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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我重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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衷王府
天色渐渐暗了,王府门前一片萧索,大门上两个白惨惨的灯笼随风摇晃着,不用看也能猜到纸面上笔力遒劲的是“奠”字。
阴风飒飒,大厅两侧的引灵幡在风中凌乱不堪,叮当脆响的铃铛声音不断传出,跪坐在地上的两女一男身披丧服埋头焚烧纸钱。
大厅中央摆着一个红木棺椁,里面安静地躺着一位朱唇粉面的少女,灵位上书着:苏家次女苏染。
大风骤起,卷起一盆的纸屑,呛得人睁不开眼。
苏星河感觉头还晕晕乎乎的,想动一下只觉全身酸疼,猛地睁开眼,大口喘着气,耳边是火烛劈劈啪啪的声响和呼呼的风声。
定了定神发现头顶上方对着的是挂着幡布的房梁,身体四周围着一圈厚重的木板。
这好像是一个……棺材。
吓得她一下子坐了起来。
正对上一双古水无波的深眸,男子和苏星河同时都惊讶了一下,因为明显能看到男子眼睛亮了一瞬,然后转位更深的探究。
苏星河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人长得真美,像个病西施!
饶是一身披麻戴孝也掩盖不了他的美貌。
苏星河手指抚上左腕的佛珠,在心里呼唤:“老师父,喂,你在不在,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佛珠微微发热,苏星和心里回响起:“你面前的人就是你的目标对象柳景风,咳咳咳,我送你回来耗费了太多精力,很快要进入休眠状态,只能不定时帮你,余下的要靠你自己了。”
苏星河:“What?”
随即一大段记忆涌入苏星河的大脑,但断断续续地并不连贯,导致有一些记忆很模糊,但好在认人都没问题。
苏染是苏大将军府上的二小姐,原配夫人的唯一嫡女,但她八岁上下母亲身染恶疾,早早去了,妾郑氏被扶正,子凭母贵,郑氏润出的子女自然也成了金枝玉叶,苏染反倒成了多余的了,被迫送入道观清修,直至及?了才被接回来。
没成想路遇不测,遭了歹人绑架,虽被救回,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终究名声尽毁,无人敢娶。本来许好的婚事,对方是人品贵重文采风流的七皇子顾照,如今只好改由苏家三小姐苏莹出嫁,她只得委身给监禁在冷宫的藩属国康国质子柳景风为妻。
大月皇帝为此特封柳景风为衷王爷,意在提醒他要衷心不二,又赐了一套府邸给二人作新居。
谁知婚后苏染性情大变,骄横跋扈,常常对手下动则打骂,更荒唐的是不顾身份脸面,公然养起了面首,府内昼夜歌舞升平,丝竹声声的景象亦惹得满城风雨。
前几日苏染终因醉酒掉进了王府内的池塘里,被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气儿,这才出现灵堂前的一幕。
苏星河稳住心神这才把视线从那张脸上移开,环顾四周,厅内凄凄惨惨白烛昏昏,地上身着丧服的人跪倒一片,瘆得她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男子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星和,问她:“你……没死?”
声音出乎意料的低沉沙哑,跟他本人病西施的样子出入很大。
在场的众人闻声一个两个三个的看过去,都是出奇一致的目瞪口呆。
“诈尸了……”
“鬼啊……”
杀猪般地嚎叫着四处逃窜,惊慌失措地直接抱在一起,更有人直接当场晕过去了。
苏星河:“当然,我是人!你就是柳景风?”
形象和苏染的记忆对得上,但是看他脆弱可怜的模样完全无法想象他未来会是一个一呼百应杀人不眨眼的妖王。
不过她还是不敢低估这个对手,时刻对他保持着警惕。
柳景风疑惑地看着苏星和,想要在她眼里找到她在撒谎的蛛丝马迹:“……”你在跟我装傻?
然而发现苏星和眼神纯洁语气也不似做假,这更让他意外:“二小姐,你……?”
苏星和赶紧解释道:“没错,我失忆了!”
就是这么理直气壮,你这下拿我没办法了吧!
以后若是再有人怀疑我性情大变,用这个理由应对那简直是百试不爽。
柳景风闻言赶紧走上前伸手抱起苏星河,对着还清醒的仆人吩咐道:“快去请大夫来。”
仆人颤颤巍巍地答:“是,王爷。”
柳景风看着病怏怏的,形销骨立,但他的怀抱但并不怎么硌人,只是似乎没有人气儿,冷得人难受。
刚刚晕倒的丫头云儿和奶母李氏突然冲过去一下子跪在苏星河面前,哭道:“小姐,真的是小姐,小姐你没死,吓死老奴了。”
苏星河略感抱歉,安慰道:“我真的没事,你们别害怕!”
云儿和李氏被她这一句话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不住磕头,苏星河赶紧劝道:“好了,别磕了,我真没事!”
柳景风似乎也微微吃惊,但眼里的异色转瞬即逝,他语气淡漠地吩咐道:“快去给二小姐收拾闺房!”
两人听了赶紧起身一溜烟地去了。
苏星河:“……”原主这是有多恐怖?
