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小喽啰》波斯猫脚

1、无聊么？那么游戏吧。

　　似乎每一个地方的医院都是一样的，白色，银色，绿色，蓝色，所有冷色调交错在一起。
　　四周都是忙忙碌碌的人们，有医生，有护士，有患者，有家属，大家都被笼罩在这一片沉寂的冷色调中。
　　真是无聊极了呢。我将手上的东西打包放好，脱下穿了整整半个月的护士服，穿上上个月就买好的米色长毛衣，将盘成一团的棕色长发放下，任它们披散到臀部，蜿蜒开来，将鬓角处的几缕像后绾起，终于利落不少。看了看墙上的虚拟时钟，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呢。
　　我长舒一口气，再看一眼相处了半个月有余的病房，拎起刚整理好了一包白色行李就向外走去。
　　“呦，邱安安，你那个病房的病人出去了？”方走几步，就遇见一个值夜班的护士一边吃着盒饭一边抬头对她说话。
　　“恩。”我点点头，‘出去’这个词对我们这些二十七楼的护士们来说有两个含义：一是回家休养，二就是彻底死了。这一次我护理的那个小女孩，不过十六岁，刚上重点高中，还是一个读着言情小说幻想着白马王子的年纪，没料到却忽然被检查出了急性造血功能障碍，不过半个月，就离开了。
　　直到现在我还能隐约想起那孩子刚进来的时候不停流泪的样子，还记得她用娇嫩的嗓音大叫：“为什么我要得这种病？这个世界上不是有很多人可以去死的么？为什么我一定要去死，我还这么年轻，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有做。我不想死啊！真的……”
　　所有被送到二十七楼的人大部分应当都是这么想的吧？死亡的阴影，无论降临到谁的头上都是令人心惊胆战的一件事。
　　“哎，”那个护士吞了一口豆腐，继续含混不清地说，“听说你向‘灭绝’提出要换楼层？”
　　“嗨。”我点点头，“可惜‘灭绝’不同意，坚持说我是因为最近加班太久所以才情绪激动，白白给我放了三个月的大假，我现在就是要回家休假去了~”
　　护士站起来，将盒饭放到一边，看了看腕表上的病人讯息，急急忙忙拿起一袋药水往外走，还不忘继续说二句：“我说啊，‘灭绝’怎么会放掉这么耐心肯做的小邱安呢。二十七楼的姐妹本来就不多，邱安你可别丢下我们啊。走啦，拜拜。”
　　呵呵，二十七楼的工作确实不错，照顾临终病人不需要很特别的实时监控，没有没事就闹别扭的无聊家属，更没有喜欢寻事的病人。可是，死亡，死亡的味道在这一层太过浓烈，让我自己都渐渐失去了生命的鲜活感，习惯于那一片阴沉之中了。无论怎样，我想‘灭绝’说得对，我是应该放自己一个大假了。
　　走出三十层的住院D区大楼，我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闲晃。进入二十七楼整整一年半，我似乎没有真正休息几天呢，现在忽然说放我三个月的大假，可真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
　　吸一口奶茶，我又耻笑自己起来，不过才二十一岁的人，怎么和个老年一样的思维了呢。有时间做什么都好，要不，来一次国际旅行也不错……不过，去哪儿好呢？是欧洲还是美国？据说大西洋最近开发出的百慕大旅行也很有意思啊……
　　“喂喂，你最近怎么这么抠门啊，又要买新衣服还是怎么了？”两个走在我身后的女生一点没有抑制嗓门地说起话来。
　　“哎，还不是因为阿路那家伙，说要玩什么全息虚拟游戏，怂恿我一起买一个头盔玩。”
　　“全息虚拟游戏？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最近炒得很厉害的游戏《漫游》啊？”
　　“就是这个，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忽然之间推出一款全息虚拟游戏，那个公司莫非有一群比尔盖兹啊……我是不相信的，可是阿路那个笨蛋还要兴冲冲地去买假货。”
　　“不会把？我听说已经有一群资深游戏玩家被邀请进游戏试玩过了，评价很高。”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被人家公司收买了，要知道，这个假货最差的也要4000元呢。他们只要第一波假货卖出去就赚翻了。到时候再说什么广告与现实不符合请见谅什么的，又不是没有见过。”
　　“啊？这么贵啊？我还以为现在的虚拟头盔都是廉价货了呢。”
　　“你太天真了！你知道《漫游》里特别头盔要多少钱一个么？我上网查了一下，要整整1万5000元呢！这不是坑人无极限么。”
　　1万5000元？我忽然被这个熟悉的数字吸引过去，这不就是我昨天拿到工资的数额么？回头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发声的两个女生，也都是二十一二的年纪，大约还在大学学习吧？
