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游天下 知谓》枕梦轻寒

9、峥嵘其五

　　白珊珊一早起来就没见到辛停云，又去了楚天佑赵羽房间，也没寻到人影，问了老妇人才知他们还有晏北四人昨夜就出去未归。有赵羽在她本不需担心楚天佑安危，只是心里总惴惴不安，仿佛要发生什么似的。
　　丁五味看着她来回转悠了一早上，看得头晕，摇着羽扇几番挣扎还是说道：“珊珊啊，你饿吗？渴吗？坐下喝杯茶吧。”
　　“五味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喝茶啊。”白珊珊皱着眉看他，还是叹气坐下。
　　“可是赵羽陪着徒弟啊，也用不着咱们操心。”丁五味气不打一处来，“真不知道那家伙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五味哥这么潇洒帅气、风流倜傥的人在眼前非得看不见。”
　　白珊珊本还心急，被丁五味这么一打岔反倒沉静下来，道：“我当然明白，只是这都快晌午了，他们还没消息，怎么让人不多想？”
　　老妇人进屋添茶水，听到二人谈话，状似无意提到，“二位若是闲闷，我从街市回来听到了一件怪事，兴许还能凑凑热闹。”
　　丁五味顿时起了兴趣，问：“是什么事？说来听听。”
　　“如今不是黄河汛期，可昨夜黄河的一处岔口突然涌出一阵激流，还冲出来一具尸体呢，听人说啊，死的是有一头牛那么大的人，现在已经冲到黄河里头去了，河上捞尸的正打捞呢。”
　　“黄河？打捞尸体？”丁五味喃喃自语，“怎么觉得这么耳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不管了不管了，珊珊，咱们也去看看。”
　　白珊珊道：“可是天佑哥他们还没回来。”
　　丁五味无奈道：“哎呀我的珊珊呐，兴许咱们回来他们也回来了，在这等着也没事做，咱们就去凑个热闹。”
　　说着，向老妇人问了路，就拉起白珊珊出门了。

　　辛停云三人将石室大致整理后，发现其中一面墙后有一隔间，其内遍布轮轴机括，观其精密复杂，大约是养尸池内的机关中枢。
　　辛停云在房内有寻找一番，也没找到有什么记载机关运行的卷轴，倒是赵羽发现墙角处有数个深陷地下的指洞，应该是人用力插入双手爬行所致，只是越往机关上头指洞越轻，像是没力气了。
　　楚天佑查看指洞后，寻着指洞所去之处转动一处机关，只见有水流涌下，将机关回到原位，水流果然停下。他沉思，猜测道：“也许，我们看到的这些痕迹是先前在石室中人留下的，他或许是想扳动机关，但不慎扳开了进水的机括，以致自己活活溺死。”
　　“可是公子方才打开机关，水流速度并不快，只需转回机关便可停下水流，若是一个神志清醒的人，不大可能让自己溺死。”赵羽疑惑道：“可若是个神志不清的人，怎么还能找到这里，知道打开机关自救呢？”
　　楚天佑沉吟，“这确实不合理，可此处未见其他人来过的痕迹，也不像有人故意打开机关注水的样子。”
　　赵羽道：“而且，满室箭簇也像是新成，难道也是此人所为？他如果知道隔间的机括中枢所在，应该多少了解这间石室，不至于多次让自己立于险境才对。”
　　辛停云听二人所言深表赞同，只是现今多思无益，道：“既然找到机括中枢，不如我们先离开此地，这里没有多余线索，但只要揪出内奸，一切谜团都迎刃而解了。”
　　赵羽道：“停云姑娘说的是，只是，我们无法得知离开这里是由哪个机关控制。”
　　楚天佑展扇轻摇，笑道：“左右也没别的法子，不如一试。”

　　丁白二人沿路走到黄河边上，只见黄河岸边聚了数百人，指着黄河中那艘大船闲话，说得尽是水上捞尸人如何如何。
　　“看来凑热闹的还不少，也不知道又没人苦主来。”白珊珊一叹，见丁五味一改方才的喜色，反而面带凝重，诧异道：“五味哥，你怎么了？”
　　丁五味被唤得醒了神，深吸一口气方才开口道：“珊珊，我梦见过这样的场景，待会儿会有非常非常不好的事要发生，咱们快走，不然怕是要惹祸上身啊！”
　　他这么一说，白珊珊也想起来先前露宿山林时丁五味做梦吓醒的事，笑道：“五味哥，你是不是又怕鬼了啊？放心，这青天白日的，那会有什么妖魔鬼怪，别自己吓自己了。”
　　“怕鬼？”丁五味指着自己，假装不屑一笑，转手指向黄河，“我才不怕……”
　　只见黄河洸洋自恣，几个浑身湿透的人腾跃在河中，裸露在衣外的手臂脖颈以及颜面皆是久冻的青紫色，其中二人手中拎着个被水泡的发涨的尸体，只依稀能看出点原本模样。被丁五味这么一指，几人似乎发现了他的行踪，于汹涌河水中如履平地，靠岸后将尸体放在他们面前的浅滩上，开口道：“您可是这人的苦主？”
　　丁五味看也未看，恨不得砍了自己的手指，干笑几声，道：“不，不是，我不认识他啊。”
　　他刚才可听清楚了，这捞尸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往日都不收钱或者只收少于银钱，这七日来却漫天要价，开口就敢要几万两白银，可谁叫黄河一带只有他们这一家敢下水捞尸，有钱的人家狠狠心也给了，没钱的人家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的尸首又被丢进河里，伏岸痛哭。
　　白珊珊道：“若说捞尸人，我倒听过些江湖传言，据传在黄河一带打捞溺者尸首的是江湖上很有名望的一股势力，因其盘旋黄河周围，故被称为黄河水鬼。若我所料不错，辛停云所使的水磨钢鞭以及鞭法招数，该是习于水鬼之主。”
　　丁五味点头应了半截，抬头道：“这不对啊，辛停云和晏北一副侠义心肠，怎么可能和这些强买强卖的家伙是一家？”
　　“这也只是我的揣测，回头问问辛停云就知道了。”白珊珊道：“可我们难道要看着这具尸体再被扔进黄河吗？”
　　“俗话说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丁五味转身指着那具尸体，只见尸体皮肤呈污绿色，颜面肿大、眼球突出、嘴唇变大且外翻、胸腹隆起、四肢增粗、整个尸体肿胀膨大成巨人，难以辨认其生前容貌，“这这这……这是巨人观？”
　　那捞尸人见丁五味能看出点门道，更是不愿错过机会，开口就要十万两，丁五味自是不肯，嚷道：“要什么钱，再不跑，尸体就要爆炸了啊！”
　　说完就扯着白珊珊往远处跑，刚跑了不过十多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嘭”的一声，一团污绿色气体扩散开来，腐败恶臭气味熏得围观众人低头呕吐起来。
　　幸而丁五味拉着白珊珊跑远了些，没沾上炸飞的腐肉，而此处又是河滩，场地开阔，被风吹上一会，味道也散了许多，只是扯着尸体那两个捞尸人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不带炸了一身腐肉，还直接吸入那股污绿色气体，竟然当场闭气，被熏死了。
　　丁五味长舒一口气，正要感叹一下自己就瞥见一条青紫色的手臂落在自己肩膀上，顿时大叫：“鬼啊！有鬼！冤有头债有主也不是我害你死无全尸你不该找我啊！”
　　白珊珊无奈一叹，“五味哥，你回头看看，那是晏北晏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