然后苏星河就这么被柳景风带回房间,又被大夫诊治一番,服了些安神助眠的药,她这才得以躺在床上安睡,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两天发生的事,仍然觉得如梦似幻。
而这一切因缘都要从一天前开始说起。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老和尚看着卦签先是念了一遍,然后继续说道:“姻缘就在眼前,女施主好生留意。”
说完又把卦签递还张颖,她恭敬地施了一礼,开心地接过大师手中的卦签。
苏星河面色平静地递上自己的卦签。
“再来一次!”
苏星河听着老和尚说完,微微挑了一下眉头,并没多说,再次摇了一个签出来,递给老和尚。
只见老和尚皱着眉头,说:“再来一次!”
苏星河无奈,只好跪下来又摇了一个出来,恭敬地递过去。
老和尚看着卦签,眉头皱地更紧了,从鼻孔叹出一口气来,然后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苏星河,说道:“财运前途尚不可知,姻缘祸福自有天定,老衲才疏学浅,还望女施主见谅。”
说完将三个卦签递还给她,苏星河看去竟是三个空签。
她和张颖对视一眼,然后苦笑着说:“多谢大师!”
老和尚亦是对二人微微颔首。
出了寺庙,二人又顺势转了转,最后就椅在栏上极目远眺。山下草木拢生,一眼望不到边际,目光所及尽是郁郁葱葱,层层叠叠,苏星河心下顿时产生一种一览众山小之感。
苏星河缓缓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她深深地呼吸着山间圣地不染纤尘的空气,然后伴着绕梁的余音缓缓吐出肺腑间的浊气。
说:“这山间空气倒是清凛。”
张颖仍然沉浸在刚才的事里,随口道:“嗯。”
过了一会儿仍是觉得有些奇怪,说:“我真是好奇,你到底求了什么呀?能三次都是空签倒也是不容易!”
苏星河笑了笑,说道:“无所求!”
她这次来本就只是陪同张颖这个恨嫁的女人来求姻缘的,自己就是个走过场的!
因为她从不信佛,只信自己。
张颖听她这么说心里有些说不出的伤感,常言道:无欲则刚。可人若无所求,那不就是要遁入佛门,四大皆空了嘛!她揶揄道:“你该不会是要出家作姑子吧?”
苏星河道:“我有那么想不开吗?”
张颖哼了一声,说道:“行行行,您老人家知足常乐,到时候你孤家寡人一个,回到家里冷冷清清,死了长毛了都没人知道,真是晚景凄凉啊。”
谁知道苏星河只是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我这不还有你呢嘛!”
张颖道:“真拿你没办法。”
苏星河温柔地对她说道:“等你结婚了,我为你准备嫁妆。”
张颖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得个措手不及,眼圈忽得一红,赶紧别开脸去,说道:“非得把人弄哭了你才开心是不是?不理你了,待会儿你自己走着回去吧!”
苏星河看出她情绪异常,不想被自己看出来,所以也不多挽留,只是目送着她匆匆离去的身影。
伫立良久,苏星河避过嘈杂的行道,绕着人迹罕至、曲折蜿蜒的小路踏上下山的归途。
感受着林间的风,和清脆的鸟鸣,顿觉心神畅然,也算不枉此行了!
隐约传来一阵木鱼声,她忍不住驻足细听,然后鬼迷心窍般顺着声音一路寻去。
不知怎的,山间突然起了雾,她有些发慌,但也只是顺着声音穿过重重迷雾,然后豁然开朗,一片柳暗花明,不多远处一条潺潺溪水缓缓流淌,清乐的流水声伴着山间的花香弥漫开来。
苏星河定睛看去,正有一个秃头老僧打坐于溪水边一小石台之上。
看他入定,苏星河不忍打扰,静静地听了一会儿便打算离去。
“施主留步。”
声音古朴低沉,带着岁月的沧桑感,却极具穿透力,像古老的磐钟般直抵心灵深处,让人无法忽视。
苏星河只是颔首道:“实是误入此处,还妄大师见谅!”
老和尚放下手中的梆子,缓缓起身,仍不忘整理仪容,动作行云流水般顺畅干净。
苏星河看去,老人虽已经满脸褶皱,但精神矍铄,鹤发童颜,浑身透着一种世外高人的气质。
老和尚看着她微笑着点点头,笑容和蔼亲切,良久微微侧头对着天边慨万千地说道:“阿弥陀佛!”
苏星河有点懵,不确定他要做什么。
老和尚看向苏星河,说道:“老衲法号行者,再此等候女施主久矣。”
苏星河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行者?等我?”
然后苏星河脑中闪过一个猴儿来,真想问一句:您是孙行者,还是行者孙?
说完才惊觉自己失礼了,赶紧道:“小女子莽撞了。”
老和尚目光炯炯地看着苏星河说:“无碍。”
苏星河苦笑着说:“想必您是认错人了,我不信佛。”
老和尚只是微笑着手持佛珠单手行礼,说道:“老衲不会认错,出家人不打诳语。”
苏星河见状,也只当是老和尚专在此处唬人罢了,暗自感慨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也不打算逗留,就要转身下山。
身后再次传来老和尚的声音:“阿弥陀佛,老衲仍会在此处静候施主!”
苏星河无语,暗想:应该不会再有下次了。
老和尚衣袖轻轻一挥,浓雾立马向两侧散开,露出一条蜿蜒起伏的通幽小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