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九十八章 青云阁 ...
-
云雾环绕处，山峰若隐若现，隔着朦胧雾气，只见一座座青山露出山尖，如同汪洋大海中的岛屿，白纱般的白云飘过，吸之若来，吹之即去，恍若仙境。
在这仙境中，耸立着一座阁楼，因周围布满了白皑皑的云雾，立在阁楼之巅，仿佛悬在半空，好像练成了飞天的本领，身轻如燕，俯瞰无边无际的白色锦缎鬼斧神工地织就出一片白茫茫，虚无缥缈地藏匿了浮华与杂念。
至阁楼底端，玉门裂开一条小缝，从小缝里走出一个身着道袍挽着发髻的小道长，小道长朝门内招手，又出来了几人，架起门前石阶上血淋淋的人形物，抬进了阁楼。
几日后，躺在玉床上的人形物，缓缓睁眼。
“师尊”，小道长向外奔去，“师尊，人醒了！”
人形物胳膊使力，借着硬朗的床榻坐起身，门外步入一人，见他起身，唤身后的小道士上前搀扶，细语温言：“你可算醒了。”
床榻上的人全身缠满了绷带，面部只露出稀微完好的皮肤，完全看不出是何神色，干涸得发痒的喉咙中只发出了几声咳嗽。
来人走近，才瞧得明朗：是位长相清秀衣着朴素的男子，只高挽起一半发髻，另一半笔直地垂在身后，额前留有一须，与这张秀气的面容相映生辉，声音何时都显得格外近人，不论说的是什么，只要一开口，就能让人放宽心，从他的语气中，总能得到安慰。
“别担心，这些绷带再过几日方可拆除，你先好好静养。”
坐在床榻上的人半字未吐，炯炯有神的一双眼被缠带遮住了一只，另一只骨碌碌地环视四周，就算眼前是温润如玉的救命恩人，他也不愿松下半分警惕。
男子出了屋子，跟随出来的小道士说：“师尊，那人好生奇怪，您救了他，给他疗伤，又让他在咱们青云阁住了这么多日，他怎么连一句谢谢都未说？”
男子道：“兴许是受了惊吓。”吩咐：“你好好照顾他，他伤势严重，还未完全痊愈，切不可怠慢了。”
小道士挠挠头，跑到男子跟前，说：“这人多半与凡尘纠纷不清，师尊避世已有百年，当真要为了一个素昧平生之人踏入俗世凡尘吗？”
男子轻盈笑容：“他倒在了青云阁门前，岂有见死不救之理。为师只是行本分之事，苍生造化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若一味保守，安于现状，不就故步自封，那与一潭死水又有何区别？”
小道士受益匪浅：“徒儿谨遵师尊教诲。”
***
半月后的一日，小道士像往常一样给救下的那人送药，床榻上却空无一人。
“人呢？”他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跑到一座殿外，敲着门。
“师尊、师尊！”
门内传来师尊的回应：“进来。”
小道士推开门，神色慌张：“不好了师尊，人、人……”他余光瞥见屋内还有一人，衣着装扮与青云阁的人大不相同，只是那眼睛和嘴巴怎么这么眼熟？他盯着那人，后半句声若蚊蝇：“人不见了。”
师尊笑眼：“人在我这儿，下去吧。”
“是。”小道士临走前又瞧了眼那人，却见那双明媚眼中的瞳孔微微一缩，眸底闪现过一道凌厉地光芒，刺得人不寒而栗，吓得他赶紧跑开了。
师尊含笑：“这小子，怎么就是记不住遇事切莫慌张。”他侧头望向殿内另一人，道：“你方才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不如先在青云阁暂住几日，等何时有了打算何时再离开？”
坐着的那人站起身，说：“多谢道长。”
师尊招呼他坐下，道：“贫道法号逸九，可唤我逸九即可。”他停顿，问：“不知施主是否连名字也忘了？”
刚坐下的人回：“是，逸九道长，晚辈惭愧，不曾记得一名半姓。”
“无妨”，逸九说：“只怕贫道这小小阁楼，膳食也不佳，与外界不常来往，施主莫要嫌弃。”
坐着的人笑道：“自然不会。”
逸九想着不唤名着实不方便，顾着周身环境，道：“贫道自作主张，就暂且先唤施主长庑吧。”
坐着的人：“道长赐名，感激不尽。”
***
长庑坐在飞廉亭内，脚下云雾茫茫深不见底，他来这青云阁已整整一月，可同他说得来话的只有寥寥几人。
远处山腰又一个道士在上着山，每日这个时辰都会有人经过此地，不知要做何事，背着背篓，匆匆上了山又匆匆下了山，来回一趟也不过半个时辰，背篓却满满一筐。
