧抱着宋知闲,站得也笔直,眼睛无神却盯着前方,嘴里嘟嘟喃喃说着什么。
其实方简心中一直有一个执念,因为这个执念,他害怕晋级、害怕渡劫,他怕自己过不去那关就此丢了性命。有些时候就会想不如干脆一直做一个筑基修者好了,平平安安活个一百来岁也很不错了。
因为——
他怕——自己偷了别人的人生;哪怕他一直告诉自己,他的到来是为了改变后期的结局。但心底的执念告诉他——就算真的改变了结局,最后活下来的人也只会是他......
不知停下没过几个呼吸,追兵就来了。
来人各占一方,东南西北,插翅难飞。
他们大概也没想过会这么轻易就拦住方简两人,面上都带着些惊愕。但也只是一瞬,互相对视一眼,就紧绷着面色开始朝方简两人包围了过来。
方简仍维持着与刚才无二的姿势,嘴里还在嘟喃,好像还没注意到自己已经面临生死险境。
几人却不敢掉以轻心,又对视一眼,小心翼翼朝着中心位置缩小圈子。
“我就是方简,方简就是我……”近了,他们也听清楚了方简语无伦次的话语,更加惊讶了;继而面上又覆上了一层狂喜。四人对视一眼,有了一致的猜测——那人出手了!
于是动作之间也不再犹豫,直接朝方简两人的位置聚了过去。却在四人齐齐举起手中的武器时,方简抬头了——
嘴角扬起的弧度即散漫又无情,一双黑眸半敛,神色不悲不喜。
四人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也不能进行下一步动作——他们瞪大双眼,脚下所御法宝也失去了支撑作用,双腿使劲在半空之中乱蹬——就好像,脖颈被一双手紧紧地扼住了。
“方简”扫了他们一眼,就收回视线看向了怀中揽着的宋知闲。
宋知闲睡得死沉死沉,外界的波动没有影响到他半分。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乖……”
“方简”哑然失笑,眸中柔情似水,最后还是忍不住俯首轻吻了一下额头。吻毕,一只手将倾向一旁的脑袋扶起,揽住肩背;一只手往下探住膝弯,再一使劲儿,宋知闲就被打横抱在了怀里。
“不要来骚扰我。”“方简”这才想起来正事,微微侧首朝无人的身后冷冷扔下几句话,也不打算多说些什么,又随便挑了一个方向御剑离去。
车厢里,依旧单手撑额的人轻轻抱怨一声,又闭上了眼。
离了那些人,天色又恢复了正常。“方简”御剑速度适中,迎面吹来的风也温柔极了。他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怀中的人,眼神既有怀念,又有一些看不懂的情绪。
“方简”随意找了一处山窝窝里的小村落停了下来。
群山深处,与世隔绝,是一处绝佳的谈情宝地。
“方简”收了不知,缓缓向村口走去。他来的不知道该说巧还是不巧,村子里大部分的人都外出劳作去了,只留了些年长者与幼童看守。
“你是谁?”
三四岁的孩童,咬着手指,含糊不清的问。
“方简”紧了紧手臂,表情温和,答道:“我是客人呐!来租间屋子住。”
“客人?”小孩咬着手指思索片刻,待寻到了相关信息立马恍然大悟转身就跑,边跑嘴里边喊着:“哥!哥!有客人来啦!有客人!”
没过多久,一个小孩传一个小孩,然后小孩传啊传啊,就把村里主事的老人喊了过来。老人拄着一根拐杖,行动起来颤颤巍巍,眼耳都不太好使了。“方简”大声喊了好几遍,围着的小孩也大声喊了好几遍,才把“骗人”纠正为“客人”。
“方简”被领到了一间紧挨着山林的小木屋前,勉强探出手接过钥匙。再对着热情的小孩和老者道了好几声谢,众人才渐散去。
周围又只剩下他们两个活物了。
想到这,“方简”轻轻抿了抿唇,还是俯首印上额间,停留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