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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相逢不喜2 ...

  •   邬花台。侍从有条不紊的忙碌,知更正寻摸哪个花钿更夺眼。梁寄按停她来回翻找的手,看着铜镜里不像本真的模样,“够了。”知更还想规劝,却终了两厢静着,邬花被冷落整一月光景,愣谁怕都盛喜过望了才是。待晚膳正刻远过了,梁寄尚在等候。知更在阁前遥遥眺着,有些翘首以盼的意味,半晌梁寄将她唤回,“在那杵着成什么模样?叫人看着还以我等的焦心了。”知更太息,待到几然是吹熄灯的时分,才见着几个侍儿虾腰提灯缓步来的。梁寄见状起身款步阁前迎候,他见即道:“免。”

      她心里头静静地,但也飘来他搀扶发妻的亲切样。待他入内时见知更领着一干人等撤膳,“这么晚摆膳?”知更才想支应,见梁寄偏眼睨了她只好噤声,“殿下可用过了?”他似笑非笑,“去瞧了宗哥儿,用过了。”梁寄垂了垂眼,顾念发妻子嗣无可厚非,“殿下累了一日,定疲累了,妾服侍殿下歇了。”

      他目光里下两分锐利,有些飘忽,摒退了下人,“倒不忙。听梁詹说你颇长手谈,孤想瞧瞧。”她闻言怔忡,“哪儿说来的?下的很不好,怕要韩门献丑。”下人妥帖端了棋盘,他下一子她即刻落子,不曾多琢磨,几次过招业已失了泰半,待江河日落他也撂了手里黑子,“良娣这是谦让?倘或就这么点真本事,梁詹也胆敢道一声擅?是他欺瞒还是你敷衍啊?”梁寄当即起身,他复哂笑道:“少谢罪了。”她当真是站的心慌,跪亦是罪过。“孤若不走这一遭,未免寒梁詹之心。你梁家可真是机警,查缺补漏是不差毫厘。月娘既逝,便紧着讨孤的恩典再送一个。呵!孤倒纳罕,倘良娣再薨,梁家序齿第三女何嫁?”

      此话罢了,他方起身伸臂,看的梁寄一愣。她速而会意亲替他宽衣,待解他盘扣时,他的气息便也撒在她颊上,微有些痒,像是猫儿抓挠,待将他收拾利索,她亦兀自解了裳裙。待亲自去解钩上的薄帘时,丝线刮住一角,她只得俯跪起身去够,费了好一番功才得解下遮掩住外间光亮。阁里的炭供的十足,此刻拢着厚锦还阵阵发着潮汗,她实热的不成,只悄没声将帘勾起以透些冷气儿,下一刻便闻响动。

      “银骨(炭)价贵,你顾惜暖和,可晓得这外头多少靠着烧柴取暖?”她随着起身,试探道:“妾叫人灭些,您也能睡得舒坦。”动作未启则停,她已被他控在身下,燥热定定然融在体内,她额上透着层薄汗,隔着一层中衣似也能体察这温热,“不就是想要这个?”梁寄头脑里昏眩了,天翻地覆的,哪里就是讨这个呢?不及多想,他已解了她的中裙,“孤一日不幸,梁詹终难安眠。”她终在眼眦里蕴出一点泪来,融在这寒意渐深的夜里。

      翌日。晨省时梁、薛二人首侍,太子妃难掩疲惫,薛菱极聪颖的提道:“瞧您神色倦怠,可是遇上什么事?”说罢又瞥向梁寄,“莫非是昨儿……哟说起是喜事儿!”梁寄刹抬眸,薛菱状若随意提着,太子妃见势圆道:“昨母后欲见宗哥儿,恰逢我身欠妥,大抵是风雪交加地缘故,哥儿归回便一直啼哭,深夜起了高热。”