他奔过去，拉着小道士，问：“道长这是去了何处？”
小道士理理被扯乱的袖子，回：“山脚长了些野菜，师尊命我们摘些来。”
竟是去摘野菜？长庑不解：“山下多的是卖野味的铺子，反正都到山脚了，何不直接下山买些回来？”
小道士：“阁中有规定，不可下山。”他说得急，说完就要走。
长庑拦下，又扯了衣袖，问：“为何，不下山怎么行，这山上物资有限，吃空了怎么办？”
小道士神色不悦。
长庑笑道：“是不是害怕你们师尊知道你们偷偷下山后，会惩罚你们？”他听说过阁中人做违规之事，是会受到惩罚的。
小道士青了脸：“施主莫要再胡说，师尊仁慈，从不惩罚弟子，我等也是不会下山的。”他背着箩筐，不再多言，甩了衣袖，向山上赶去。
长庑追上来：“好说好说，你们不能下山，但我并非阁中人，我能下山，我去帮你们买回来，要不要？”
小道士不予理睬，只向前走。
“道长？”
小道长疾步。
嘴上说莫要莫要，心里还能不想？当真是一群口是心非假模假式的伪君子。
他这样想着，也加快了步伐，喊道：“我从未给别人买过东西，今日就破例给你们买，就当还了恩情也好两不相欠，怎么样？”
小道士终于停下，觉这番话有辱自家门，好声好气说：“施主这是说哪里的话，施主本就不欠我们，青云阁救你只是出于道门本分，你可别想多了。”
当真会无缘无故救人？长庑是不信的。
他停在原地，看着小道士的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云中，口中念着：“你们不吃荤，我可馋坏了！”
黄昏时分，天边枯黄，白皑皑的山巅蒙上慵懒的夕阳光辉，一道身影隐隐浮现，过了山腰，顺着山脊到了山脚，消失在茫茫林木，朝热闹喧繁的市集奔去。
夕阳光辉淡去，天边的云彩也不见了，白皑皑的山巅被大片的阴暗笼罩，天渐渐黑了。
下了一趟山的人正回来。
他半吊银子未花，手上拎着一堆家禽。
他回来得晚，好在总算赶上了晚膳时间，今日不同的是，菜突然多了好几道。
长庑端着两碟菜送到逸九面前，笑眯眯道：“这是我特意为道长准备的好菜，快尝尝！”
逸九含笑：“长庑有心了。”他深感欣慰，本无心救人得到报酬之事，只是当下这情况，心觉这人当是知恩图报，一定是位谦谦君子，家中教养极好。
小道士上完了菜，逸九在长庑的嘱咐下，夹了些菜肴。
“道长，别只吃青菜啊。”长庑夹了他端来的盘子里的东西送到逸九碗中，说：“道长不尝
尝我亲手做的吗？”
逸九中意他亲手做菜，只是那两道菜看着怪，他以前从未见过，模样也不太雅致，便没下筷，也是无心，又含笑道了一遍：“既然是长庑亲手做的，真是有心。”
那些个做菜的小道士：“可不是吗，我们见都没见过，别说做了，想到长庑施主还会做这种稀有的菜肴！”
长庑讶异：“稀有？”
“是啊，难道……”小道士说道一半，只见夹菜的师尊捂住了口鼻。
“师尊、道长，怎么了？”几人同时问。
“怎么会？”逸九捂着口鼻半天说出来：“怎么会有腥味？这是何物？”
众人变色：“腥味？”
“腥味怎么了吗？”长庑若无其事，笑着回：“鸭血有腥味不正常吗？”他突然想起何事，大惊：“道长不会没吃过吧？”
逸九身子一颤。
“好生无礼！”唤莫修的道士怒斥：“青云阁从不杀生，施主欺人太甚！”
莫修是青云阁首徒，得逸九真传，教导有方，平日对众师弟悉心照料，长庑见过几次，但都没怎么谈得上话。
逸九安抚着他平息，道：“不知者无罪。”对另一人说：“长庑的好意贫道心领，但这碗……鸭血，请施主收回，往后也莫要再拿到贫道面前。”
长庑没再说什么，端着两碟菜迅速出了殿。
他又上了飞廉亭，舔了干净菜肴，又把捉来的几只家禽剥了皮烧着肉，边吃边笑道：“真是好心没好报，一群蠢货，有福不知道享。”
他吃完一脚踢倒了篝火，又上了山，路过松树下的软土，就靠着睡了一觉，青云阁给他准备了一间宽敞的禅房，床上只铺了一层薄被，总膈应，他就从不回禅房休息。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青云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