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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一见如故 ...

  •   寒冬腊月,湖面上浮起一层碎玉似的薄冰,有些地方冰层更厚,又像大块大块的玉石一般。

      游船就闲散的泊在岸边,但装饰的粉妆玉裹,如同仙境一般。

      人站在船上,呼出一口气,热气像云一样,暖融融的。等掀开厚厚的几层帘子,进入花船内部,又如春日一般暖和。

      寒铮自那日赏冰宴回来,就没再回陶府。她自己带了些银两,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也不知道哪里走漏了风声,有一位宗室郡王妃的帖子送到了这里,请她来花船上游玩。

      当时萧岚璧也在,见到帖子便有些不自在。

      他心里清楚怎么回事,想来是因为他们都认定,寒铮是自己的心上人,有意亲近亲近。

      他有意回绝,毕竟,他身份不明,自己在寒铮眼里,都不算什么,哪里就好去见这些人?

      反而像逼婚一般。

      谁知道,那嬷嬷有备而来,说的天花乱坠,只说家里的老郡王妃身子不好,又不愿看大夫,上了年纪,总是讳疾忌医。听说寒姑娘医术出众,故而请寒姑娘去游船,趁机瞧瞧老郡王妃。

      寒铮听闻,萧岚璧幼时是老王妃一手抱大,养到三四岁才送进宫中,可谓恩深义重,便欣然同意。

      等今日一到游船,寒铮就发觉来做客的姑娘们都格外的客气,就连一直咋咋呼呼的陈双彤,都满脸赔笑。

      酒过三巡,姑娘们行起酒令,寒铮轮了两轮,都没能说上来,罚了两杯薄酒。

      陈双彤“呀”的一声,神色夸张:“怎么能让寒姑娘罚酒呢?要不,我来喝……”

      话没说完,寒铮已经喝下去了。

      季扶真一直静静的看着,瞅准时机,挽住寒铮的手,笑道:“我看寒姑娘有点儿酒热,恰好我也要出去,我陪你去走走。”

      等二人离开厢房,走到船上,清新的寒气挤入肺腑,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寒铮问:“季姑娘,你偷偷拽我出来,要做什么坏事?”

      季扶真突然从手腕上摘下一只名贵夺目的镶蓝宝金镯子,毫不在意的扔进湖中。

      湖水响了一下,金镯彻底沉入水中。

      “我自幼有些怪异之处。小的时候,我没有阿娘,有些孩子嘲笑我,骂我是个灾星,从学堂回去的路上,不是要摔破头,就是平地摔跤啃一嘴狗屎。”

      “父亲想给我娶个后娘,那女子口蜜腹剑,趁父亲不留意将我推入水中,再救我起来,想落一个救命恩情。没想到,我被救了起来,她回家之后,却染了风寒,晕晕乎乎的病了许久,也不敢再来我家了。”

      之后又说了几桩事,寒铮听完,总觉得这小姑娘,是有点子玄妙在身上的。

      谁要想害她,必然要倒霉,倒大霉!

      寒铮听完,挠挠头:“最近,又有谁倒霉了?”

      季扶真面无表情:“她昨日摔了一跤,跌断了门牙。”

      寒铮:“……那这镯子是?”

      “我因为生母早逝,父亲又是男子,这次回京,便是为我的婚事打算。姑母满口答应,姑父更是打了包票,他们给我定了一桩婚事,是陈家故交之子宋文元。”

      季扶真再一次面无表情:“昨日,宋文元骑马时,从马上摔了下来。虽说他没受什么伤,可旁边居然是马场的粪堆,好大一堆,小山一样高的马粪,头上脚下,像摘菜一样,栽了进去。”

      寒铮:“……”

      她沉默许久,最后道:“节哀。”

      二人一见如故,细细碎碎的又说了不少,等萧岚璧来接时,还舍不得分开。

      寒铮喜欢这个小姑娘,心想,若是果真如她所说,陈双彤和宋文元有暗算之心,季扶真的处境便不太妙。

      寒铮主动提出,让季扶真和自己去客栈住两天。

      季扶真也不太愿意和陈双彤虚情假意,便一起上了萧岚璧的马车。

      萧岚璧原本和寒铮坐在一边,季扶真凑过来说话,越挤越近,他默默的叹了口气,退到了另外一边。

      下车后,季扶真总算有了点眼力见,连忙先上楼了。

      萧岚璧突然伸手,递给寒铮一个小巧玲珑的口哨。

      “上次你遇险,我险些没来得及救你,我身边原有两队暗卫,这几人以后就归你所使。”

      寒铮不接:“上次是无妄之灾,我快离开京城了,这些人原本是保护你的,我也用不上。”

      萧岚璧拉开她的手:“你真要走,再还给我。”

      刚要上车,他又回身道:“以后若再有人给你下帖子,说什么小时候给过我恩惠,七七八八,你都不用理会。这些游湖、赏花、作诗的玩乐,你若喜欢,没有我的名义也能去。你若不喜欢,谁抬出我的名头也不行。你在京中,随心所欲就好。”

      寒铮似懂非懂,只觉有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被捧到了自己面前,却偏偏又蒙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薄雾。

      她想去看清这颗宝石,又不敢轻易揭开这层纱。

      …… ……

      翌日一早,寒铮还在睡梦中,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一个八九岁的打杂小丫头,轻声问:“二位姑娘起了吗?”

