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好孩子》浅弦

2、这时的苏可

　　令我惊奇和不安的是，这场所谓的恋爱竟然很快就来了。
　　它到来的标志便是我竟然遇见了苏可。
　　苏可的名字比较斯文，但他本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混混，在离我们学校不太远的技校。据说整天身边围着成群漂亮的女孩子，不幸而又幸运的是他上技校之前我们曾经是同桌，他留给我的记忆除了一张帅到可以让花痴女生们神魂颠倒的帅气面孔之外，还有他握住我的手心低声而又坚定地重复，我爱你。
　　我们分别多年之后的偶遇显然并不浪漫，我背着画夹在午后炎热的街上闲逛，一条看起来狭长而阴凉的林荫道，地面上是斑班驳驳的树影和光点，从另一侧迎面走来的男生神情游离，“咚”地一声撞到树上，我好奇地侧过脸去，看到记忆犹新的侧脸，那是苏可。
　　“衣！”苏可惊呼，大约沉默了两秒，他说：“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很想你。”
　　可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又是煦言那家伙。
　　我摆出微笑的姿态，“喂？”
　　“诶？哈哈，小衣你接电话怎么这么温柔了？学淑女啊？”煦言感叹道。
　　说实话我恨不得马上露出青面獠牙隔着电话对着煦言张牙舞爪，我实在是没法对他有什么好脾气。无奈刚碰到苏可，怎么着也不能表现地太野蛮了吧，我忍了。“有什么事吗？”我在心里已经像火影忍者里的小樱一样冲出另一个我来大声怒吼了，哼，我凭什么给那家伙好脸色，真是……
　　“十分钟后到‘新月’，还你欠我的那顿饭，就这样，挂了啊。”我还没再说话，电话里已经只剩一串盲音，但突然想到身边还有一个苏可，于是装模作样地摆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对着空气说了一声“再见”，自己都暗骂虚伪，唉。
　　装好手机，我转过头来打量苏可的脸，和从前清澈的样子不太一样了，脸上有些很痞的表情，我不置可否地明白，苏可比以前，更加不适合我了。
　　可是我面对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苏可说：“真巧啊。咦，你有手机了，号码可以给我吗？”他的笑容与从前仿佛一样。
　　给了号码，就没有什么话好说，彼此沉默了片刻，我说：“我还有事，要走了。”转身走了几步，听见他在后面喊：“我还是很爱你！”
　　我没有回头，便急急忙忙地离开。我发现我真的很着急，因为我还欠煦言一顿饭，他有极大的放高利贷的爱好，为了我的荷包着想我也不能迟到。
　　在赶去“新月咖啡厅”的途中，我好不容易回想起了欠他饭的全过程。
　　熬了十几个晚上，终于叠够了九百九十九颗星星，七月份的满月即将到来，我是很混乱的人，忠诚地相信在七月份的满月之前叠完九百九十九颗星星，就可以实现愿望的这一传说，但是临近六点，自己竟紧张地开始数不清星星的数量，生怕不对数，宿舍里又没有人，于是抱着瓶子跑到煦言宿舍里，把数星星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他。
　　那时，他却差点笑岔气，“这种骗小孩的传说你也信？哼，信神不如信我呢，你竟然还真叠了这么多，浪费啊浪费啊。”
　　看到我投过去的“再不数就杀了你”的凶狠眼神后终于停止了笑，但是并没有数，他停了一会儿，说：“愿望是要靠努力去实现的，满月能管什么，要不你告诉我，我帮你实现算了，就当你欠我个人情。”
　　我想了想，认真地说：“不行，我的愿望比较广义，是无法买来或别人帮助得到的。我想要找到幸福。”
　　煦言看见我如此认真的表情，居然又笑了，把玻璃瓶里的星星一股脑倒出来，低头说；“算了，我还是帮你数吧，但你记着要请我吃顿饭做谢礼。”
　　过程到这里算结束了，不过后面仍有一小段故事，那就是煦言虽然数够了九百九十九颗，天色却已经太晚了，于是我抱着星星杯在草坪去准备许愿，却诧异而遗憾地发现那晚并没有月亮。跟在后面的煦言又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他一把抢过玻璃杯打开盖子，把里面的星星向天上一抛，五彩缤纷的星星跳跃着消失在草丛里。
　　我气得只差立刻掐死他，那可是我十几个晚上的辛苦成果啊，他怎么对得起我的黑眼圈啊。他却在我“行凶”之前赶忙说：“传说都是人编的，我也会啊。我们也可以虔诚地说，只要把散落在草丛中的星星全部找出来，你的愿望就能实现。”
　　我向反正没事可做，就和他一起找星星。
　　过了很久，遥远传来古钟十二下的钟声，我手中的玻璃杯里，恰巧只有九百九十八颗。
　　我停止了寻找，也许，幸福注定不属于我吧。眼睛悄然湿润，夜里过于安静，我竟然也听见自己低低地哭出了声。
　　煦言也听见了，他回过头来，他的表情很奇怪，一点也没有平时逗我气我的样子，他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我一下子哭得更凶了，泪水只不住地落下来。
　　他从旁边掐了一根宽长的草叶，没过多久竟也编成一个星星的形状。
　　“喏，都有了，许愿吧。”他把草叶星星装到瓶子里，郑重地盖好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