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爸,你是什么鸟 ...

  •   江家保镖统一一身黑唐装墨镜,真要是配一把黑伞,搁人葬礼上那一站,排面儿肯定倍儿足,任谁都觉得这葬礼的主人得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不过现在往江向阳面前站也是一样的,气势足的就好像是把站在自家少爷葬礼的气势预支了。
      任谁都觉得这被团团围住、小鸡崽一样的江向阳得是一个有事故的男人。
      江向阳一看见自家保镖,条件反射地拔腿就想跑,因为以往每次他犯错,他们总是板着脸把他扭送到江老爷子那里。
      就好像他是犯人,江家的客厅是衙门,而保镖是冷面捕快。
      不,他明明是那凄凄惨惨戚戚的窦娥,怎么会是犯人!
      “别想把我送回去啊我告诉你们,我不就是和林信玩得夜不归宿吗?这怎么了?我花的是我自己的钱,老爷子管的着嘛!”
      领头的冷面小哥微微颔首,“江老也是这个意思。他说您既然已经立下军令状,不考到状元不回家,他就要充分尊重您的意愿,不允许我们带您回去。”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里似乎都带着遗憾,活像是以前拎自家少爷回家拎上瘾了。
      “江老还说,鼓励您适当放松一下,不过,放松要建立在您自身的经济基础上。所以,他冻结了您的压岁钱卡。我们不过是来传信的。”
      江向阳的脸刷地一下就垮了,嘟囔起来,“老爷子这是跟谁学的坏毛病,教育就教育,冻什么卡啊,我也不是不能回去低个头认个错嘛。”
      “据说林老上月因为林小少一个月光顾了五十二次娱乐场所,一气之下冻结了他所有的卡,林小少这个月老实了很多。江老对此深受启发,故出此上策。”
      难怪林信这个月天天来自己家里混,感情是没钱了啊。
      江向阳白了一眼身边那个一看墨镜底下就长了一张八卦脸的保镖,“知道了知道了,走走走,看见你们就烦。”
      为首的小哥再次颔首,一群人浩浩汤汤地坐车离开了,留江向阳一个人在原地。
      江向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喂,等等啊,捎我一程!我没车啊!”
      他吃了一嘴远去的汽车尾气,最后只好骂骂咧咧地打车回家。
      -----
      林信被林母禁足了。
      这不是活该嘛,林家的希望天天不学好,跟着自己一个没妈的瞎混。
      江向阳一口咬下了瓶装鸡尾酒的瓶盖,突然有点想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混账妈了。
      他颓废地窝在沙发里,像一团被水打湿了的流浪狗。
      狐朋狗友们朝他望望,又很快地别过头去。喧闹的声音小了,又小了。
      “我想起来我……家里又给我找了个家庭教师,等会儿还要上课呢,先走了。”首先打破沉寂的是一个小胖子,江向阳记得他,他前几天刚气走他的第六个家庭教师。
      “我也是,玩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要不然家里又要唠叨。”这是个粉色双马尾的少女,穿得像是半个真理——因为真理总是赤裸裸的。
      江向阳不认识她,不过现在也算是眼熟了。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理由都编得有模有样的,小心翼翼地尽量不提起“妈”这样的字眼——江大少对“妈”这个字特别敏感,这是圈内人都懂的。
      门被轻轻带上了,喊麦的音乐还没关。
      “今天一个个怎么回事啊,我有那么不招人待见吗?”
      江向阳的手背上滴落了一滴水,接着又是一滴,这时他的大脑皮层才感受到手背上的丝丝烫意。
      仗着有泪腺作补给,水流涌出的架势活像是开了什么阀门,止都止不住。
      江向阳本来想借酒浇愁,但这种度数的鸡尾酒也算不了什么酒,顶多跑两趟厕所。
      他想由着性子把酒摔出去,但是又想到雇来的那个笑起来很温柔的保洁阿姨可能会因为酒瓶碎片划破手,于是抽噎着把酒瓶放在了茶几中间。
      他窝在沙发里,一遍一遍地问自己,“我有那么不招人待见吗?”
