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东水逆流

6、赶出山门

　　“谁害你？不是我，我也是被害者。”曾拾指着自己已经断了的小腿，大声喊。似乎过大的声音可以掩盖住他眼底的慌张。
　　叶弦歌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她目若寒霜直射曾拾，冷声道：“我不喜欢装傻充愣的人，你若不是后山布下阵法的人，那恶鬼怎么会……”

　　齐舒云悄悄拉了一下她的衣袖，给了她一个温和又有些意有所指的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了，等下说得多了，二师叔对她肯定会起疑心的。

　　他捡起地上的鞋子，夜色下声音凝重，道：“你今早去了后山，所以鞋子上有这么多泥巴，你以为把鞋子丢了，就可以洗清嫌疑，但是你就没有想过我会发现那个阵法，对吗？”
　　“阵法是最古老的召唤恶鬼阵法，是门派禁忌阵法，你在上面撒了自己的血，召唤出恶鬼。”齐舒云走到曾拾身边，蹲在他身边，认真看着他那双布满仇恨的眼睛。
　　“可惜，即便你不承认，那阵法上的血，DNA一验便知，为了证明你的清白，不如我们去验一验？”

　　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句话一出，宛如五指山一样，将曾拾压得喘不过气来，没有办法再否认。
　　是的，是他布下的阵法，是他买通了别人假装村民将齐舒云引去后山，是他偷偷将齐舒云的百宝袋给偷了，他怕齐舒云有了百宝袋就能从那群恶鬼口中逃出来。

　　今天下午在膳厅，见到齐舒云的第一眼，他又惊又怕。
　　他以为今生再也不会看到这样一张总是笑着的脸，他以为从此老天爷会把属于他的公平还给他。
　　可惜啊。
　　曾拾大笑了起来，“为什么那恶鬼没把你咬死呢？齐舒云，你这小子的运气为什么总是这么好？”

　　见他承认，周围的道士都露出吃惊八卦的表情，这是什么神发展？
　　“阿云说的都是真的？”二师叔震怒，没想到曾拾居然真的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
　　院子里突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一直以来闭关的三师叔终于打开了门，看着门外的闹剧。

　　曾拾红着眼，看着自己脸色不曾动摇分毫的养父，看着周围又惊又怒的众人，最终视线还是落在身边的齐舒云上。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掌门，我问你，凭什么他一个不能修炼法术的废物能当上掌门，而我，从小到大一直在修炼，学也没有上，受了多少苦，到最后还是比不上他。”声音嘶哑难听。

　　二师叔气得手都在发抖，“你懂什么，整个飞山派就是因为阿云才存在的，如果阿云没了，飞山派从此解散。要不是看在你是老三的养子，我、我……”
　　“二师兄，不用在意我，曾拾他触犯门规，一是想要残害同门，二是偷学门内禁忌阵法，理应处以门规杖打，逐出山门。”
　　三师叔在幽凉的月色下咳了两下，他看起来很虚弱，脸色不太好，年近四十的脸上有一些胡茬，但并不邋遢。

　　他一出来，周围若有若无飘散着一股气息，很熟悉，叶弦歌还没来得及多加辨别，那气息很快就消散不见。她若有所思看着这个三师叔。
　　曾拾恨恨盯着周围一圈人看，“真以为飞山派好吗？渡业，元阳，哪个不比飞山厉害？齐舒云，你永远只能像老鼠一样在这个小地方待着，一辈子，一辈子！”
　　齐舒云垂着眼，没说话，只是拳头不自觉握紧了。

　　一片乱糟糟的杖打声中传荡这曾拾抑制不住的痛呼声，他喊着喊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晕厥过去。场上的人都严肃地绷着脸。
　　有第一次看见实施杖刑的小道士，看到满地的血在月色下泛着瘆人的光泽，脸都吓白了。

　　目送师兄弟把宛若尸体昏迷的曾拾扔出道观后，齐舒云还是兴致沉沉，没怎么说过话。
　　为了防止二师叔和三师叔盘问叶弦歌，他早早拉着叶弦歌回到自己院子里。

　　“恩人，又要再谢你一次了。”他搬了两个躺椅，放到院子中央。
　　下一秒，叶弦歌很有宾至如归的自觉，直接躺了上去。
　　见着她如此慵懒的姿态，齐舒云微微一愣，倏而轻笑，心中的烦闷似乎被野风吹散了许多。

　　八月的山中夜晚气温清爽，在蝉鸣与蛙声中，温凉的月色常常照在叶弦歌已经渐渐恢复到正常人体温的躯体上。

　　一般人很难发现她与正常人的差别，但是齐舒云的二师叔有可能猜到，她得小心一点儿。可真正让叶弦歌忌惮的不是那个位高权重的二师叔，而是今晚只露出一面的病秧子三师叔。
　　那个三师叔看起来像是强行续命才活到现在，人到了大限就该死了，进入冥界转入轮回，强行续命抢的就是别的东西生命，这让她心底感觉不太舒服。

　　“你那个三师叔……他生病了是吗？”
　　“嗯，从我小的时候记事起，就没见他身体好过。不过他身体虽然不好，法术修炼却很厉害的。”齐舒云回忆道：“小时候我爹就和我说三师叔是他们几个里面修炼最好的，只是因为生病，现在可能打不过二师叔啦。”