      季扶真起的早,已经倚在床边看了好大一会儿书,开门一看,那丫头提了好大一个食盒进来,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

      “姑娘,这是送来的早膳。”

      寒铮一看,睡意全无:“谁送来的?”

      小丫头道:“他说,姑娘见了,自然就知道了。”

      寒铮披衣起身,略略一看,这些早点样式,既有南方的,也有北方的,这一桌子,五六个人也吃不完。

      季扶真脸色难看,像小河豚一样鼓了鼓脸:“算了,不能浪费吃食,寒姐姐,我们吃吧。”

      寒铮立刻就猜到了:“是宋文元派人送来的?”

      她冷笑一声:“不想吃就不吃。这宋文元究竟什么心思?大献殷勤,人却不现身。”

      季扶真只离开一夜,立刻就送了这么多东西来,步步紧逼,方才定亲,相识不到一月的青年男女,装什么深情呢?

      说完,找了个小二上来,给他一把铜钱,请他帮忙把这些菜,送给后巷的小乞丐们。

      寒铮和季扶真下楼,边走边吃,又去茶楼听戏,一直到晌午才回来。

      刚回客栈,就见陈双彤的母亲,也就是季扶真的姑母季氏等在这里,满面怒容。

      “真儿!你如今好大的架子,姑母来寻你,你耽搁到这么晚才回来见我。”

      季扶真浅浅一礼:“不知姑母来了,姑母也不曾遣人去寻我。”

      季氏一噎,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于是跳过这一茬,又问道:“怎么回事?你表姐说你一声不吭就跟旁人走了,还说,你昨晚明明约好与文元见面,怎么又不赴约?文元那孩子心实,老实巴交的等了你两个多时辰。”

      季扶真缓声道:“姑母,男女授受不亲,本朝虽不讲究男女大妨,但入夜私会,也并不妥。”

      “你们是定了亲的未婚夫妻,这有什么不妥?”季氏道。

      季扶真手指托腮,真诚的看着姑母发问:“那表姐与江公子共处一室,呆上个半夜,姑母也愿意?”

      季氏立即道:“这不是胡扯吗?彤儿怎能做这样不要脸的事?”

      季扶真笑笑,不说话。

      但眼神分明是说,姑母原来也知道这样不要脸啊。

      季氏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小丫头片子,你戏弄到你姑母头上来了。”

      她叹口气,拉住季扶真的手:“儿啊,你莫要胡闹,文元家中与我们陈家交情深厚,他母亲更是难得的厚道人。你若嫁了过去,她做你婆母,必定能对你好的。”

      “虽说要嫁得良人,但婆母若好,便是好上加好。相反,即便这男子可取,婆母若不好相处,也不算好亲事。姑母难道会害你吗?若不是你表姐已经定了亲,我就让你表姐嫁给文元了。”

      季扶真见她说的情真意切,有心想相信她:“姑母,要是我不想嫁了呢?”

      季氏立刻就急了:“你这孩子,你在胡说什么?婚姻大事,怎么能说不嫁就不嫁?当初定下这桩婚事,你自己也是同意的啊!真真,你是不是担心文元对你不好?你放心,他可喜欢你了,见你一面,就一直和姑母打听你呢。”

      季扶真望着季氏的眼睛,懵懵懂懂的目光中满是不安:“姑母,您心里真的这样想的吗?”

      季氏立即道:“当然了!”

      话刚说完,她突然脸色大变,疼的额头直冒冷汗:“腰,腰,腰!我的老腰啊!”

      季扶真面无表情的甩开了季氏的手。

      季氏平白无故好好站着,还扭伤了腰,而且是重伤,大夫来看过之后,说是要一直卧床休息,每日用药,什么时候能站起来了,便算好转了。

      季扶真走出陈家大门,和寒铮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我从小就这样,所以交不到什么朋友。他们都觉得我是灾星,靠近我就会倒霉。”

      寒铮:“我就不倒霉。”

      季扶真道:“所以我才找你说说话。”

      正说着,宋文元(洗干净马粪版)坐着马车来了。

      他一下车,头戴纶巾,手拿折扇,显得风流倜傥。

      季扶真才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从前是傻,还真觉得宋文元对自己是真心的,所以才同意了婚事。

      现在,若要退婚,反倒是她的不是。

      可她退婚的理由,也不足以令人信服。

      季扶真迎上前,恶劣一笑,开口问道:“文元哥哥,你今日怎么没骑马来?”

