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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一百零四章 岩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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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如初差点从权誉背上滑落下来。
官兵抬起头,说:“百年前简喜国闹荒灾,仙君路过,撒了一粒金种救了举国百姓,国王为了让国人铭记您的恩情,满城地寻找画师绘了您的画像。仙君,卑职全家人感恩戴德敬仰您多年,您的容貌,卑职一日不敢忘。”
权誉背着宁如初,没法扶起官兵,道:“你先起来。”这事他早已忘记,听官兵这样一说,才想起似乎确有这事,当时自己正好路过,见这片土地荒灾泛滥,百姓苦不堪言,来不及多想,就随手丢了颗金种子,没想到被恩记了这么多年。
现下还没第二者认出他,权誉道:“此事先保密,切莫外传。”
官兵讶异:“仙君难道不想露面,我们想念您好久,让我们好好招待您!”
权誉生怕官兵会喊出口,急道:“切莫声张!我们需入你们简喜国一趟,有通行令吗?”
官兵掏出一枚令牌递上。
“阿炫,快拿着。”权誉谢过官兵,向城内走去。
“阿炫”,权誉对宁如初说:“有布条吗,帮我蒙个面。”
“阿炫?”
背上之人才扯下布条帮他蒙了面。
“阿誉。”
“嗯”,权誉应着:“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背上之人又没了声。
好半天,权誉开了口:“阿炫,对不起,我……不该瞒你的。”
宁如初叹了声息:“瞒都瞒了。”他说着,忽地在权誉胳膊上用力一揪,“我让你瞒我!”
“好疼啊!”背着脸隔着布条也能知晓权誉的小脸蛋此刻正委屈巴巴:“我又不是故意的。”
“还敢回嘴?”宁如初气不打一处来,气汹汹:“你放我下来!”
权誉轻轻放下他,低着头,揉着胳膊,看起来十分委屈。
“很疼吗?”
权誉点点头。
“那你以后有事还瞒不瞒我?”
权誉摇摇头。
宁如初伸手帮他揉揉,又好气又好笑:眼前之人哪有半分仙君的模样,分明是个乖巧可爱的三岁孩童!
不过想想也正是权誉的这个身份,他们才顺利地进了简喜国,宁如初拿出绿镝,顺着绿镝的指向走,“走吧,先办正事要紧。”
权誉跟上去。
一个不想说,一个不敢说,缄默地走了一段路,宁如初忽然停下。半天:居然是仙君!
他回过头,只见权誉抹开一丛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
走了半里路,宁如初又突然停下,还是难以相信:怎么会是仙君呢?
他又一回头,权誉远远地跟在身后,见他停下,问:“累了吗?我背你。”
权誉小跑过去,在宁如初身前蹲下。
无人理他。
他只得起了身,只见宁如初正盯着他,这眼神毫无波澜起伏,嘴角似勾非勾。
匆匆一眼,权誉又低下头。
宁如初:“我说。”
权誉抬起头,宁如初继续道:“你堂堂一介上神,跟着我做什么?”
权誉支支吾吾:“别这样,阿炫。”一开始他是以无处可去的漂泊少年身份跟着宁如初混口饭吃,现在自然最怕宁如初会这样想这样问。
“行”,宁如初应了他,“走吧。”虽然对方的身份是仙君,但在他眼里,还是那个带他上街买菜、害怕一个人睡觉、喝醉酒会傻笑的阿誉。
没想到对方这么快答应了他,权誉乐颠乐颠地跟了上去,这一路上,宁如初就真的没再提及或问些什么。其实从知晓权誉就是那个自称雨夜之神时,宁如初就回道他非常人,而在龙庄救下他时,“上神”这个称呼完全出自对对方的尊敬,只是现在才知道竟真的是上神。
二人缄默地走了一段路,但已不如方才那般隔得遥远,两人并排走,贴得还算近。
路过一片丛林,二人感受到脚下的异样,同时停下,发现得不算晚,是洞坑上的掩盖物塌陷得太快,二人双双坠下,许久才有“轰隆”声响。
洞太深了。
宁如初重心不稳地站在地上晃了晃,方才在半空,权誉抱着他旋转飞下,才得以缓冲了冲击力。
权誉扶稳宁如初,问:“阿炫,没事吧?”
宁如初抬眼望向他,说:“无事,你呢?”
权誉笑了笑,道:“无事。”
二人抬头望洞口,只有微渺的一束亮光照进来。
宁如初:“洞这么深,看来是出不去了。”
权誉点了一束火光,才看清洞内情况,洞不算窄,比二人想象的要宽些。
“咯吱”一声,打破了和谐的气氛。
洞内还真有其他人!
