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少年时》柚子月亮

3、第 3 章

　　青春时被称作喜欢的情感，往往包含更多的好奇成分。

　　晚自习下课后，江夏和布置黑板报的同学们一起留了下来。其实现在黑板报的排版和绘制都还刚开始，江夏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还没有到她写标题或者是填充内容的时候，并且江夏也不准备在内容上有什么更多新颖的准备，除非实在是无聊了又恰好没有别的阅读材料的时候，才会有人想要看黑板报上的内容。而那些黑板报评比，看的也主要是整体的布局，色彩的搭配使用，对于书写部分只要不过于难看和潦草都是不会有大问题的。而江夏作为创办过几十期黑板报的专业元老，在书写方面的把控绝对是稳妥的。
　　江夏也和其他同学一样，拖过来一把椅子，坐在靠近宣传委员的地方，听她指着草稿本上的大纲来讲解黑板报的内容；其实听着听着就有些困了，因为内容都大同小异，宣传委员只是学过一些绘画，也并没有到天才或者是精通的地步，创意也是普普通通，就和这所学校里的学生们一样，都是平常人。
　　江夏每次看这些黑板报的时候，就会想起初中时12班的一个女生，那个女孩子才是真正拥有绘画天赋的人，每一期的黑板报都被用各种饱和度高的色彩填满，每次经过那个教室，眼睛就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了。那个女孩子现在应该还在读初三，据说因为中考发挥不理想，被父母要求重新再学习一遍。
　　等江夏走出校门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如果不是因为宣传委员她们都是住宿生，要担心洗漱的热水，恐怕她们还会继续聊下去；虽然黑板报的设计排版很简单，但是大家好不容易以公事的名义围在一起了，总是会忍不住东说一些西说一点，自然而然的时间也就晚了。
　　秋天的晚上十点多，感觉气温和早上、中午甚至于傍晚的差别都好大；空气里不仅凉，还带有一些寒意透过你的衣袖或者是布料之间的狭窄缝隙渗透进来，使得你的手肘、膝盖总是感觉凉飕飕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什么人的原因，就连路边的灯光也显得黯淡了很多，昏黄的样子像是要沉沉入睡。
　　其实江夏并没有多么的害怕，她讨厌的一直是狭窄空间里的黑暗，这种空旷的并且有一些昏黄灯光的马路是不会让她有太多不好的联想的。她很多时候觉得自己会是大家口中的好学生、乖乖女的原因是因为并没有一个条件让她去胡作非为或者是作恶。
　　江夏从很久以前就觉得自己不会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也不会是一个坏人，所以即使有什么危险也不用过于担心，只要可以保住自己的生命，那么就是一切都可以抛弃的。江夏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一些想法，或许是因为家里的很多亲戚在官场或者是从商，每次过年过节时候的聚会都让江夏感觉奇怪，很多时候明明很简单的事情但是经过了他们的语言润色之后，出来的都是一些晦涩难懂的教人的大道理；一想到今年过年的时候又要去听这些叔叔伯伯们的话，江夏就会觉得不如那时候生病好了，但是又希望可以只在那一天身体不舒服，这样也不影响其他时候的快乐了。
　　“喂”，
　　江夏其实真的没有害怕，但是听到这一声突然的打招呼后却突然感觉一股凉气从后背那里冒出，而且感觉它们有凝结成汗液的趋向。这一声“喂”不仅有些突兀，而且在十月底的寒冷秋夜里还显得有些荒凉，江夏瞥了一下右上角的一盏路灯，可惜因为行道树的原因，光亮并不清晰，而且因为樟树的枝干和叶子在灯影下摇晃，江夏感觉诡异的气愤到了零点。但是这个时候，江夏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她的打算是如果真的是一些脏东西的话跑也是不行的，如果只是人的话自己跑了反而会被取笑，所以最终的决策就是按兵不动。
　　谢华看着呆呆站在原地的江夏有些好笑，恐怕他的这一声吓到她了。
　　谢华慢慢从公交站台前面走了过来，并且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拍了一下江夏的肩膀，好在这个时候的谢华说话了。
　　“你傻站着干什么呢？”
　　江夏听到声音才终于缓过神来，刚才差点就以为是被鬼灭了肩膀上的阳火。像是慢动作回放一样，江夏缓慢地转过身，尽力做出最为温和的表情去看刚才装神弄鬼的人，然后就看到了谢华瘦削的身躯。
　　“你不是很早就走了嘛，怎么还在这里？”
　　“前面路灯坏了，一起走吧。”
　　“你害怕黑啊，那你可以带一个手电筒，这样照着就不用担心了。”
　　“你想多了，我是觉得你会害怕，所以在这里等你。要是你因此而害怕死了，我们的黑板报就没着落了。”
　　“那你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的嘛？”江夏听着谢华的回答，总感觉有些浪漫小说的情调在。
　　谢华看了一眼手表，“快到十点半了，再不回去就没有多少觉可以睡了。”然后就推着江夏往前走了。江夏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的，但是现在也就默默地被谢华推着往家的方向走了。
　　照例是江夏在谢华的目光注视下走上了楼梯，遇到这样狭窄空间里黑暗的时候，江夏除了在谢华看得见的地方努力保持冷静以外，一到拐角就开始疯了般的往上跑，然后一鼓作气地打开墙壁上的灯以及快速打开房门，栅帘门在江夏这里是不具备防护作用的，只有那道结实的铁门关上了，江夏才感觉到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这“砰”的一声其实挺响的，但是可能因为周围住户都知道这里住的是要参加高考的学生，忍耐度也变高了很多。
　　谢华听见“砰”的声响后才选择了转身离开。在回去的路上，他的身影和昏黄路灯下广玉兰的影子参差交叠在一起，一明一暗，忽闪忽现。
　　谢华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公交站台下等江夏，也许是因为他也有些害怕一个人走黑路吧。想着刚才俩个人在路边摸索前行、亦步亦趋的样子，谢华就感觉好笑，但是那一刻又感觉很奇妙，俩个人靠得很近，近到谢华可以闻到江夏头发散发的柠檬香以及感受到江夏手臂的温度。也只有在那种时刻，一门心思专注于脚下的路，感官才会异常的灵敏。
　　这一晚上，谢华睡的有些不踏实，他总是感觉江夏在他周围萦绕，但是又怎么都仿佛碰不见摸不着，但是头发的香味、皮肤的味道却是那么清晰明显，谢华好像被包围进了江夏的身体里，慢慢融合成江夏肌肤的一部分。
　　不出意料的谢华起晚了，而且因为要重新换内裤的原因，他是冲着进了教室的。早读的时候，谢华一改平常的激昂，将头埋在了课本后面，希望借此可以忽略左前方江夏的身影，她今天夹了一个白色小兔子的发夹，很是可爱。虽然谢华知道梦遗是很正常的男性生理现象，但是因为梦里是如此近距离的生活里的人，还是让他感到有些难堪和不好意思。谢华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地躲着江夏，即使知道按照平时的轨迹他们俩并不会有什么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