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祭》 莳萝

6、第 6 章

　　老朋友在一起的感觉温暖如冬阳。宛如在无风的黄昏有落日的余辉照耀在凭栏驻足的安静女子身上，隐约拉出影子。

　　来到饭店的时候，正好是太阳下山的时候，江源市的名山看过去静谧安宁的让人窒息，树静风止，香火缭绕，或许山上庙里的神佛也在护佑着难得的安详。苏叶想起来纳兰性德写下的“人生若只如初见”，初见顾雨辰的时候，也是这般。

　　“坐坐，都快点啊，那么长时间没见了，好好聚聚。”夏朗还是以前的班长特质，热情却让人安心的招呼着大家。

　　“服务员，先来一提啤酒。”夏朗冲服务员喊完话紧接着看着大家说一定要放纵一回不醉不归。

　　“夏朗，怎么放纵了，媳妇不在就不严于律己，这种行为可不行啊。”苏叶和施然听完，纷纷谴责夏朗的行为。

　　“大小姐，你是不知道啊，我可是很痴情的，痴情小王子就是我，我主要是为了大家能尽兴，我的付出，你们怎么就视而不见呢。”

　　“别臭贫了”苏叶打趣道，“我可还记得你的名言呢’不是下流是风流不是滥情是多情’”

　　“苏叶，我可很严肃的告诉你啊，我真的是痴情小王子啊，我除了我媳妇别的女人我看都不看一眼。”夏朗迫切的给自己争辩。

　　还没等苏叶回答，旁边的江南就揭开了真相：“夏朗，得了吧，都是同学你还装，你是不看一眼，你看见美女哈喇子都快到地了。”

　　众人哈哈大笑，一个接一个的笑夏朗：“夏朗，你也注意点，以后别说你认识我们，省的丢人。”

　　“同志们，你们可别听江南瞎说，诽谤，赤裸裸的诽谤。不瞒大家。我真的不看别人，关键是我们学校也没有什么女人可看，数量不少质量不行，出场的时候绝对是不合格商品。”夏朗急着辩解，口中酸涩带着委屈。

　　“你以为我们学校好啊，你看我们是什么学校，农业院校，一听就知道学校女生什么质量了，一个个那叫朴素，就跟从地里刚拔出来的萝卜似的，好姑娘到这里也成土疙瘩了。真羡慕在北电中戏的男生啊。”

　　“江南，你是不是想死啊，别忘了我和施然可是女生的一份子啊。”苏叶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但掩不住笑意的谴责江南，旁边的施然力挺苏叶作势打江南。

　　“苏叶，苏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们俩是例外，不过咱们学校的女生就是不会打扮，你看你稍微打扮一下就很漂亮了，肯定有很多人追，你没挑花眼吧？”

　　“说我漂亮，这话我爱听，不过我知道是假的，我哪有什么人追，又不像你高中就那么多人追。”想到自己还是一个人，苏叶心底还是有小小的落寞。

　　“我单身，我现在可是没人管没人问的自由人，哎……”

　　苏叶听到了江南尾音的一声叹息，想必他想到了以往纯真的感情，那段感情或许甜蜜或许忧伤，却已经牢牢地扎根在心底，像庞大的植物根系绞缠在一起，渗透到每一条毛细血管，提醒着过往。

　　“啤酒来了，别说话了，来来，喝酒喝酒，不醉不归。”夏朗看见啤酒，很高兴，估计被媳妇管的也不敢喝酒了，现在见了就两眼直冒绿光，苏叶心想。

　　“你们在江源上学多好啊，江南你们几个都在这，咱班在我们学校就我一人，老乡会见了不认识的都觉得是亲人。”想起来自己一人在外，哪怕是坚强如夏朗，也会涌起忧伤。在学校的时候有新的朋友不觉得，见了旧日的好友，那种亲切的想念就像开了闸的水库，汹涌的流淌。

　　“你们还有老乡会啊，我们好像是没有吧，我和施然没参加过，江南，你们南校有吗？”

　　“我们也没有，咱们差不多都是一个省的，一个高中的都哗啦啦一堆，咱们不用。”

　　“我都后悔了，我也该报江源大学的，我看你们学校除了小点，其他都很完美。”

