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刀比沧萝高》安矣

5、面见秦王

　　再次醒来时，五感皆是迟钝的。

　　容器内的药液被抽出，小金子睁开眼睛，那双失焦的双眼更显几分空洞，如同镜面，只能模糊映出一点东西。

　　她不知过了多久，身体仍旧维持八岁模样，也仅有变得更长的头发湿乎乎缠在身上，如同难以挣脱的绳索。

　　阴阳傀儡将她从罐子里拖出，侍从上前接手，将呆愣的她带下去梳洗，换上一身华丽的衣裙。

　　再见到云中君时，他冷眼打量女孩，堆积皱纹的眼角流露出几分满意：“走吧小金子，随我面见秦王。”

　　“……嗳。”一番梳洗的时间，小金子似是找回几分神智，慢腾腾答了，躬身行礼，跟在云中君身后上了马车。

　　长老乘坐的马车自然不会颠簸，小金子安静跪坐在云中君身侧，迟钝的头脑让她生不出将要面对君王的紧张忐忑。

　　秦王政，他的光芒无人可与之比肩，是这片夜空中最闪耀的一颗明星。

　　而命运的齿轮早已转动，小金子这颗星星尚且渺小，却已有足够的力量，将这颗帝星推离命定的轨迹。

　　庄严肃穆的殿宇之中，云中君行礼，小金子叩拜。

　　地面冷硬，寒意顺着膝盖窜入，冻得她一个哆嗦。

　　“这就是你说的药引？”秦王坐在宝座上，声音里不含情绪。

　　女孩未抬头：“小金子拜见王上。”

　　见她还能反应，云中君心下稍安。不过毕竟是一味药引，早已失去为人资格，和案上摆放的药材没有丝毫区别。哪怕小金子行为失礼，也不过是重新拖下去投入罐中罢了。

　　他为秦王呈上以小金子血液为引制成的药丸：“在早先服用过激发人体生机的丹药的药人中，这弟子是坚持最久、效果最好的一个。此后又经两年药液浸之，潜能被进一步开发，状态亦趋于稳定。”

　　“以她的血液为引制成此药，与之前的回春丹相比已大有效用，服用后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王上可命人试药，以证其效。”

　　“仅仅是大有效用还不够。”嬴政看向依旧跪地的女孩，“寡人要的是长生不死，绵延万世。”

　　“是。”云中君迟疑道，“但这非人力可得，恐怕需去寻海外仙山。”

　　“蜃楼已在建造当中，在此期间，云中君，不可停止对此药的改进。”

　　嬴政与云中君说话期间，小金子一动不动，恍如没有思想的阴阳傀儡。直到秦王让他们退下，她这才起身，不知为何竟然抬头直视高台之上这位前无古人的伟大君王。

　　那双诡艳的玉色瞳眸中，镜面般的水面突然漾起一瞬浅浅波纹。

　　对方没有因她的冒犯发怒，只是平静地与她对视。那双黑而沉的眼睛里无情无欲，不是小金子那种麻木，而是脱离了凡人范畴，用强权与伟业打磨，未来定会登顶的「神」。

　　——原是这样的君王啊。

　　她想，或许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这样一位王，这样一双眼睛了。

　　重新垂眸，仿佛只是无知觉也无意识的一瞥，小金子低下头恭敬行礼，跟随云中君离开。

　　在那座梦中的纯白殿宇中，顺着那道自六天之外垂落的目光向上看，逆光下，视线主人的身影显现出模糊轮廓。

　　落羽如海，脑海中的雾霭也随之被拂去、被冲散了。

　　宫道上，二人偶遇一小少年。

　　“扶苏公子。”

　　是秦王长子，公子扶苏，年十一。

　　按年龄来算，小金子原比扶苏大上两岁，如今看来，却是要比他小上不少。

　　“原是云中君大人。”

　　小小少年，待人接物已然有了几分大人模样。

　　互相见礼，各自归去。擦肩前，那小少年的目光在云中君身后衣着庄重、眸色异常的女孩身上短暂停留过一瞬。

　　二人来时方向是父王宫殿，弟子侍童或许可与云中君一路随侍，却万万入不得宫门，此女身份必定特殊。

　　这番念头于心中一闪而过，扶苏却也知道这不是他能探究的，分别时便将此念头抛之脑后。

　　这次面见秦王，主要目的是将小金子这味药引在对方面前过过眼，留下印象。所谓富贵险中求，凡人哪有长生药，编个瞎话糊弄秦王这样的君主，是云中君此生最为大胆的一次欺骗。

　　海上仙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云中君本人并不觉得自己能寻到，如此说与秦王，不过是为了权利与地位。

　　但谁也想不到，云中君奉命尝试炼制长生药，竟真的在小金子身上找到了延年益寿的方法。价值千金的药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血。

