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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纳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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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的消息传到暄和宫时,池舟正陪着萧沉渊在廊下小憩。
入夏后难得有这样和煦的日头,萧沉渊靠在铺着软垫的藤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小腹,那里的弧度已日渐明显。
“陛下,太后娘娘又犯了头疼的旧疾,请您过去瞧瞧。”来传话的宫女脸色慌张,说话时还偷偷瞟了眼萧沉渊。
池舟心里咯噔一下,放下手里剥了一半的橘子站起身:“怎么又犯了?前几日不是刚好转些?”
“说是夜里没睡好,晨起就疼得厉害了,这会儿正发脾气呢。”宫女嗫嚅着回话。
萧沉渊睁开眼,眸色沉静:“我与你同去。”
“你去做什么?”池舟按住他的肩,“太后瞧见我…你,指不定又要动气,你就在这儿歇着,我去去就回。”
萧沉渊却执着地要起身:“她是朕的母后,于情于理都该去探望。”
这话说得没错,无论太后此前对原本的池舟、亦或是对萧沉渊灵魂的池舟有多不好,但对萧沉渊的好是没话说的。
因此太后之前怎么对萧沉渊,他也只是当时生气,无论如何他们二人才是亲母子。
池舟拗不过他,只好让小徐子取来件薄衫给萧沉渊披上,又叮嘱了几句“那你少说话”,才带着人往慈宁宫去。
刚踏进寝殿,就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伴随着太后压抑的痛呼和斥责:“都给哀家滚开!一群废物,连个头疼都治不好!”
“母后息怒。”池舟放缓脚步,扬声打断殿内的混乱。
太后歪在榻上,额间敷着浸了药的帕子,见他进来,脸色稍缓却依旧带着愠怒:“皇帝可算来了,哀家这头像是要炸开一般。”
“御医怎么说?”池舟在榻边坐下,示意宫人收拾残局。
“还能怎么说?无非是思虑过度,让哀家静养。”太后扯掉帕子,眼尾的细纹因疼痛拧在一起,“哀家能静得下来吗?万国朝会在即,各国使臣齐聚,皇帝你身为天下共主,身边却连个能诞育子嗣的妃嫔都没有,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池舟心里一沉,心道这太后娘娘又来了。
果然,太后喘了口气,眼神锐利地看向他:“哀家已经让人备好了,趁这次万国朝会,从各国进献的贵女里挑几个出众的纳入后宫,也好为皇家开枝散叶。”
“母后,”池舟斟酌着措辞,害怕说的话又惹她头疼,“眼下最重要的是万国朝会,选妃之事太过仓促,怕是不妥。”
“有什么不妥?”太后拍着榻沿,“各国使臣带来的女子都是精挑细选的,身份样貌样样出众,正好借此机会充实后宫,也让他们看看我九州的气度。”
“可…”
“没有可是!”太后厉声打断,“皇帝你若执意不肯,就是要让哀家死不瞑目!到时候哀家怎么去见先帝呦!”太后拖着哭腔捶打着床榻。
池舟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额间的冷汗,不得不先稳住太后,他软了语气,说:“母后先安心养病,选妃的事…容我三思。”
太后见他松口,脸色才缓和些:“这才像话,你是天下共主,总不能被一个男后绊住脚步。”
她说着,目光扫过门口,像是在寻找什么。
池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才发现萧沉渊不知何时已站在殿门口,手里还攥着那件薄衫,脸色有些苍白。
“你怎么来了?”太后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
萧沉渊屈膝行礼:“儿臣……臣听闻母后不适,特来探望。”
“有心了,”太后淡淡应着,眼神却没什么温度,“这里没你的事,回去歇着吧,别过了病气给你。”话里的疏离显而易见。
池舟怕萧沉渊难堪,忙打圆场:“母后,君后他也是一片孝心,母后就让他在旁边坐着吧。”
太后冷哼一声没再反对,却别过脸不再看他们,只催着御医进来复诊。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池舟大概明白萧沉渊在想什么,又无意间碰到了萧沉渊的手,触手的冰凉让池舟攥住了他,想将手暖热,忍不住说:“要不然……你就听太后的,纳些妃子吧。”
萧沉渊脚步一顿,转头看他:“你也觉得朕该选妃?”
