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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8 碍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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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思马场位于夜翡城与索捷都城交界的草营，因为占地面积大、马品优良，又多服务于贵族世家，是附近最有名的马场。
卡洛瑟回到索捷都城后曾经受阿米基克公爵的邀请参观过奥思马场，其后给出了四个字的评价：值得一来。那当然不是因为客套，能被卡洛瑟说“值得”，那便一定值得。
“哇，这地方看起来不错啊。”拉沃兹瑞半遮额头，眺望着远处的赛马营地，“要不趁此机会来跑一场，贝亚奇，你说呢。”
“嗯……我们今天来是有别的事。”贝亚奇紧锁眉头，深红色的短发在阳光的照耀下看起来十分显眼。
“那有什么关系，如果我们表现得一本正经，那才显得更可疑呢。”拉沃兹瑞看着越走越近的卡洛瑟，继续说，“依我看，这里也查不出什么，那个叫崔克的家伙口风很紧。”
“很快就不是了。”贝亚奇推了推眼镜。
“为什么？”
“因为卡洛瑟大人说，如果崔克不开口，就把他扔去坎厄大陆。”
听到坎厄大陆几个字，拉沃兹瑞不由得浑身一颤，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啊，他居然会说这种话，动真格了。”
贝亚奇露出无比赞同的神情：“是，大人动真格了。”
二人还在继续聊着，那个动真格的男人已经绕着马房走了整整一大圈又回到了原点，贝亚奇提前迎上前，向卡洛瑟禀报情况。
“大人，荷德子爵暂时不在马场，子爵夫人会出面接待，但因为咱们临时过来，需要等待片刻。”
“那就等等。”卡洛瑟并不着急，反而说道，“贝亚奇，我们在这里举办一场赛马会，如何？”
“哇，贝亚奇，你听听。”拉沃兹瑞忍不住惊讶地叫起来，“我说什么来着，这地方太适合跑起来了，咱们择日不如撞日，干脆……”
“你想什么呢。”卡洛瑟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我是要挑日子的。”
“挑……日子？”贝亚奇和拉沃兹瑞异口同声。
“这个马场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至少也得是男爵身份。”卡洛瑟说，“同行的随从或侍卫要逐一验明身份，有任何问题都不得放行。马场里的马夫都有身份标识，每个人来历清楚，大多由贵族直接举荐至此，以便这些马夫以后为他们的马匹提供专属服务，这都是默许的规矩。”
“你的意思是，崔克的来历还值得深挖？”拉沃兹瑞说，“可你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吗，他压根不是举荐来的，而是从西堡马场调过来的，真要查，我们不应该去查西堡马场么。”
贝亚奇补充道：“查过了，西堡马场的确有个崔克，但不是同一个人。”
“哈？”拉沃兹瑞感觉自己错过了很多事，“难道这个崔克是假冒的？”
“不，他的身份合法。”卡洛瑟说，“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但事实上，他很特殊。”尽管这是敏感话题，但贝亚奇还是说出来了，只不过表达得委婉，“靠他自己的力量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拉沃兹瑞却远比他淡定：“贝亚奇，你不必在乎我的情绪，你说得完全正确，从‘因袭者’变成正常人没有点特殊手段是不可能的。卡洛瑟，你是认为，崔克和我一样，也有‘贵人’相助？”
贝亚奇也恍然大悟：“大人，您是想利用赛马会把崔克背后的人引出来？”
“啊哈，那可太有看头了。”拉沃兹瑞竟是一副唯恐天下大乱的语气，他笑道，“我竟然开始期待了。”
卡洛瑟瞥了眼拉沃兹瑞：“既然如此，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嗯？”拉沃兹瑞笑到一半差点被口水噎住，“不是吧？”
贝亚奇也表示疑惑：“大人不如再好好考虑下……我？”
“不用，拉沃非常合适。”卡洛瑟转身看向面前广阔的绿色草营，“你也不想被一个‘因袭者’比下去吧。”
本是嬉皮笑脸的拉沃兹瑞瞬间冷了脸，他盯着卡洛瑟的背影略有所思，不久又勾起嘴角轻声说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贝亚奇听着这两人的对话，不禁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他太清楚拉沃兹瑞只是看起来潇洒不羁，可内心背负了太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东西，卡洛瑟大人也非常清楚这一点，才会将更多的信任托付于拉沃兹瑞。