　　叶弦歌歪着脑袋，突然想起了刚刚在隔壁院子里质问中曾拾说过的话，她漫不经意问：“你不能修炼，这是为何？”
　　“没天赋吧。”齐舒云满不在乎回，他似乎不想多说自己的事情，便坐起来，棕眸认真盯着半躺的叶弦歌，声音清脆如月下泉水，“你中午把那只恶鬼放走，就是让它去找到真凶吗？”她当时好像对那只恶鬼施了法术。

　　叶弦歌嗤笑一声，万千青丝往后拨了拨，桃花目明艳且勾人地黏在他清俊的脸上，红唇轻启，“笨到这种程度，也难怪人家不服气你继承掌门了。”
　　齐舒云被她这么赤.裸裸盯着，脸瞬间发红，声音轻到宛如一根羽毛落在毛毯上，反驳：“我不笨……”

　　叶弦歌打量着齐舒云面上的红晕，莫名的，她觉得很可爱。
　　要是能在他脸上看到别的表情就更有意思了，想到此，她也跟着坐起来，贴近齐舒云，手指慢慢滑到齐舒云的脸庞上。

　　掠过眉峰和高挺的鼻子，她的指尖轻轻点在齐舒云的耳朵上，像是在思考为什么齐舒云耳朵那么烫，她不轻不重揉了揉。
　　齐舒云本来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叶弦歌的指尖上，他绷紧了神经，湿润着眼眶，一动不动静默看着她的动作。

　　直到那坏心思的手开始揉他的耳朵，全身最敏感的地方在她的手底下变形，他呼吸一紧，沙哑着声音有些急促问了句：“你想干什么？”
　　叶弦歌顿了顿，不舍得放开了手，指了指放在屋里的手机道：“我想玩你的金属盒子。”

　　原来如此……

　　齐舒云慌不择路，几乎是半滚着进屋，好一会儿才恢复如常，从屋里出来，找了个闲置的手机递给她玩。
　　没有一个人能拒绝手机的诱惑，鬼也是。

　　第二天早上，刷了一夜影视剧的叶弦歌望着初生的朝阳沉思：手机这东西，带到鬼界没有电，还能玩吗？
　　齐舒云前半夜根本没睡，天晓得教一个不认识现代字的鬼玩手机是多么困难。
　　等他醒来的时候，脸上的黑眼圈明晃晃挂着，证明了他昨夜的辛苦。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齐舒云翻了半天才把自己手机翻出来，瞅了眼是校长，急忙接通。
　　这么一大早打来电话，一定是有急事儿。

　　果不其然，电话里校长讲的还是昨天电话里和他说的那件事情——阳临大学内发生多件凶杀案，警察怎么都查不出真凶，校长怀疑是邪祟为非作歹，想让他去看看。
　　“校长，我已经帮忙联系了道士，就是现在他们可能有事情要忙，赶不过去。您别急啊，我再去问问他们。”齐舒云安慰道。

　　“不用他们，你来就行了，你家不是那个飞山观吗？我知道这个观很灵的呀，你叫上你家里的师兄弟，来学校帮忙看一看呀，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已经是第十九具尸体了，昨天晚上一晚上就死了三个人……”
　　齐舒云沉默片刻，昨晚中元节，人间阴气大盛，所以是真的有鬼在作怪吗？
　　即便如此，他还是再次拒绝了，“我再帮您联系一下，警察那边真的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吗？”

　　“小齐啊，我真的要求你了，现在这边好多天了一点进展都没有。你要是能帮我把事情解决了，我代表阳临大学给你发一个优秀学生代表怎么样？啊，我忘了，你本来就是优秀学生代表，这样，到时候我以私人的名义去飞山观上香，香火钱一百万如何？”校长一着急就开始画大饼。

　　“不是钱的问题，我们玄门几个门派有规定，飞山观不能管山下事情的，我只能联系距离最近的元阳派道士帮您。”齐舒云有些肉痛。
　　一百万啊，那可是一百万啊，想要从资本家手里抠出一百万来，可太难了。
　　“那行吧。”校长叹气。

　　齐舒云这边刚把校长电话给挂了，又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他的大学室友苏健。
　　“老四，你现在在哪里？”对面带点呜咽哭声，似乎在压抑着痛苦。
　　怎么还哭了呢？齐舒云看了看手机，确定是那个乐天派苏健的号码后，忙道：“我在家呢。”

　　“能来学校一趟吗？”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齐舒云听到对面带着哭腔的语调，小心翼翼问。

　　“我想请你帮丽丽超度，她……”对面哽咽了许久，终于是压抑不住了，放声痛哭，“她昨天猝死在来见我的路上。”
　　“啊？”齐舒云惊异。

　　怎么会呢？严丽丽是苏健交往了两年的女友，小他们两届，是阳临大学的体育特招生，还帮学校破了几个市里的赛事记录呢，那身体素质特好，他宁愿相信天天摆弄电脑的苏健猝死，也不可能相信他女朋友猝死的。

　　“谁和你说的，你对象猝死？”他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似乎是嫌吵，叶弦歌终于把视线投射了过来，她用眼神在问谁一大早哭得那么难听。

　　齐舒云面带歉意，走到院子的角落里细细和苏健询问具体的细节。
　　终于，他确定了一件事情。
　　校长和苏健都是为了同一件事情来找他。苏健的女友，就是校长口中说的昨晚死亡三人的其中一人。

　　叹口气，几乎没有犹豫，他就答应了苏健的请求。兄弟有求于他，他不能拒绝。
　　虽然不能以门派身份前去，那他偷偷摸摸查一下自己学校的事情，元阳应该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等对方挂掉电话后，他又默默给校长发了条信息，【一百万，一言为定。】
　　有钱不赚，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