      没人回答。
      音乐声开的很大,所以江向阳第一次试着哭得肆无忌惮,哭湿了一大片沙发套,哭得头晕眼花缺氧睡过去,连很大的音乐声也没能将他吵醒。
      他在梦里看见了很多破碎的影像:看不清脸的母亲,工作狂魔一样的父亲,严肃底下透着疲惫的爷爷……
      每个人都不容易。
      梦醒了,天大亮,又是全新的一天。
      江向阳从沙发上爬起,关掉音响,一边唾弃着自己昨天的矫情,一边伸着懒腰去洗漱。
      他突然感觉背上有点痒,那是一种突然升腾起的钻心剜骨的痒感,像是一种无形的生物附骨之蛆般伏在背上。
      他顺手撩起衣摆,在落地镜前照了照。
      劲瘦的腰部,两个蜜色的腰窝,沿着夺目的曲线一路向上,一对巴掌大的蓝色渐变小翅膀迎着风羞涩地抖了抖。
      “草,”江向阳放下衣摆,低声骂了一句,抬手给了自己一记重拳,“让你昨天哭哭唧唧的跟个娘们一样,这下好了,眼睛哭花了吧!”
      后背还在发痒。
      江向阳闭上眼,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试探。
      嚯,翅膀还挺软和的,就是温度不太高。
      ……糟了家人们,我可能被开除人籍了!
      江向阳郑重地折回客厅,盘腿坐在沙发上,开始思考人生。
      “已知我爸是人,我爷爷是人,我全家所有亲戚都是人,但我长了翅膀,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妈是鸟?”
      他聪明的小脑瓜子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不,也有可能我全家都是鸟人,我妈生下我后被血淋淋的真相吓到出走,只留下我一个串儿在豪门里当金钱的奴隶。”
      这个版本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江向阳被假想的母亲的牺牲精神感动了,心满意足地再次去洗漱,小翅膀颠颠儿地前后扑腾。
      “呲啦——”衣服被硬物撑破的声音很刺耳,尤其是这种专门订制的镶钻T恤。
      江向阳的脸垮了。
      他最喜欢这件T恤了,上面镶了十来颗粉钻,穿出去倍儿骚。
      翅膀不受控制地高兴着,扑棱扑棱地把江向阳的后背拍红一片。
      江向阳用手摁住翅膀,冷静地准备解决问题,但不知道摁住了哪个部位,他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
      就像是,男人的某个眼前发白的时刻。
      ……更糟了家人们,我这是长了对翅膀还是长了对吊啊?这敏感点可不兴外露。
      江向阳自我探索了许久,最终确定,翅根是敏感地带。
      “以后再吃翅根我是狗。”
      江向阳暗暗决定着。
      但是问题还要解决,于是江向阳换了一件结实的运动上衣。
      “呲啦——”
      “呲啦——”
      “呲啦——”
      声犹在耳,痛犹在心。
      江向阳这个败家子儿望着自己空荡荡的衣柜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他现在还挺希望来一队嘴里唱着“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的秦国士兵。
      人类就是如此矛盾的集合体,穿着衣服的时候想脱下,不能穿衣服的时候又特别想穿。
      不过,江向阳相信光!
      他翻箱倒柜,万分努力之下终于找出了买洗洁精时送的粉色小熊围裙,系在胸前,洋洋得意。
      这时,门开了,保洁阿姨与江向阳对视上,又默默退了出去。
      在保洁阿姨的视角,可不就是一个男孩子光着膀子穿着粉围裙在傻笑嘛。
      江向阳伸出尔康手,“不是,阿姨,你别走啊,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但是阿姨没回头。
      完了,社死了,一滴也不剩了。
      他瘫软在沙发上,习惯性地掏出手机,拨出那个经常打不通的号码,竟意外地通了。
      “什么事?”
      低磁的男声传来。
      江向阳不知所措,下意识地端坐起来,嗫嚅着问:“爸,你是什么鸟?”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爸,你是什么鸟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