这件事才刚刚开始，贝亚奇希望过程不会太艰难。
经历了一次来势汹汹的病痛，萝希尔在侯爵府的口碑仍有继续下滑的趋势，娇生惯养已经成为她新的代名词，说不定再过一阵子，这些事该传到哈伦蒙家，她倒是很想见威铎一面，问清楚他们家究竟跟王后有什么过节。她只是暂时冒充薇诺娜而已，光是应付卡洛瑟就够头疼了，实在不想招惹远在王宫里的王后大人。
“你很悠闲啊。”
萝希尔还在回想卡洛瑟先前提过的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贝娅的声音。
这位“青梅竹马”自从来到侯爵府后就受到大家的一致欢迎，而且她进出自由，还频频出入卡洛瑟所谓的办公场所，这种“特权”足以彰显贝娅的身份不普通。
“嗯，天气不错。”
萝希尔正坐在刺槿花园的秋千藤椅上，她并非喜欢这花团锦簇的美丽春景，仅仅因为这里远离众人又足够安静，是独处的好地方。
贝娅已经绕到萝希尔面前，她今天换了一身轻便的女骑士装，深红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后，看起来温柔又不失活力。萝希尔的目光更是被她腰间的一柄佩剑所吸引，那柄佩剑的剑鞘上描刻着极具特色的图案，吸引她多瞧了好几眼。
“你的佩剑看起来真不错。”萝希尔坦坦荡荡说出心里话，虽然与贝娅初次见面的体验并不愉快，但她也没必要为此耿耿于怀。
“当然。”贝娅单手压住佩剑，十分自豪道，“是卡洛瑟送给我的。”
萝希尔点点头：“他的眼光真不错。”
贝娅却似笑非笑，走近几步继续说：“那可未必，看走眼这种事也是有的。比如，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跟你结婚。”
“没办法，王下的令，他只能娶我。”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思考就能脱口而出。
“那你呢，也很勉强吧，毕竟目标是王室。”
“或许吧，但凡事都有变数。”
萝希尔可真是听腻了他们的质疑，更是懒得解释，这件事本来也是她的情非得已，要真有选择的余地，她何必走到这一步。
贝娅一把抓住正在晃动的秋千藤，微微俯下身凑到萝希尔面前。
“我不清楚你们家在打什么主意，但卡洛瑟不是你们能算计的，我相信，你也一定听说过之前那些未婚妻的下场吧，如果不安分些，你的日子恐怕会很难过。”
这算是威胁吧，萝希尔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危机四伏”。“危机四伏”的意思就是，无论她现在走到哪里或做了什么，总是莫名其妙碍了别人的眼，还要被一句句重伤，她可真佩服自己强大的内心。
“未来还很难说啊。”萝希尔确信自己只是有些气不过而已，“而且这是我和卡洛瑟之间的事，就不劳烦你插手了。”
贝娅果然变了脸色，她看起来已没了来时的傲慢，但至少也没有恼怒。
“对了，拉沃说我得多休息才能把病养好，就不陪贝娅小姐继续聊了。”萝希尔朝贝娅笑了笑，若无其事地捧起手边的书，“或者，你也可以在这里看书，我不介意多个人。”
“大可不必。”
贝娅松开秋千藤椅时，满脸写着不愉快的表情，但她终究没有继续开口，只轻哼了一声扭头离开。
萝希尔重新抬头看向贝娅的背影，忽然很羡慕贝娅无拘无束的坦荡与洒脱，这些都是她暂时无法拥有的。
萝希尔叹了口气，拿起手里的书继续翻至刚才看到的地方，忽然她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随即又是“砰”的一声响。
她立即从秋千上跳下来，可因为跳得太急，心口还微微泛疼。
“什么人？”萝希尔慢慢往花园深处走。
“呃。”
从一团乱糟糟的草堆里传来古怪的声音，萝希尔没敢继续往前走，站在原地只紧紧捏着手里的书。
“抱……抱歉……夫……夫人……”
萝希尔听到了稚嫩的童声，她实在惊讶于这里居然会有孩子。
“我……我不是，故意……故意吓……您的。”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草堆里钻了出来，萝希尔定睛看去，居然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他脸上灰扑扑的，头顶还沾了不少干草，身穿灰色衬衫和黄白色菱格背带裤。此刻，他看向萝希尔的眼神中满是窘迫，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你好？”萝希尔并不想吓到他，直接俯下身向他打招呼。
“您……好，我……我是……”小男孩从地上站起来，但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让萝希尔更加在意。
