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寂寞香无主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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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寂寞香无主1
大雪落满洛阳城，飘零的雪花与高墙内洒落的纸钱都铺在石板路上，留不住几刻洁白就被黑色的皮靴踏脏。
秦玉望着先皇的牌位，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直接说道，“放下，我稍后便换。”
“敢问夫人选哪身孝服？”
秦玉一惊，回身一看，只见一贯服侍他的太监王顺托着孝服跪在一旁。与王顺相邻的是个陌生太监，而那陌生太监捧着的是一身大红喜服。
惊讶尚存，秦玉的目光一触及那染血的盔甲，连忙躬身行礼，“见过魏王。”
“夫人不晓世事。”赵深大步上前，端起上贡的酒洒在棺前，“皇兄且饮酒上路，这天下就不劳烦我那六岁的侄儿了。”
秦玉垂着头，交握的双手渐渐收紧。
赵深肆意地打量着这位肖想已久的皇嫂。
素衣裹着纤瘦的腰肢，发冠束着墨色的发，那张又仙又纯的脸不含一丝柔媚。顶级的美人，可惜总是清清冷冷的。
赵深轻佻的手指尚未触及就被躲了过去。
“望自重。”
秦玉不知此刻该如何称呼昔日的魏王如今的皇帝。毕竟秦玉确实是久居深宫，难晓世事。
赵深并不介意，反而体贴地远了秦玉几步，手在棺上拍打几下，感叹，“皇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话音一落，赵深陡然看向秦玉，惹得秦玉心中一紧。
赵深紧盯着秦玉，“如此美人，冷落深宫，岂不是暴殄天物？”
秦玉猛地抬头直视赵深，艰难开口，“我是先皇册封的皇后。”
赵深自腰间拔刀，指向秦玉。
秦玉挺直脊背，不发一言。
“这可不是给夫人准备的。”
刀锋拍打着那绷紧的俏脸，赵深意味深长，“当初秦相因一己之私送夫人入宫，夫人怎会无怨？”
秦玉不自觉地握紧了拳，整个人像一个拉到极致的弓。
“我愿为夫人效犬马之劳，用这刀平了夫人之怨。”
弓发出一声哀鸣。
秦玉猝然下跪。
赵深满意，又给了随侍一个眼神。
白衣与红衣摆在秦玉身前。
宫人们鱼贯而出。
随着缓缓关闭的殿门，秦玉哀戚地解开衣带。
雪停风止。
洛阳城难得放了晴，血迹掩盖在雪下，一眼望去仍是洁白一片。
秦玉身着青色的寝衣坐于床沿，脚边被撕扯的白色里衣覆于红裳之上。
赵深散乱着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宫室内精美的壁画，“江山美人，这画甚好。”
秦玉沉默着，静静在原地听着外面的喧嚣，看着赵深在內侍的伺候下往那天子真正的居所而去。
等一切寂静，秦玉方颓唐地长叹一声。
青色的寝衣与灵堂并不相称。
秦玉凝视着那牌位，他与先皇无爱，却也颇受先皇照顾，至少能平安的在这宫中度日。
“倒是我扰了先皇安宁。”秦玉自语。
手指刚要触及香，又犹豫地缩了回来。
秦玉回想起那不堪的画面。
“指如削葱根，玉儿还真是处处如玉。”下流的言语犹在耳畔。
秦玉转身，忍着隐痛大步出了殿门。
殿外的王顺连忙给秦玉披上一件大氅。
雪时停时落，自宫城蔓延至大汉王朝的清洗却持续不断。人死如灯灭，哪怕是皇帝，一朝驾崩，存在的痕迹也被快速抹去。
赵深真正登上那至高皇位，任由六岁的废帝跪伏在地瑟瑟发抖，这滋味儿可比摄政王来得好。
大汉王朝迎来了新的汉皇，这宫城也有了新的主人。
慈宁宫中一应设施俱新，全都随着新主人的心意。香炉里升起几缕袅袅烟气，与这满室堂皇一起构成一幅富贵景象。
太后眉眼凌厉，“那个秦玉可还在宫中！”
赵深随意地倚在榻上，凤目轻轻一扫太后，就见太后那凌厉的锋芒霎时停住。
“呵。”赵深把玩着手上长长的念珠。这玉做的念珠玲珑剔透，触感温润，可惜终归是死物，远不及深宫里的活色生香。
太后僵硬地圆话，“陛下英明神武，不惧宵小之辈，也要谨慎为上。”
“太后说的是。”赵深握住念珠，站起身来，袖摆与念珠一同甩动。
“朕自先皇手中接过这大好河山，秉承其遗志，驱北虏吞南越。”赵深突然看向太后，“这都是先皇的遗泽。”
太后唯唯应声。
赵深这才移开视线，语气轻佻，“朕当时时沐浴先皇遗泽，才不负先皇托付江山之义。”
不同于慈宁宫的富贵，坤宁宫一如既往的冷清。
宫墙高大，庭院深深。秦玉曾屡受先皇恩泽，无宠爱却有信重。而今世殊时异，宫门一锁便真成了那笼中雀。