      宋文元嘴角一抽搐,差点呕出来!

      他感觉昨日的马粪还留在嘴里,还有一股恶心的黏腻感。

      宋文元勉强笑了笑,温声问道:“真真妹妹,这位是?”

      季扶真:“我的朋友,寒姑娘。”

      宋文元不知寒铮是谁,也不听什么八卦,见她衣着普通,也无华丽耀眼的首饰,态度便轻慢多了。

      “寒姑娘,我家真真单纯,可自幼也是官宦家女儿,不好随随便便在什么脏兮兮的客栈落脚。往后,你可别再带坏人家的未婚妻了。”

      寒铮揉揉鼻子,没说话,不露痕迹,打量宋文元的脸色。

      宋文元想拉季扶真的手,被她躲开。

      季扶真故意用力甩开,手背“不经意”打在他脸颊上:“文元哥哥,你做什么说这些?你瞧不起我的朋友,那就是瞧不起我!”

      宋文元冷不丁被扇了一巴掌,虽然知道季扶真不是故意的,但也十分恼怒。

      可他想想今后的事,还是忍了:“真真,你误会了,我怎么会看不起你?你的朋友也很好,是我担心你的安危,才说错了话。你说,你想我做什么,才原谅我?”

      季扶真:“我想退亲。”

      宋文元脚下一趔趄,险些平地摔跤。他尴尬的笑笑:“真真妹妹,这种玩笑,不好开的。”

      宋文元早就知道,季扶真去了客栈。他不喜欢这种会随时随地脱离掌控的小丫头,就像那种没读过什么圣人书,在野地里乱跑,自由自在的野鸭子。

      所以他故意去找季氏,让季氏先上楼去施压,等时机差不多了,自己再去解围,好让季扶真对自己更加的死心塌地。

      可他和季氏都没能想到,才说了几句话,季氏就突然闪了腰,原来的计划都不成了。

      而这丫头,好像更野了。

      ——从野鸭子,变成了自由的野猪。

      他又看向旁边的寒铮,总觉得这丫头,隐隐挡在自己和季扶真中间,俨然像是一个保护者。

      宋文元皱了皱眉,心想:真是棘手。

      若是这样,就怪不得他了,他本来是想等成婚之后,再动手的。

      宋文元假笑两声:“真真,伯母病了,你就不要出门了吧?她心中记挂你,只怕也不能安心养病。”

      季扶真目光细微的一转,与寒铮交换了一个眼神。

      “自然,我留下来陪姑母。”

      宋文元便笑:“那好,我也小住两日,去像伯父请教学问。”

      入夜,寒铮和季扶真同塌而眠。

      季扶真年幼,虽不怕事,也有一腔孤勇,要把天给捅破,可遇到这些事,难免心神不定。

      她叹了口气:“小时候,每次回京,姑母都会放下表姐,把我一时不离的抱在怀中。她怜惜我没有母亲,所以疼我。”

      “表姐对我也好,会把自己最喜欢的糕点留给我吃,所以……”

      她这次回京之后,虽然觉得表姐的变化很大,有些功利,但仍然一直跟着表姐。

      至于宋文元,初初相识的那几日,真的好像为她量身定做的完美夫婿。

      现在想想,自然完美,有心算计,能不完美吗?

      “我一无美名,二无家世,就连丰厚的嫁妆也没有,姑母、表姐、宋家,他们若是算计我,那到底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说完,她又自言自语:“算了,不重要,反正明日我就会知道了。”

      宋文元非要留下来,表姐今天看见她,又一副要吃人的表情,虽然她自以为掩藏的很好,但神情可是僵硬的很。

      第二天,季扶真一直留在季氏房中服侍,寸步不离。偶尔离开院子,也不去别处,只和寒铮呆在一处。

      宋文元盘桓了一整日,都没找到机会和季扶真单独相处,心中不免焦急。谁知,用过晚膳,就有侍女递过来一个香囊,里面有张纸条,是季扶真约他去后院叙话。

      宋文元喜不自胜,想起后院有一处茂密的芭蕉林,里面用厚网隔开,安放了一张美人榻,从外面看,什么也看不见,是个天然好地方。

      他便将自己好不容易弄来的药喷在了手腕、衣袖处。

      等他一头钻进芭蕉林,等了片刻,意外等来了陈双彤。

      宋文元:“怎么是你?”

      陈双彤幽幽道:“你不想见我?难道是想见季扶真那小蹄子?我就知道你是用了真心,一口一个真真,叫的不知多亲热。”

      宋文元忙道:“彤妹,你别冤枉我!当初这主意,可是你自己出的,如今反而成了我的罪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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