　　听她们的对话，似乎这个游戏在年轻人里海满有名的。反正最近刚发工资，不如就花点钱去买个游戏头盔，顺便也好打发时间。省的家里某人天天说我和普通同龄人存在距离。
　　随手将口袋中的小型上网机拿出来，很快就从网上订购了一个《漫游》的特别头盔。又顺便查看了一下相关资料，才发觉自己运气真是不错，明天就是游戏的开放测试日期了，看来这个游戏和自己还真是有缘分呢！

　　一回到公寓里，我就将包一丢，大叫一声“床啊~我来了”就扑倒床上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了。随意地换了件居家的睡衣，洗漱一番，又吃了些饼干什么的，就当做早餐了。忽然想起昨天订购的头盔，我急急忙忙踏着拖鞋跑到门口玄关处的快递投递口，果然已经稳稳当当地躺着一个大大的紫色盒子。
　　不知道那个公司是不是得到了我的个人资料，居然送来了一个粉紫色的半透明头盔，头盔的顶部还涂上了可爱的星星图案，图案下面还有一个明显的标志：“漫游”。怪不得被称作是特别头盔呢，原来还有这样的专属图标制作功能。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眼前这个漂亮的头盔，完全忘记自己几个月前还嫌弃家里某人带上游戏头盔就好像猪头的事情。
　　迫不及待地拿出说明书，按照上面所说的将头盔的各个端口连接在了一起。
　　然后，是不是将头盔带上就可以了呢？
　　这么想着，我兴冲冲地躺倒床上，将头盔带到了头上，摸索到开关的位置，一摁，瞬间天昏地暗。
　　被光线刺激，我忍不住睁开紧闭的眼睛，却发现眼前不再是闭眼前的场景，而是一个古色古香的书房，书桌后面坐着一位微笑着的青年男子。
　　下意识地缩了缩头，我居然发现自己的头真的动了起来，再摆一摆手，眼前的手也能动了。天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全息虚拟游戏么？好真实的感觉。
　　眼前那人似乎已经见多了我这样奇怪的人，也就继续笑眯眯地看着我“扭屁股扭脚做运动”。等我终于确定了这份感觉的绝对真实之后，我充满好奇的向前两步走到书桌前。
　　“请问，这里是做什么的？是游戏的登录界面么？”
　　那人点点头，“是的，您可以这么理解。这里是《漫游》游戏的初始登录界面，存在唯一性，下次您来就不会看见我了。”
　　“哦，你们怎么做到在虚拟现实中虚拟出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形态？”这个问题我从刚才就一直想问了。
　　“我们能够由您的虹膜和DNA等资料找到您在公民信息中所登录的三维全身照，再根据对您面部细节的逐步扫描完成模拟。具体的技术算法我不便于提供。”
　　这个公司，很厉害啊……居然能做到与公民信息库如此同步，看来和政府应该也是有一些关系的吧？
　　“那么，我现在需要在这里做什么呢？”因为从来没有玩过网络游戏，我只好厚颜问了出来。
　　男子笑着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带着我一起踱到一面等身大小的铜镜面前，缓缓地说出设定好的解说词：“欢迎您来到《漫游》的世界，高尚的灵魂啊，无论您在前世究竟是怎样的形态，您都能拥有一次选择的机会，选择您在异世界的归属。”
　　随着他的话，面前的铜镜也逐渐映照出我的样子。
　　“现在，您可以选择您所希望的种族。”
　　“种族？”我微微一愣，“有多少选择？”
　　“根据您的个人资料，我们判定，您可以选择的种族种类为……158，其中包括10个特殊种族和1个唯一性种族。”
　　怎么这么多啊……我忍不住狂汗一下，心里开始佩服设计人员的无聊。
　　“那么，就给我显示那个唯一性种族好了。”懒得多选，听着唯一性这个词觉得不错，我随意说。
　　下一刻，铜镜中似乎有水纹出现，荡漾一下，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还是我的样子，却在感觉上多了些圣洁的味道，一袭粉白色的纱裙似在云间飘渺，双足光裸，却又在一足的脚踝处带着一个银环，缠绕着几个小小的铃铛，别有一番趣味。若说是与平常人有什么不同的，就是双眼似乎泛出丝丝银光，双眉之间镶嵌着一颗小珍珠，后颈处还有奇怪的符文，好在被及膝的长发遮盖住了大半。而且……似乎性别不明。
　　“这究竟是什么种族？”我好奇地侧头问身边的男子。
　　“种族：魑。鉴于为唯一性种族，具有隐藏的特殊要求，所以不提供种族介绍。”
　　我的神啊，这算是什么游戏。连种族介绍都没有，是不是黑了点？要不……我删号再选吧？不用这么玄乎玄乎的。
　　似乎是察觉了我的心思，那人又道：“由于是唯一性种族，关系到游戏进程的发展，所以不允许玩家删号重选。”
　　真是……一个黑人到死的游戏啊。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无力地摆摆手，就发现自己刷地变成了镜中人的样子。
　　“请选择您的主职业。”
