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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忘城李家 ...

  •   八月末的忘城一向是流阳似火,尤其是在最后一次风暴来袭过后,整个城市更像是笼罩在水深火热之中。近秋,却寻觅不到一丝微凉的气息。
      忘城地势是处于东南沿海区,经济十分繁荣,每个领域在国内外都是屈指可数的,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从商从政的上流人士不在少数,而其中的鱼龙混杂也更是数不胜数。
      然而在忘城最为引人注目的却不是楼盘的鳞次栉比,也不是街道的川流不息,而是所处忘城最南远郊的李家——忘城李家,简单直白点就是忘城李家的秘密。
      七点的模样,太阳就快要下山了,天还没全黑,海面上依旧泛着橘红,闷热的空气中夹杂着海腥味,没有风,海平面几乎与天空在远远地方没有了界限。在远处几声鸣笛声传来,惊起在周边停歇的海鸟,也打破了大海以往的平静。
      白墙 黛瓦 青砖粉壁 马头墙 飞檐走壁,古色古韵,徽州的清与静,徽州的典雅与别致,徽州的所有所有都与这座海边城市不符,但是却都以旧时的样子呈现在这里,这就是最引人注目的忘城李家的老宅群了,这座老宅以时间推算最早可以追溯到明清时期了,是以最早一批走出徽州的李家兄弟在此扎根所建。原本也因为地域气候等等条件而百般不适宜的,亦或李家几代人是对远处家乡的思念和执念才能历经几十年,又花费巨大的财力物力人力建造修缮才成。
      “哎呦!少爷”一声惊呼声打破了老宅院以往的宁静,“少爷!少爷!老爷回来了!让您过去一趟呢!快,快快!”
      雕刻了细致古朴花纹的窗前,一道身形清瘦的少年人在听到熟悉又急切的声音后终于回过神来只见一个胖的似球,蓄有白花头发白花胡须的老人急急忙忙赶来,差点因太过急切而脚底打滑跌到,好不容易才摇摇晃晃站稳脚,却又立马道“少爷!快快!”少年人无奈的摇摇头朝眼前这个跌跌撞撞的花甲老人打着手势:“福叔,别急,我这就过去。”
      背着晚霞转过来的人面容精致,眉眼似星如明月,鼻翼秀挺,唇角温和,乍一看是个十六七岁的温润如玉少年人,可薄如蝉翼的的眼角下的红色泪痣却又无形增加了几分妖艳,又因为神情淡漠平息了这几分妖艳反而生出了一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看着在坐在窗前背对着夕阳的转身过来的少年,慢悠悠的抚平长衫衣摆,福叔急的抖着白花的胡子道“诶哟,我的少爷,赶紧吧,不然老爷又该发脾气了。”
      “父亲所为何事呢?”
      “少爷,福叔也不清楚的,只知道老爷一回来就是找您过去呢,少爷我们赶紧拾掇拾掇过去吧。”
      “这样是吗,别急,福叔,这就去了。”
      少年终是起身换了件水清色的长衫而后随着老人急匆匆的身影走了出去。
      福叔全名李福,算起来也是李家的一处远房亲戚,幼年时也曾是富裕家庭的少爷,却因其父亲不争气好吃懒做,后来又被酒肉朋友引诱吸食鸦/片,再后来不仅亏空了家财,败了家产,还常常因为生活不顺心打骂妻儿,直至临终,才悔不当初泪流满面却已晚,又念起妻儿两人无人照料,这才托人送至李家以求一个安身之处,李福初来李家老宅时也胆小内向的很,不仅经常被其他佣人指使干活,而且还被克扣其伙食,实在是被欺负的厉害,直到当时在外经商的李老爷回来,撞见瘦弱的李福晕倒在后柴房里,见小家伙模样生的可怜,从而产生怜悯之心,处处关照,李福这才受其庇护又与其相知相伴,至此有撑腰这才活的自在欢快起来。李老爷临终后,李家几个旁支为了争夺权势,大小动作不断,李福悲伤之余听从李老爷的嘱托继续辅佐当时尚且年幼的李家继承人也就是如今李家的掌权人李周一,李周一上位后掌管全局才又慢慢退至幕后,又开始照料起李家老宅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忙前忙后以至于一辈子不曾娶妻生子,直到李州一在十六年前的那个下大雪的夜里把尚在襁褓里的婴儿抱回来扔给李福,冷漠的说了句“李亦清!”