“我不是这个意思,”池舟迎上他的目光,“只是…她毕竟是你母后。”
萧沉渊心里堵得慌,甩开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妥,放慢脚步等他跟上,闷闷道:“选什么妃?有你一个就够麻烦的了,再说了,现在又多个小的。”
池舟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快步跟上与他并肩而行,暂时没提这件事了。
***
万国朝会宴请各使臣的日子正式到来,大殿内檀香袅袅,各国使臣按地域分席而坐,梁柱上悬着九州舆图,玄色丝线勾勒的江河脉络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池舟端坐主位,萧沉渊坐在他身侧,池舟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扶手的龙纹凸起,目光越过阶下众人,视线落在东川国使臣席的首位。
池昊柏今日换了身石青色锦袍,腰间挂着东川国特有的羊脂玉佩,正摇晃着酒杯,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过对上他的眼睛,还是比之前有所收敛了。
但池舟不觉得他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也不知道他出使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酒过三巡,北厉国的使臣起身,笑着提议:“陛下,我北厉国特意带来了一支舞女,愿为诸位助兴。”
池舟心里轻笑,果然是有这么一支舞女,他颔首应允:“准。”
殿中央的舞姬们随着乐曲翩翩起舞,身姿曼妙,衣袂翻飞,引得席间阵阵赞叹。
其中领舞的女子尤为出众,眼波流转间带着北厉女子特有的英气,舞步刚柔并济,看得人目不暇接。
一曲终了,众人还未从惊艳中回过神,北厉大皇子已起身朗声道:“陛下,这支舞姬是我国精心培养的,尤其是领舞,更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今日便将她献给陛下,望陛下笑纳。”
这话一出,殿内霎时安静下来。
各国使臣都知道这位帝王只有一位男后,北厉皇子此举未免太过唐突。
池舟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还未开口,就听见下方传来一声嗤笑。
只见池昊柏端着酒盏,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脸上带着醉意:“北厉大皇子真是慷慨,只是不知这位姑娘……比起我们东川国的美人如何?”
北厉大皇子眉头微皱:“池二皇子此言何意?”
“说到这美人啊,本皇子也带了美人十名,供君后驱使。”池昊柏举起酒杯,对周围各国使臣示意,嘴角噙着暧昧的笑。
“东川国倒是慷慨,”池舟将杯盏掷在案上,发出脆响,“只是朕的君后性喜清净,美人就不必了。”
池昊柏故作惊讶地起身,袍角扫过案几带倒了酒盏,琥珀色的酒液在地上晕开:“陛下恕罪,微臣并非此意,只是君后自小身子就不好,想着选些伶俐侍女伺候,也好让陛下少些烦忧。”
“君后有朕宫里的人照料,不劳二皇子费心。”池舟的声音冷了几分,龙椅上的玄色龙纹仿佛活了过来,在他周身漾开凛冽的气场。
阶下的使臣们交换着眼色,显然听出了话中疏离。
“但君后毕竟是东川国的小皇子、微臣的弟弟,这也是作为兄长应该做的。”池昊柏试图解释。
“二皇子所言极是,”北厉大皇子听到原来池二皇子也是和他的目的一样,也好言相劝,“陛下作为天下共主,这后宫定不能只有君后殿下一位侍候您吧,微臣和二皇子的意思,都是想为陛下、为君后减轻担子,为天下臣民着想啊。”
池昊柏可跟他不一样,他是想让他带来的这些人入主后宫,可不是要和北厉国共同伺候陛下。
“哎,大皇子此言差矣,”池昊柏跟他撇清关系,“微臣只是想为君后殿下分忧,别无他意。”
池昊柏灌了口酒,眼神扫过主位上的萧沉渊,语焉不详道:“微臣只是觉得,陛下身边已有君后殿下,再添新人怕是不妥,毕竟…这后宫之事,还是君后殿下说了算的好。”
这话明着是说后宫有主,实则暗讽他们北厉国也想借此步入都城国后宫,怕是想借此来削弱东川国的地位。
北厉大皇子何等精明,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笑道:“池二皇子多虑了,我只是一片心意,陛下若不喜欢便罢了。”
“本皇子不是这个意思,”池昊柏放下酒杯,满脸笑容道,“北厉国的心意,陛下怎能拒绝?只是我这五弟…哦不,君后殿下性子不太好惹,怕是容不下这位姑娘吧。”
他眼睛滴溜溜一转,对萧沉渊说:“君后殿下,您说呢?”
池昊柏知道他这个弟弟一向心高气傲,肯定不愿意和其他国家的人侍奉一个夫君,不如退而求其次接受了他进献的美人。
池舟见萧沉渊放在膝上的手悄然握紧,指尖泛白。
应该不至于被池昊柏气到,难道是身子不舒服了?
池舟咬牙,他知道池昊柏是故意的,无非是怕后宫有他国之人,自己地位不稳,影响东川国在九州的分量。
池昊柏喝了酒,这话越说越不像话,东川国的使臣们都面露尴尬,想拦又拦不住。
池舟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眼底却已没了温度。
他放下酒杯,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遍大殿:“二皇子醉了。”
简单几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池昊柏被这气势慑住,酒意醒了大半,意识到自己又没顾上嘴说错了话,讪讪地坐下。
池舟没再理他,转而看向北厉大皇子,语气平和:“北厉国和东川国的心意朕心领了,只是后宫之事自有礼法,姑娘舞姿卓绝,还是留给北厉好好欣赏吧。”
北厉大皇子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强求,顺势笑道:“陛下说的是,是微臣考虑不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