　　“夏朗，你这就不知道了，我们学校在外面可是有实验地的，小麦玉米什么的都种着呢。我又想起来劳动周的悲惨经历了。”

　　苏叶想起，施然劳动周刚结束时看到白嫩嫩的自己，两眼直泛泪花，大声嚷嚷自己命苦，分到了去查小麦颗粒的任务，数的自己睡觉都梦见自己在数数，大太阳底下重复枯燥的活动让施然倍受折磨。

　　夏朗他们一伙男生迫不及待的启瓶盖倒酒，动作干净利落，像许久没见过女人的男人看见了就心情激动也不管这女的能不能看。

　　江南端着玻璃杯，安静的一口一口不疾不徐的喝，独立于周遭杂乱的环境。

　　“江南，想什么呢，一大老爷们装什么忧郁，又没人看。”正喝的兴起的夏朗看到江南深情忍不住的冲江南喊。

　　“没想什么。”江南淡然的一笑，似想起了诸多的往事，随即又转移话题，“晚上没事，去爬山吧，登山证再不用就过期了。”

　　“哥们，还是你够意思，苏叶，施然一起吧。”夏朗这次是专程来爬山的，一心想着看日出，可是没人陪他大晚上的黑灯瞎火的爬，江南自告奋勇，夏朗的兴致一下就高起来。

　　苏叶和施然本来想兴致勃勃的参加，奈何听到传闻这周末要严查他们学院的私自外出住宿情况，往枪口上撞注定了是泰坦尼克触礁，悲剧一场。

　　“苏叶，你怎么不喝啊。”苏叶对啤酒无感，一直喝不出克利策雪花崂山青岛有什么区别，苏叶只能对夏朗无辜的说不好喝。

　　“挺好喝的，你喜欢喝什么，哥哥我请你喝。”

　　还没等苏叶回答，江南就张口说出，“她喜欢可乐，还是可口可乐。”

　　江南说完就发觉，大家都静止了看着他，疑惑的看着，江南大感尴尬，轻咳一声，说：“是顾雨辰和我提起过。”

　　“苏叶，你和这顾雨辰怎么回事，你们俩肯定有奸情。”施然一听是个陌生名字，还能说出苏叶喜欢什么，肯定和苏叶的关系不同寻常，马上一幅审查坦白从宽的架势。

　　“没什么，就是原来的一个同学。”苏叶假装平静淡漠的说，就像在说一个和自己不相干的人。

　　只有苏叶自己知道，顾雨辰，这三个字在心中的分量，这三个字像一块巨石压在胸口然后在河里一步步下坠。

　　顾雨辰。顾雨辰。顾雨辰。

　　苏叶曾经在破旧的笔记本上演算让人恼怒的高等数学时一遍一遍的写着这个平淡的名字。

　　顾雨辰，我们有四年零三个月没见了。

　　顾雨辰，你说你要在海边生活，那段时间你正喜欢海子，你说你也要做一个幸福的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顾雨辰，你变胖了吧，你胖点好看，你太瘦了，我都能看到你手背上突出的青色血管了。

　　顾雨辰，你现在肯定学会经常染发了，你少白头，我总笑你是暗恋别人为情所伤。

　　顾雨辰，我生日你送我的带密码的日记本不见了，那个密码只有我们两人知道，可是它不见了，我找了很久。

　　顾雨辰，只有你知道我喜欢喝可乐，我知道碳酸饮料不好，我还是喜欢。

　　顾雨辰，你不知道吧，我连你一张照片都没有，那种丑丑的证件照都没有，我还是能想起你长什么样。

　　顾雨辰，我很厉害吧。

　　顾雨辰，我一点也不厉害，我只是太想你了，一遍遍的想，你的样子都刻在脑子里了。

　　一杯一杯的啤酒进肚，苏叶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猛地一口喝的呛到，拼命地咳，咳到眼泪瞬间流满脸颊，像奔流的河水。苏叶不去擦，就任它流，流过下巴流进脖颈，温热然后变凉。

　　为什么流泪，是呛到，还是听到顾雨辰的名字。苏叶想，没事，是呛到，可是为什么听到那个不好听的名字，心脏会难受。顾雨辰。你是我的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