      薛菱当成大事来论,“哟!可传候太医了没有?小孩子的风寒要谨慎地!您不舒坦大可遣了旁人,可要注重玉体……”当断未断的,太子妃却不耐截言:“早些散罢。你们且都稳重着,也算省去事宜了。”薛菱像没经此事,待出了阁似是真心恭贺的,“梁姊大喜了。宗哥儿烧的不成事,主母哭的肝肠寸断的,也没挡得殿下(太子)去邬花台。”梁寄顿悟缘何方才江闵那般情景,“说实在的,宗哥三岁下了,闹个风寒她还要哭喊的,这若要传出,她怕要没个立锥之地了。”梁寄静静端听,待她说毕便想离去了,然薛菱作邀,“这冬日无趣儿,不若去我那儿坐坐?”同为良娣,定不能随意驳面,梁寄虽不愿,却也应允。

      薛菱的阁里供炭更足,倒活像是暖咂咂的熙春里间。她瞧梁寄紧着褪氅衣道:“唐突了。我一向惧寒的,一到三九天儿里恨不得躲个暖,不得不出阁子的境况才肯挪步呢。”话音才落她便指了矮案,“寻常都在此处吃茶,姊姊瞧着可惯?”

      梁寄入乡随俗的落座,她轻轻地笑道:“可不拘规约的,姊姊可甭礼数周备的,教人看道我粗俗。”话罢了疏屿亲自递了两碗茶,二人各默声呷茶“姊姊不大爱谈天呢,这倒和爷很像。”梁寄客套落了笑,笑意转瞬即逝。“姊姊是想多亲着江殿?(因东宫太子、太子妃皆为殿下,在此以姓区分)”

      梁寄拨弄腕上玉珠的指头骤停,对这等单刀直入的试探有诧异,“不然呢?”反客为主,薛菱似早有预料,“我只肯拿她当神袛敬供,咱们跟人家哪能真地亲了?妻妾有别的,焉能真信哦?倒是你我,身家一般的,心性又通个大略,倘能相互扶持着,兴许能暂得个安稳。”

      梁寄不语,而后薛菱讲:“姊姊可有小字?这般唤来就不算生疏了。”梁寄答这话:“簟秋。”薛菱笑了笑:“我没读过几本子书,倒是听旁人提过,红藕香残玉簟秋,可是此一句?”梁寄点首示意。薛菱不再提旁的了,“瞧我,只顾和姊姊攀谈,却忘了时辰了。要是殿下想去邬花用午膳,耽误这遭可怎么是好。姊姊知的,我怕寒怕风的,就不紧赶着亲送了,就教疏屿搀姊姊回屋可好?”瞧着服色也能端详出,这就是她的掌事了。梁寄颔首作别礼,“说来是我叨扰,哪能再劳动?这程子风雪不断地,走动起来也不便利,待雪褪了再邀你去邬花品我那儿的花茶。”薛菱起身屈膝,说来她早前入府,按着惯例是该以她为尊,可她独要托低,处处谦守礼数。梁寄见状亦屈的更低些。

      赶明儿了。太子妃传禀了各处说要散几日晨省,日前鹅毛一般的飞絮,邬花台除却扫雪的动静再听不见旁的。梁寄问知更,“探听的如何?哥儿的病转好了不曾?”知更忧心忡忡地道:“可探听不出。添了足两倍人数,瞧着是要出事端。皆说哥儿是病大的,从来病就缠身的,这回想是医治得不大好,出入的人手都愁眉莫展。”

      听着怪唬人的,另一侧薛菱守着清静跟林帆叙话,“瞧着是不成事的,能养育也是病秧子,还提什么承继大统,正是桩笑谈了。”两俱无为孩儿担虑的劲儿,反倒对早夭有些殷切期望。“要是当初没那遭,您的亲生子嗣也承欢膝下了,原都是业障,一遭还一遭,有什么可怨的。”