　　云中君心中冷笑，这样一身血，可要比所谓姬姓血脉珍贵多了。

　　他的野心不会止步于此，因此比起手握姬姓血脉的东皇太一，嬴政才是他最大的靠山与底气。

　　但如此一来，先前编造的海上仙山长生药，也是不得不去了。

　　或许，凡人真的能长生不老呢？

　　——这是嬴政的渴望，如今亦成为了他的。

　　以鲜血为引改进后的丹药除献给嬴政的那一份外，小金子如之前一般开始每日服用，每日汇报。

　　时隔两年，她再次露面，复位五灵玄同。只是这一次，她不用再担心因天赋高实力超过云中君会引起忌惮了。

　　因为她的“结局”早已被人写定。

　　云中君甚至赐下聚仙丹。此为云中君炼丹术的最高境界，据说服用者若内外兼修，甚至有机会达到超凡脱俗、羽化通天的境界。

　　这自然是夸张说法，不然长生药早被他做出来了。但云中君在炼丹一道是有真本事的，聚仙丹的效果确实要远强于曾经小金子赠给瑶华的真人丹。

　　故而小金子哪怕进度停滞两年，依旧早于焱姬的记录进入占星四境。

　　只是她嗑药赶上进度导致根基不稳，武功因疏于锻炼也退步甚多，所以便打算放慢脚步稳扎稳打。

　　况且占星境与第五层易魂的差距，要远大于三四层之间的距离。

　　之前她的东西竟没有丢，最重要的是小金子找回了那柄已被多次加工的匕首。

　　以阴阳术锤炼的速度要远慢于用火重铸，但好处是可以更好地取其精华，去除杂质。

　　这柄匕首被辅以珍贵金属锤炼了那么久，可谓是脱胎换骨，小金子可不希望弄丢。

　　出入旸谷的凭证依旧有效，小金子早瞄上了那些禁术，虽不会立即尝试，但偷背口诀，在脑中模拟结印是必不可少的。

　　对阴阳咒术了解越多，她便越不会莽撞。先前打算在第四层就尝试修炼九宫移魂术实在张狂。

　　不排除有人可以做到，这要靠悟性。但如果实力跟上，肯定能少走弯路，也会降低风险。

　　于是小金子将自己的计划推后，对于此类禁术，还是等她进入第五层境界后再行尝试吧。

　　在阴阳术方面稳定根基，小金子更多将注意力放在武学上。她尝试总结所学武功心法，想要凝练出一套最适合她自己的招式来。

　　可惜趁手的兵器依旧未寻得，以她的力气，非得是重兵才可，而积攒的珍贵材料还不够喂她的匕首。

　　在武学方面，她亦是奇才。金部大多将阴阳术附着在兵器上进行战斗的方式，确实是最适合小金子的。

　　她的梦做得少了，也极少有机会与瑶华联系，放血试药成为日常，独自一人甚少交际，连日子也过得混沌了。

　　时间仿佛在她身上停止，小金子未再长大。回春丹的改进已改无可改，试药结果出来后，嬴政开始服用丹药。

　　如水的日子慢慢流逝，直到一年后东君成为东皇阁下第一人，被派去刺杀墨家巨子六指黑侠，后却不知所踪，那水面才掀起一阵波浪。

　　此后火部长老之位一直空缺。

　　直到四年后，火部长老由其部的五灵玄同瑶华担任，抛弃原有之名，称「大司命」。

　　而那时，小金子仍旧是金部的五灵玄同，哪怕她已到达易魂境，哪怕她的实力早已超越云中君。

　　只要还在阴阳家，只要还在秦王那里挂着号，终其一生，她不可能成为长老，更不用说在长老之上的护法。

　　但小金子并未像从前一般心怀不甘。天上的星星自有其命定的轨迹，而她的命运并未与阴阳家绑定，甚至不与秦国、未来的偌大帝国绑定。

　　至于云中君，他们只会同行很短的路程，但终究分道扬镳。

　　小金子亦有野心，但她的野心更加虚无缥缈，如今她就是伺机而动的猎手，等待最佳的时机。

　　旸谷之中，女孩小手抚摸着《列子》的竹简，无声微笑。

　　然后她将竹简放归原位，回到房间，拿收集来的材料开始尝试。

　　皮革、木头、树脂、漆、颜料……以革为肤、木为肉、金为骨，以树脂连接毛发，并用颜料上色，公输家的霸道机关术连接关节，并以九宫移魂操控其行动……一遍遍重复人偶制造的过程，一遍遍销毁痕迹。

　　只要制造出完美的替身，她便可瞒天过海、金蝉脱壳。海外仙山本就是谎言，寻不到长生药，云中君敢回来吗？

　　只要她令云中君带自己上蜃楼——

　　这还要感谢她的好长老如此心大，将实力远超他的自己放在身边。

　　至于秦王是否会降罪阴阳家……这些年阴阳家助秦劳苦功高，双方不是君臣而是盟友，云中君之罪还无法左右阴阳家在嬴政心中的地位。

　　只要阴阳家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以小金子的判断，如今这位君主是不屑做出兔死狗烹之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