“不用着急，你可以慢慢说。”萝希尔干脆半蹲着身子，与他平视，“我是……”
萝希尔也结巴了，她可真不喜欢告诉别人，她的名字是薇诺娜·哈伦蒙。
“我认识……您。”小男孩先一步说，“侯爵……夫人。”
“嗯，没错……我是侯爵夫人，”萝希尔感叹自己“盛”名在外，“你呢，也是府里的人吗？”
“对……我叫……墨克里特。我是……嗯……莱姆特是我的叔叔。”
萝希尔会意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你是园丁长莱姆特的小侄子。”
“抱歉，夫人，我真的……”墨克里特皱着清秀的眉毛，紧张道，“不是故意……偷听……”
“偷听？”
“嗯……您和贝娅……小姐的……对话。”
萝希尔这才意识到，这个小家伙一直紧张兮兮地向她反复解释的原因，居然是这个。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墨克里特看起来太慌张了，萝希尔只好小心翼翼地问。
“我……只是想到……树上去……看小鸟。不小心……掉下来……了……”
萝希尔一惊，连忙上前扶住墨克里特的肩膀，上下打量了又一遍，不过他看起来没有外伤。
“摔疼了吗？”萝希尔问，“这可太危险了。”
墨克里特瞪圆了眼睛看着她，结巴得夸张了：“不……没……不会……我……”
萝希尔抬头看了眼面前的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不由得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吗？你确定？”
“我……没事。”墨克里特反而满不在乎，“我……擅长……爬树，这只是……意外。”
“没事就太好，要知道从树上摔下来的滋味可不好受呢。”萝希尔皱着脸，“墨克里特，记住了，以后爬树的时候千万不能分神了。”
“夫人……”墨克里特忽然升高了语调，“你是……第一个……”
“嗯？什么……第一个？”
“第一个……没有对我……说不许爬树的……人。”墨克里特甚至有些激动，“莱姆特叔叔……还有好多……好多人，他们……不允许我爬树，他们说……那很……危险，可是……”
“可是，你很擅长，对吗？”萝希尔笑眯眯地说，“所以，你今天也是偷偷爬树咯？”
“这个……”墨克里特的再次窘迫让萝希尔感到过分可爱。
“不过，你真的擅长吗？”
“当然！”墨克里特无比坚定道，“我真的擅长！”
“嗯，那好吧，我相信你。”萝希尔也认为这很离奇，但她确实很愿意相信墨克里特，“那你得答应我，真的要小心哦。”
“我答应！”
萝希尔十分满意他的回答，她甚至不介意与他多聊一会儿。
“偷偷告诉你哦，我也很擅长爬树。”她指着墨克里特身后的大树，神秘道，“这种高度呢，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墨克里特果然对她的话很感兴趣：“真的吗？那你能爬到多高？”
“你见过斑狸树吗。”见墨克里特摇头，萝希尔继续说，“有三四个人合抱那么粗的树干，好似耸入云霄的高度，只要爬上去，就能俯瞰整座丛林。”
墨克里特已经张大嘴巴，他显然没听说过这种事。
“嗯，那是很棒的风景。”萝希尔已经收回思绪，“你能想象吗？”
墨克里特用力地点点头，甚至露出渴望的眼神。
“有机会带你看。”萝希尔觉得自己可能或许话多了，不过最近郁闷的事情实在太多，难得可以这么放松地与别人聊天。
“夫人。”墨克里特的表情有些许严肃，“您……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萝希尔愣了愣。
“看起来，人很好。”墨克里特说。
萝希尔莞尔一笑：“我也这么认为。”
“我们可以……做‘擅长爬树’的……朋友吧？”墨克里特继续说。
“嗯，‘擅长爬树’的朋友，这听起来很不错。”萝希尔对这个小家伙的提议很感兴趣。
“那夫人能不能别把这件事告诉莱姆特叔叔？”
哈，原来小家伙是在担心这件事。
“好吧，谁叫我们现在是朋友呢。”萝希尔笑盈盈地回答他。
“谢谢您，夫人。”墨克里特拍了拍身上的干草和树叶，十分礼貌地朝她鞠了个躬，“我现在……得走了。”
“你要回去了？”萝希尔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可以聊天的伙伴，刚起了些兴致。
“莱姆特叔叔……会找我的。”墨克里特挠了挠头，又开始结巴，“我还会……来这里……的。”
看着墨克里特跑远的身影，萝希尔的心情突然没那么低落了，她托起下巴仰脸望着那高高的笔直耸立的粗壮树干，不由得扬起嘴角。
这地方也并非全无乐趣，至少她现在多了个秘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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