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东水逆流

34、要吃了他

　　“什、什么？”
　　叶弦歌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齐舒云就愣怔着问出声。

　　叶弦歌紧紧握着手中的矿泉水瓶，手指因为用力都泛了白，她敛眸许久，在寂静的月色中轻声道：“我不喜欢他。”

　　齐舒云只觉得已经被伤害过的心脏再一次被狠狠攥住，就像那个已经变形了的矿泉水瓶，在叶弦歌手中剧烈疼痛着，抽搐着。
　　明明是秋夜，却比寒冬还要让人受不住。

　　他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眼睛里却全然不见笑意，“你不要开玩笑，我和她，一个道士一个鬼王，怎么会有喜欢呢。”

　　叶弦歌听到此话，意外地抬眸，飞快瞥了他一眼，像是要用目光将他整个人看透一般。

　　“真的吗？看着你俩这眼神都快拉丝了，你俩真的不互相喜欢？”木妖啧啧啧摇摇头。

　　“互相喜欢？”齐舒云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啊。

　　“当然不了。”他代替沉默的叶弦歌又重新申明一遍，没有互相喜欢。
　　对，只有他明目张胆的喜欢。

　　叶弦歌面无表情看着他一会儿，听到他如此坚定的话，突然笑了笑，一室月色开出了明艳的彼岸花。
　　鲜红得刺眼。

　　他，其实真的很听话，很善解人意，很为她考虑呢。

　　明明是她先开口否认两人的关系，可是当她在齐舒云口中听到互不喜欢的时候，心中怎么会那么不舒服呢。
　　就像是属于她的东西，被她弄丢了，她回头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压下心底乱糟糟的想法，她看向木妖，开始了交易内容。

　　“我不需要那些法器，我听闻历届鬼王都会修习补魂之术，我需要你帮我给一个男人补魂，我告诉你千年前的事情。”木妖说到补魂时，面色严肃了许多，她坐正身体，以乞求的姿态道。

　　补魂，叶弦歌她确实会。
　　鬼界的小鬼们打架斗殴太多，经常将自己的魂魄弄得乱七八糟的，有时候三魂七魄还会少几个，她如果心情好，就会帮那些小鬼补一补。

　　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
　　不，这对巅峰时期的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

　　现在的她只有七层力量，还不能使出补魂之术。
　　如果能随便用这个法术，之前在处理面具尸体时，她就直接帮那些魂魄残缺的动物补足魂魄，然后回溯记忆了。

　　她给木妖解释了一遍，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在恢复全部实力之后再来完成补魂的承诺。

　　“你想恢复全部实力？”木妖眯了眯眼，再度确认了一遍，“你不喜欢这个小道士是吧？”
　　叶弦歌愣了愣，点点头。

　　“那你把他吃了，就能恢复全部实力啊。”木妖点着齐舒云，笑得像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齐舒云：！！！
　　他瞪大眼睛，默默往沙发的角落里缩了缩，细碎的刘海遮住了他惊慌的小鹿眼睛。

　　叶弦歌凝眸，缓缓摇头，只道：“人肉的味道，并不好吃，我对吃人没有兴趣。”

　　齐舒云听到人肉并不好吃，身体都僵硬了几分。
　　这是吃过人的意思吧？

　　不过，还好，叶叶一开始就知道喝他的血就能恢复实力，她也只在危险关头喝过两次。
　　一次是失控，一次是自己主动喂给她，她不会吃他的。

　　木妖耸耸肩，“那你一辈子也无法恢复实力了，这是个无解的题。”
　　“为何无解？”叶弦歌问。

　　木妖回：“这事儿和千年之前发生的事情有关。”

　　木妖在千年前只是一棵八百多岁的桃花妖，刚刚化形，在原始森林里到处溜达，有时候去人类的聚集地游玩，很是快乐。
　　不过，千年前有段时间玄门三大门派中的两派突然出世，活跃起来。

　　那些道士法力高强，到处降妖伏魔抓鬼，搞得她都不敢随意在别的地区溜达。
　　唯有阳临这一处地界，好像是两大门派不看管的地界。

　　不过，在阳临有座飞山，飞山上有一座不世出的飞山观。
　　上面有很多修为高深的道士，她需要小心一些这些会下山采办的道士。
　　在阳临，她玩了几个月，逐渐发现人间鬼族越来越少。

　　齐舒云道：“这个时间，应该是我飞山被下禁制的时间。那时候三大派掌门和玄门首领联手封了鬼界与人间的通道，我的祖宗自愿留守飞山，和另外两大派签订了协议，另外两大派供养飞山，我飞山看守鬼界与人间的结界。”

　　因为有了结界，所以鬼族不能轻易上人间，人间的鬼自然越来越少。

　　木妖继续回忆。
　　她虽然极力小心飞山的道士，却还是被一个臭道士给抓住，带上了飞山。

　　那道士说她长得好看，要将她种到飞山观的门口，让她日日夜夜受到道法和玄光普照，早日得道升仙。
　　说着说着，木妖面上露出了一股惆怅。

　　“我在飞山观门前看到了许多旁人不知晓的秘密。”
　　“小道士，你说你的祖宗是自愿留守飞山，让另外的人给她下禁制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既然这禁制是让你们这一脉死在当盛之年，为何你的祖宗还要生下孩子？”

　　齐舒云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第一任被下禁制的是飞山的女掌门，她当时并不知道自己怀孕了，以为用自己的一条命可以换三派和平，可以换人间平安。不知道你们飞山的书上有没有写在千年前，因为闹着要出世，三派摩拳擦掌，弄出了好多人命案子。”