　　我这次学乖了，马上先问：“既然我这个是唯一性种族，不会也有搭配的什么唯一性职业吧？”
　　那人愣了一愣，旋即皱眉回答：“的确是有……”
　　“那我就不选了直接那个唯一性职业就好了。”已经有了一个不可删号的种族，再来一个不可删号的职业也没什么了……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唯一性职业：补魂师。选择完毕。鉴于唯一性职业的属性，不可删号，不可更换职业，请牢记。”
　　“知道了……知道了……”补魂师？又是什么和什么啊……我已经彻底无语了，根本不期待游戏公司会为我提供好心的公益讲解。
　　“……因为玩家使用特别头盔，所以可以选择一个附属职业。附属职业中所有可选职业都为隐藏职业或唯一性职业，需要玩家自己顿悟或是找到专属的老师进行职业开启。请选择您的附属职业。”
　　居然有附属职业？这次我可要好好选选了……一定要选择一个可以自我保护的职业！我可不希望这放假的三个月是天天被人打的三个月。
　　“请问，我的附属职业有几个可选职业？”拳师？不好，太暴力。格斗家？感觉好像很多肌肉啊。剑客？学剑会不会很难啊……正当我还徘徊在选择之中时，男子悦耳的嗓音再度在我面前响起。
　　“一个。”
　　“一个，恩……什么？！不是这么整我的吧……居然只有一个？”呜……游戏公司真的是在黑我？！
　　“鉴于玩家符合以下条件：拥有唯一性职业，唯一性种族，附属职业。完成唯一性任务：无畏的选择。特别赠送唯一性附属职业。”
　　“我不用啊！”我无力的看着一脸正经笑容的引导NPC，连跳湖的心都有了。
　　“玩家绑定型附属职业：呼唤者，确认完毕。”
　　呜呜，呼唤者又是什么东西哦，我的娘亲啊。自从进入这个游戏以来我好像就被游戏带着走啊。
　　“玩家需要改变外貌么？”
　　“需要！”我咬牙切齿地说，创建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人物，要是被家里的某人知道还不笑死我？死也不能被认出来，“有多美帮我调多美！”
　　“恭喜您，因为您的种族属性影响，您的外貌可提升度达到60%，请问您确定要调节吗？”
　　我倒是想知道我外貌上挑了60%是什么样子？总不会真的变成天仙了吧？
　　“确定！”
　　下一刻，镜子中的水波又一转，旋即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像，还是刚才的服装，还是刚才的姿势，却隐约中散发出浓浓的圣洁高雅的气息，一眨眼，却有有些魅惑的味道。那性别的区分似乎更不明显了，让我看了都忍不住想要亲近。
　　这才是故事中绝代妖孽的样子吧？我忍不住在心底感叹。
　　不过，这么出去好像太拉风了一点吧？“呃……还是不要调这么美了……普通点，要不向下调吧。”
　　引导男子又用让我胆颤心惊的笑容对我说：“由于玩家种族的特殊性，一旦改变不可更改。”
　　……不再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我终于忍耐不了了！我要爆发！
　　“我不管，你们让我这样子怎么玩游戏啊！反正什么都好，至少得给我一块遮脸布把？不给的话我就去控告你们公司罔顾顾客的利益，在顾客进行选择前没有进行适当的提醒，为顾客的消费带来了不便！”
　　那男子似乎也被我这发飙的样子吓了一跳，笑容也隐了下去，从袖子中拿出一块纱巾想要擦去鬓角处的汗水，“亲爱的玩家，您的要求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引导NPC能够实现的。因为本游戏外派GM实在不足，现在又在游戏高峰期，可不可以请您稍待一会，让我汇报一下？”
　　“汇报什么啊？”我一把扯过快要覆上他面颊的纱巾围在脸上，白色的纱巾果然不多不少地遮住我半张脸，镜中人虽然还有些仙灵之气，但绝对没有方才那么引人犯罪了，”瞧，这块纱巾就很不错么，你直接给我好了，还要回报GM干嘛？”
　　“这……”引导男子为难得沉思了一会，最终被我凶恶的眼神所‘打动’，同意将纱巾送我。
　　终于，扳回一城啊！
　　“亲爱的玩家，请问您希望在异世界拥有怎样的名字？”
　　“那……就叫安安好了。”这么土的名字，应该不会有人和我一样吧？
　　果然，“确认成功。”
　　“亲爱的安安，请问您的属性点是系统自动根据您的现实数据和虚拟数据进行分配还是您自己选择？”
　　我连自己的种族职业什么的都不知道，选择什么啊？“系统选择……”
　　“好，选择完毕，现在系统会随机将您送往一块大陆，希望您游戏愉快~”
　　下一刻，我就觉得眼前又是一黑。脑海中只是不停地想：这个游戏还给不给人自主选择的自由啊！太黑了！
　　看见我从一片紫光中离开后，引导NPC坐回到椅子上长叹一口气。
　　“我的神器啊……我唯一的神器居然就那么被拿走了……亏我还专门把它伪装成一块擦汗布呢……不过，被那个玩家拿走，也许，能真正发挥些作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