      这桩事宜也过于久远了,薛菱于太子成婚后三月便入府为良娣,彼时夫妻情浓,顾不上她这个障碍。然太子妃那时久不成孕,惹得皇后不愉,迫于情势,太子只得到其余女眷处,很快薛菱有孕事,却于四月无端滑胎。若说她是谁的阻碍,谁能经由获利?堂上是举案齐眉,她束手无策。“她这妻做得真地道,五载贤良名望哪是一夕能积攒的?我们殿下亦是念旧情的,数来数去内眷就这些个,若非梁氏薨了一个,怕国丧前都见不得新人。”

      提起她的孩儿,薛菱亦一反常态。林帆见状只得转移话锋,“毕竟是发妻,无情亦得有三分脸面在,要落得个薄情寡义的名儿,恐妨害了前程。”薛菱从鼻中嗤出笑来,“百尺竿头的,执掌大位的近年病况不停,都在早晚了。”林帆闻言不接,薛菱即自顾自地谈起来,“就这些女眷,我都快看腻歪了,他未必就肯。待登了座,难道也成日里只顾发妻?也不看看她那身子骨,能生几个嫡子出来呀?”这话里不掩的讥嘲叫林帆听着亦心惊肉跳。

      待叙话,两人又一同用膳,林帆才告辞要回。还未出暖阁就闻一阵阵的嚎哭,薛菱三步并两步上前,将唇边欲显的笑意使劲毁去,又刻意地悲道:“嫡子薨逝,断断不会呀!”林帆见状也垂首去抹泪。之于嫡子薨逝,自乃梁寄入府后的头等大事。女眷纷纷更替了素淡衣裳,冒着风雪去探访太子妃。薛、梁二人为首,薛菱还不忘掸去氅毛上的雪珠,轻以气息吹得干净。

      最应悲的是储君,而现今却不明他身在何处。据闻太子妃已遣了几拨去报丧,然而杳无音信。内眷们多少落些真假参半的泪,尤是薛菱在前哭的热闹,捶头顿足,断然是停不住的,“半月前妾还瞧着他好端端的,怎么这风寒就带了他去!殿下可要好生惩治那起子庸医,我们宗哥儿是最有福祚的都被天牵去,只教妾也想起自己那不能落地的血缘来,怎不伤心啊!”

      太子妃见状镇定了心神劝慰道:“舒娘定一定罢!”说着眼眶湿润,又红得很。梁寄会意同去宽慰薛菱,她是极能哭的,待等储君到了,她才缓了气息,抽泣起来。满阁的悲意叫人看得憋心,太子将她们一概打发了才真去跟发妻说话。“宗哥已薨,你要节哀。”

      太子妃抬起眼,见他这爹爹眼里一滴泪都不曾有,更不像死了嫡子一般。“只妾要节哀?”她的泪断断停歇不了,疾落下来。“宗哥儿是您的亲生骨肉啊!他这厢走了,至死还念着找爹爹。您连一滴泪都不肯掉,您真是……”她没能将心底的不忿和盘托出,他终失了耐心,“是又如何?你想要孤怎样呢,和你一般肝肠寸断?闵娘,你不仅是宗哥儿的母亲,更是孤的正妻,储君正妃。”太子妃的身子彻底塌下来,手里攥着宗哥儿日常系着的玉佩。“他怨我,我做得还不够好吗!”

      嫡子薨后,这府邸似都染上一层阴霾。江闵郁结在心,很快就生了疾病,并不传唤谁去侍候。薛菱照旧每日去点卯,连旦日亦不例外。逢元旦,她与梁寄在阁前碰上,一齐礼数周全后,亦一起离去。“殿下这病痛来的急,去的却缓慢。唉,想是爷近太劳碌,据说就来过两次。少年夫妻呀,真让人心寒。”

      此刻侍从都不是紧跟,唯有心腹在旁,薛菱自卸了几番世故。梁寄瞥在腕上的赤金镯上,“成婚事宜是钦定。江殿十三岁便指给殿下,她至今将才双九韶华,为子嗣病一场亦不容非议。”薛菱睨人而笑,“这就是慈悲心肠了?这一病就撂开手,大小事宜无人照管,纵得下人僭越,不知礼数,此月账本更是难看,怕是没人敲打,中饱私囊的事儿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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