望着漫天遍地的雪，秦玉怅然之余又颇为庆幸。
那日的耻辱真是让秦玉怕了这位新皇，幸好这新皇再没来过。
秦玉是得过且过，身边的太监王顺却是始终绷紧一根弦儿。
知道这等皇家秘事，王顺夜夜都睡不安稳。希望只是新皇一时兴起、尽了兴撂开手不搭理，又盼着新皇有几分情意、得了圣宠有个庇佑。
王顺小声说，“公子，先皇嫔妃已尽遣出。有子女的自去接来奉养，其余的都送往南阳行宫。”
“陛下仁慈。”秦玉早已学会这宫中该有言语。
雪越积越厚，秦玉吩咐，“天这样冷，炉子上多温些热水，也好让洒扫太监们暖和暖和。”
“是。”王顺自去做事。
秦玉一贯喜欢一个人待着，此时他可稍稍松懈。
抚着额，秦玉知晓王顺的未尽之意。
很多事，不去想，就了无烦恼。
门外喧哗声起。
不等秦玉询问，就见两列太监涌入，托着个托盘的、捧着精雕盒子的以及端着有梅花的花瓶的。
这大阵仗让秦玉心头一跳，刻意遗忘的记忆在复苏。
最前首的太监谄媚道，“这都是陛下精挑细选的，还请皇后娘娘过目。”
秦玉半抬起的左手猛地握紧，面上还是带着和煦的笑，甚至饶有兴致地随意指了个盒子，问：“这里面是什么？”
盒子打开，秦玉的手攥得更紧了。
那太监解释道，“也是陛下体贴。陛下说过去不晓事，过后虽给娘娘留了休养空子，可这终归不是长远之道。勤加保养，方能长久的沐浴圣恩。”
秦玉险些压不住心头的情绪，反复控制，才态度自然地开口，“多谢陛下。”
坤宁宫内绣着梅花的屏风树起，浴桶上方铺着一层粉嫩的花瓣，赏赐而来的金贵药物玉器摆放在旁。
热水蒸腾出的雾气遮掩了秦玉的情绪。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沉静的屏退所有宫人。
偌大的宫室，只余秦玉一人。
鞭击打在砖石，清脆的声响后一众宫人插烛般下跪。宫门开启又阖上，那噩梦似的脚步越靠越近。
秦玉竭力止住此刻的尴尬难堪，水下的手指不由的微微颤抖。
赵深走近，裹挟着外面的冷风。
或许是风太冷，秦玉微微颤栗。
“夫人可是怨我？”
秦玉垂着眼，声如鸣玉石，“陛下真龙天子，我何怨之有？”
赵深轻笑，抚上秦玉眼尾那一抹淡淡的红色，叹道：“夫人真是冷若冰霜，艳如桃李。”
“陛下。”秦玉主动握住赵深的手腕，语气放软：“听闻先皇之无子妃嫔俱迁往南阳行宫，我欲一同前去。”
赵深反手触及秦玉那细腻的肌肤，面上的笑意更深，“夫人说笑了。你是我赵深的夫人，与我那早死的皇兄何关？”
秦玉一僵，要抽回的手被赵深紧紧握住。
“昔日夫人认命嫁了皇兄，如今便认命跟了我罢。左右我不会如皇兄那般冷落夫人。”
“不要！”秦玉无处可退，只能张皇无措的困顿于此。
“夫人莫怕。”
哗啦啦的水花四溅，光滑的肌肤与微凉的袍子相接，激起层层欲念。
那些哀求终究和着雪花融于呼啸的北风。
宫闱秘事，最是惹人注意。人人皆知不可说，偏偏人人都会说。
天子脚下，洛阳城中，达官贵人与平头百姓近来议论的焦点俱是那深宫美人。
云游回来的范音听着满城议论，只觉一腔悲愤。
“秦公子才不是这种人呢！”丫鬟宝珠也是忿忿不平。
范音一心想为秦玉正名，隔天就向太后姑母递了牌子。
这日难得放晴，亦无公事繁忙。
赵深倚在榻上，把玩着玉做的念珠，闭目养神。
殿内舞姬水袖翻动，妍丽的姿态与铮然的琴音并不相配。
忽然，琴音停了。
赵深睁开眼，略过惶恐的舞姬，直直地看向那抚琴的美人。
殿外有喧哗之声。
李盛快步走来，禀报：“范音范医女奉太后口谕求见先皇皇后。”
秦玉手握成拳，置于琴上。
“夫人可想见她？”赵深饶有兴趣的望着秦玉。
秦玉语气平淡，“一入宫门深似海，故人相见不如不见。”
赵深拨动着念珠，惋惜道：“我尊范太后为母，这太后的旨意？”
“望陛下体谅。”秦玉朝赵深遥遥拱手。
“夫人冰雪聪明，岂会不知我意？”
秦玉镇定的自琴边走到榻前，纤纤玉指触及赵深的腰带。
“玉哥哥！”
熟悉的娇喊传来，仿佛他还是那个陌上少年郎。
秦玉解腰带的手指就此停住。
赵深捻了捻一颗念珠，冰凉的玉石在长久的把玩后被烘得温热。
“宫廷之中不可大声喧哗。杖三十后罚范医女在殿外跪一个时辰。”
李盛领命前去。
“陛下！”
“嗯？”赵深瞥了秦玉一眼。
秦玉不敢再言。
李盛跟随赵深已久，揣摩上意是行家。
三十杖不打重只打痛。
殿外殿内呼痛声连成一片。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寂寞香无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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