　　齐舒云棕眸震颤，他第一次将书上的内容和现实中人的话联系到一块儿，喃喃：“我以为，那里是玄门的转折点。另外两派出世，飞山留守，是三派共同商议的抉择。原来，居然是那一任女掌门用自己一条命换来的。”

　　飞山被下了禁制的女掌门得知自己怀孕后，去找过另外两派和玄门首领，想要去掉腹中胎儿的禁制。
　　可惜，没能成功，她也死亡在生产当日。
　　此后飞山历任掌门都活不过壮年。

　　“这和我恢复不了实力有什么关系吗？”叶弦歌问。
　　“当然有，因为这个禁制，被某个神秘人，用你鬼王的力量压制住了。不然这种恶毒的禁制为何会让飞山一代一代传承下来，其实，小道士你本来活不到十岁的。”

　　“什么！”齐舒云大惊，他没有懂这话什么意思。
　　叶弦歌却一下子明白了，她看了眼齐舒云的手腕，想起了每一次喝血时自己身体得到了安慰般的舒展，怪不得，原来是这样。

　　“我在飞山观的时候，看到了许多鬼族在夜间被召唤出来，很快又消失不见，直到有一天，鬼王自己突破结界出来了，那些召唤鬼族的活动才停止。”木妖道。

　　“那神秘人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乱七八糟的鬼族，而是你，鬼王。你身上灭世的力量，就是他需要的，压制禁制的方法。你没有发现，小道士他体内有一股恐怖的力量吗？这股力量你不熟悉吗？”

　　叶弦歌瞥着齐舒云，想了许久，道：“能感觉到和他冥冥中有联系，我一直没有想通为何我必须要待在他身边。”
　　原来是因为她大部分力量都被封在齐舒云体内。

　　现在她明白木妖说这为何无解了。
　　她如果想要恢复实力，就必须得到齐舒云体内属于自己的力量。

　　齐舒云失去自己的力量，禁制发作，立马死亡。
　　如果要她将齐舒云身上的禁制去除掉，那就必须恢复全部的力量才行。

　　这是一个死循环，无论如何，齐舒云必死无疑。
　　除非……她甘愿一辈子待在齐舒云身边，当一个残血的鬼王。

　　“千年前的事情我全告诉你了，你想办法恢复实力后，要记得你与我的承诺哦。”木妖摇晃着腰肢，消失在木制的桌子上。
　　客厅里静得能听见外面呼啸而过的夜风。

　　齐舒云仰着头，清澈的眼睛里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流淌，“是必须要——”
　　叶弦歌感觉到有些心慌，打断了他的话，“困了，我先去睡觉了。”

　　她自顾自进了卧室。
　　齐舒云在沙发上窝了半个小时，沉思许久，也回到自己房间。

　　柔软的大床上，他缩成小小的一只，好看的眼睛里空洞洞的，此刻正盯着天花板看。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转头，看向空无一人的空气，声音清浅，带着促狭的笑意，“我还没睡着，你来做什么？”

　　穿墙而来隐身的叶弦歌：！
　　他居然知道自己经常在他睡着的时候过来看他！

　　叶弦歌现出身形，理直气壮道了个歉，“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齐舒云清亮的目光在夜色中闪闪发光，此刻正定定落在她的身上，他嘴角勾出一抹让人心动的笑，只道：“你能感觉到我，我也能感觉到你，用这里感觉。”
　　他右手摸上了自己左边的心脏，细细感受着那里跳动着的细密酸胀。

　　叶弦歌被他这隐晦的示爱给整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清清嗓子，道：“我怕你胡思乱想，过来看看。”
　　齐舒云让出自己的半边床，让她不要站着，坐过来。

　　叶弦歌突然想起了那晚的水声与闷哼中，似乎还有布料揉搓的声音。
　　她目光幽暗，看了一眼面上光明磊落的齐舒云，撩起自己的红裙，坐上原来的床单——新洗过的散发着洗衣液清香的床单。

　　“叶叶，我可以靠在你肩膀上吗，今天好累啊。”他凑过来，目色可怜，湿漉漉看着她。
　　叶弦歌点点头，下一秒，一个温暖的头颅，靠上她有些冰凉的肩膀。

　　脖子上细嫩的皮肤被他柔顺的发丝给蹭到了，痒痒的，她心中微动，有些想要躲避，不知道为何，身体却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两人面前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能将整个阳临的夜景尽收眼底。

　　浅浅的呼吸在她的肩头震颤，叶弦歌抬眸看到满天的繁星被城市的华灯给遮蔽住光彩，看到已经是凌晨时刻，街上还有忙忙碌碌的行人，看到夜里的秋风吹过道路两旁，带下无数翩飞的落叶。
　　看到了许多的东西，可都没有玻璃上反射出的齐舒云清俊的脸庞引人注意。

　　热源靠在自己身上，源源不断的温度渡过来，叶弦歌差点就要沉迷于这样的炙热中。
　　突然，她听到齐舒云空灵悠久的声音。

　　“叶叶，是必须要吃了我吗？”他没有抬头，目光却与玻璃上她的视线相遇。
　　叶弦歌喉咙一紧，摇摇头。

　　齐舒云的手攀附上她的肩脖，他宽大温热的手掌摸到她的后脖，整个人转了个身子，上半身正对着叶弦歌。
　　他与她对视了许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此刻，两人明明距离是那么多相近，可他却感到两人真正的距离已经遥不可及了。
　　灼热的呼吸，互相喷洒着，他另一只手缓缓盖上了叶弦歌的眼睛，自己也闭眼，慢慢靠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