      看着这个还没长开就已经有点相似幼时的李周一的婴儿,李福几乎在一瞬间明白了所有就又立刻转化了一种身份,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围着这个新生儿转。
      房门之外,是一个不同于李亦清房间里的素净的世界,太阳已经慢慢落山了,婆婆早早的掌起了长灯,这是个有着昏黄灯光点缀的弄堂。一路上的浮影晃动,或许是有些不适应,又或许是意识在作祟还是在倔强着什么,李亦清愣是迎着越来越明亮的光走着,穿过这个悠长的弄堂,视野一下开阔了起来。迎面而来的是,几扇金雕细琢的窗子房梁,几把看不出年代的椅子和茶几,几福桀骜不驯的字与画,还有就是站在高堂上清贵逼人的男人。
      男人还是和以前一样长衫布鞋,久经商场打磨的男人回顾而来的是入鬓的远山眉,这样的铮铮棱角分明,加上漫不经心眼神,从容不迫态度,无论是从长像上还是性格上看李亦清还是没那么和他父亲相似的,只是这眉眼间拒人与千里之外的淡漠的神色估计学了个十有八成。
      没有见过李州一的人恐怕是不能想象得到在忘城地位显赫的商界神话长得这样的让人惊艳,总是惊艳到常常让人忘记了他的实际年龄。他的性格则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就算在李亦清记忆中也从没有见过他另外不一样的样子,有时候李亦清也会想可能父亲是因为莅临高处多时,早已不胜寒了吧。
      虽然父子两都是同住在这老宅子里,但其实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除去三餐很少一起用之外其他相处的时间就更少之又少了,小时候父亲对于李亦清来说是可望不可即的,记忆中的父亲总是这样,那时候的李亦清就知道自己摔了,生病了,哭和找父亲都是没有用的。父亲只会皱眉让福叔过来把自己带走,不会过多的疼惜自己,以至于后来李亦清也不再对父亲抱有过多亲密的想法,两人相处起来一贯是沉默居多,更多是不尴不尬没有话题可相谈。
      今晚也是一样,晚饭桌上李州一并没有说有何要事,而李亦清也没主动问起,而是默默地等父亲开口,在安静的用餐结束后婆婆上了两杯新摘的茶。
      “半月后去A大报道。”李州一喝了口婆婆递上的茶开了口。就像李州一的人一样,他的声音也是没有什么感情,清冷疏远。有时候李亦清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为何父亲不像寻常人家的父亲。
      不是没有听见,只是有点反映不过来,有点迟疑,有点不可置信,李亦清慌乱中竟然忘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抛却平时清淡如水样子无声地张了张嘴。“父亲。。。。”
      自从六年前那件事情发生后,李亦清就从没有出去过李家老宅的门,那么几年都不曾。没有想过出去,也不敢去想出去这件事情。忘记不了六年前的那件事情,也忘不了那时受到的伤害,以至于自己失去了声音,李亦清能告诉自己是放下却做不到不去害怕。李家老宅有从小照顾自己的福叔,有能让自己觉得心安的事和物,而走出外面,一旦事情再次发生——
      “亦清,该面对了不是?”
      “可是父亲。。。我。。。”李亦清少有的慌张的打着手势。
      而在一旁忧心忡忡的老人在听到李州一的话后也是同样吃了一惊,却在反应过来以后连忙出声打断了少年的手势,拿起袖子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少爷。。。”
      毕竟这个男人向来说一不二,做的决定和说出去的话就不曾有收回去的可能,更是接受不了质疑自己的话,确实冷情的可怕。
      李亦清也知道父亲不可能改变这个决定,也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后,便开始沉默了好一会,倒是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只是淡漠却明亮的眸子像是染了一层灰,清瘦修长的背弯了弯的,是无助与孤寂。
      “福叔,送少爷回房!”李州一却不在多说什么迈开步子走远,这是他一贯的做风。
      福叔连忙扯了扯李亦清的衣袖,李亦清回了回神,“好。。。”
      李州一挥了挥衣袖,李亦清便和福叔一起回了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做了这个决定,明知道六年前的事情如果再次被世人知晓那会对李家产生多大的影响,那可能是几代人树立的声望都可能不复存在。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呀,福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少爷此刻却这样的无助,心里着实担心得很,但也知道事已成定局,可还是忍不住再次叹起气来。
      “会没事的。”李亦清像是认命了般比划着。
      “少爷,呜呜呜,福叔和您一起去!”福叔提了提紧张的心情,坚定的说。
      李亦清按了按眉心,没有出声。
      ——临床的窗户外,星空点点,虫鸣一片。闷热的天气在深夜总归是消散了了一些,身穿素白里衣的李亦清睁着清冷的双眼注视着床架上精细的雕花,就像许多个不能入眠的夜晚一样,在脑海里一遍一遍临摹每个雕花的细节,而六年前所发生的事也像是老旧电影在一遍遍反映重播,无不像时时刻刻提醒和折磨着李亦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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