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誓不结婚的28年华》关中闲人

2、13年前的夏天

　　再次睁眼，不是医院不是阴间。刺眼的阳光把身下的水泥地炙烤的滚烫，安安的手肘火辣辣的疼。
　　“小伙子，你还好吧！”一个慈眉善目的大哥拍拍我的肩膀。
　　“……”大叔，你眼睛是不是有隐疾？我摸摸头。
　　嗯？头发呢？准确来说我的长发呢？怎么变短了。我慌忙爬起来，看着周围的种种景象觉得既陌生又熟悉：满大街都是迎接北京奥运会的旗帜和标语。
　　这个地方我绝不会忘记的：13年前，我原本想要报考艺术高中去学画画，但却被任女士阻止。
　　女孩子好好上个高中学文科，将来读个师范大学，多么稳定！她这么说。
　　我不敢反抗，任女士独断专行，在最后的中考前夕带着我剪了多年长发，看着和男生一样的难看发型，我哭着跑走了。
　　结果被车撞倒，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我……我不是在做梦吧！”狂喜在一瞬间席卷而来，我颤抖着抓住面前那个大哥，不对于13年前的我来说是大叔。
　　“现在是2008年？”
　　大叔的手颤抖起来：“你脑子撞坏了……这可怎么办？”他竟然急得眼泪直打转。
　　我死死抓住他的袖子，犹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他是大名鼎鼎的德尔艺术院的创办者杨行知，彼时还在TC男高当校长。2008年，他第一次试着在TC男高招收艺术生——TC男高是有名的武校，整个TC市都哗然，他的大名在各个学校被当成笑话。
　　当时任女士赶来，原本还想和任行知理论两句，但听到“任行知”三个字时，立刻躲瘟疫一样拉着我就跑了。
　　现在，我回到13年前，像在命运的考场上作弊一样，提前知晓了正确答案。
　　“跟我走！”我一把拉着杨行知在大街上跑起来。任女士的身影似乎就在背后，我不敢回头，一直跑到无人处，这才放开手。
　　“这是我的画，你要不要招我去你的学校。”我从书包里掏出画册塞在杨行知手里。
　　他被我的急切和期待弄的不知所措，但看到画眼前一亮，脸上已经是惊喜万分。
　　“你怎么知道……”他有些羞愧，“我有些明知故问了，满市里没人不知道了吧……在武校招收艺术生，简直就是……”
　　“张飞绣花！”我一摇手指，满不在乎道，“我不介意，只要你收我，我就去！”
　　“那你的父母愿意吗？”杨行知虽然很惊喜，但依旧谨慎。他的境况不是很好，“张飞绣花”的典故已经传遍了TC，他是退还是进都得脱一层皮，所幸收下眼前这个瘦弱的男孩，咬牙做出成绩来！但现在恐怕没有哪个父母愿意把孩子送来TC男高。
　　“不愿意，我妈认为女孩应该为了安稳的生活做准备。”
　　杨行知浑然不觉：“你妈妈也是为你好，毕竟女孩子……你是女孩！！！！”他如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塌下去。
　　“孩子，我们那是男校。”
　　我坚决道：“是的。但你别无办法了，现在的你不收下我，会被校董事会辞退吧？”
　　杨行知一路奋斗的经历我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在这一年四面楚歌，一个艺术生都没有招到，最后要不是男校里有一个学生膝盖受伤不能练武，让他说动留在学校里“从艺”，恐怕他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你的梦想不是想要办一所让全世界都向往的艺术圣殿吗？我想要一所能完成梦想的学校，你想要一个能完成梦想的学生。”我用最恳切的语气说，“我有为了梦想破釜沉舟的决心，你有吗？”
　　“那你的家人会同意吗？”
　　“这也是她的梦想。”看着映在玻璃上的影子，我忽然有些好笑。任女士和李先生一生的遗憾是没有一个儿子，现在终于也有了。
　　从今天开始，我的性别为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