二人立即息声,一边举起火光照向四周,一边仔细听着动静。
可声音又消失了。
四周被照得亮堂堂,空荡,只有嶙峋的岩壁。
对方大约也察觉到自己暴露了,不再发出半点声响。但或许是他藏匿之地太小,这次暴露他的不是响声,是那一片纯黑色的衣角。
宁如初扯扯权誉,指着这片衣角。
权誉也正发现,看过去,施法将灯火悬在这里,走在宁如初身前,向这纯黑色衣角悄然走近。
半路,衣角迅速隐入一方岩壁后,黑衣人极度敏锐机智,很快察觉,但要行动时却晚了一步:权誉出手极快,点住了他的穴道。
黑衣人动弹不得,听他声声踹息,像是受了伤在忍痛。
火光移近,这张脸被照亮,二人才看清:戴着半边银质面具,另一半边脸洁白如雪,凤眸星亮,薄唇惨白,穿着黑衣越发衬得瓷面格外好看,且十分眼熟,是这世间难得见到的俊美之人,只看过这半张脸也很难让人记不住,是宁王上官诀。
“殿下?”宁如初大惊:“怎么是你!”
权誉立即解开了上官诀的穴道。
上官诀喘息,软下身,借着身后的洞岩靠了靠。
权誉瞧出:“殿下受伤了?”
上官诀未吭声,宁如初扶着他到亮处坐下,问:“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上官诀撇过头去,冷冷回了一句:“找东西。”
二人想起晏鹰的话,大致明白了一二,只是他竟也来找东西的,依上回西隆那次,宁如初本以为他潜入这简喜国是救人或充当仵作暗度陈仓,这小国竟也有他看上的东西?
上官诀靠在洞岩,捂着胸口,吃痛地倒吸凉气。
权誉问:“殿下的伤……”
上官诀冷冷驳回:“不用你管。”
二人见他气急,立即没再说什么。
顷刻后,上官诀恢复了一些体力,宁如初才问:“我们得尽快上去,殿下可有法子出洞?”
上官诀起身,体力恢复了几层,脾气竟也变温顺了,语气较方才那两句温柔了许多,说:“我可以用空造术造出梯子来,只是……”
宁如初和权誉才想到南樾人最擅长十大奇术,这洞太深,动用隐匿术十分危险,但只要在能呼吸之地,空造术都能得以施展,这精妙的奇术世间没几个人会,但作为南樾战神的上官诀却能收放自如。
当下这情况,空造术是最好的法子。
权誉问:“只是什么?”
“空造术需要大量灵力”,上官诀连正眼都不瞧权誉,又是那冷冷的语调:“我灵力不够。”
这阴阳怪调和忽冷忽热的态度,换作常人早已无法忍受,但宁如初和权誉却能透过银质面具看得清楚明白:上官诀一向骄傲,这次给人瞧见了他脆弱的一面,自觉丢了面子才冷言冷语。
这也太好面子了!
宁如初掩面叹息:为什么这种顶着大人模样智商却只有三岁孩童的人都让他给遇见了呢?
权誉温声道:“我输给你。”
在别人面前,权誉总是格外成熟稳重。
上官诀伸出手腕侧过头,闷声:“多谢。”
权誉双指置于上官诀手腕上方,隔空输入了灵力。
晶蓝的气流缓缓流动,半刻钟后,上官诀收回手,道:“够了,多谢。”
说完,片刻不耽搁,他低声轻念口诀,在地面一阶一阶地造着梯子向上延伸。
透明的淡蓝色气流从上官诀双指间流出,他专心地绘着梯子,单手负于身后,身姿挺拔,玉指纤纤。
宁如初看着他施法的模样,不禁想起一些往事,曾经有人就是以这样的姿势造出了一只鸟儿逗他玩儿。
那时,山色空蒙,暗香日夜涌动,每一根枝条、每一片湖泊都是绚丽的颜色,散着香甜的气息,这些年来,他一直想念着那时候的那些人和那些事。
权誉捣捣宁如初的胳膊,问:“阿炫,怎么了?”
宁如初才晃过神来,闷闷伤感:“我想子韵师兄了。”
权誉贴近他,握住了他的手。
“手怎么这么凉,冷吗?”
宁如初摇摇头:“阿誉。”
权誉柔声问:“怎么了?”
宁如初又摇摇头。
权誉便不再多问,宁如初想告诉他时自然会说,而他无论何时都会倾听。
半久,上官诀收回玉指,心想还有一人去哪儿了,侧眼才见这二人紧紧贴在一起,像要融为一体才让他看岔了,冷冷撇过一眼,道:“造好了,走吧。”他登上梯子,向上爬去,口中闷闷不乐骂骂咧咧:“两个大男人,贴这么近,取暖吗?”
宁如初:“……”
二人跟在其后,出了洞。
宁如初取出绿镝,正要开口问上官诀去哪儿,听对方上官诀说:“我自有绿镝引路。”他从腰间也掏出一根小小的绿镝,绿镝晃了晃,竟与宁如初的绿镝指向了同一处。
二人看过去,还未看清,这根绿镝就被上官诀一把遮住,瞥了一眼二人,道:“好走不送。”
上官诀上来后就一直立在原地半步不移,这会儿正随意地四处观望,语话间时不时翻了几个白眼。
宁如初和权誉只好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