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归人》玖望

90、第87章

　　洛雪凝道：“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你想做什么，怎么做，是你的自由。但是……慕林雪，我还是要提醒你，你有想过蝶儿会怎么想吗？她走之后你有多痛苦，我想你很清楚。你真的要瞒着她吗？”
　　慕林雪笑了，轻声道：“雪凝，可是……我现在也很痛苦啊。你知道吗，雪凝，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不，应该换一种说法，我心里没有在意的东西。”
　　慕林雪道：“雪凝啊，你知道这有多可怕吗？我什么都不在意，因为他们都不属于我，蝶儿是，她也是。不管她们的生命中有没有我的出现，她们都会过的很好。那我的存在是为了什么？为了让我更痛苦吗？雪凝，你们都有牵挂的事，在意的人。可是，我又有什么呢？我一无所有。既然我什么都不曾拥有，那我就会在意什么呢？”
　　洛雪凝沉默了，但同样的她也有些犹豫，因为洛雪凝在想，要不要将当年的真相告知慕林雪。
　　因为洛雪凝记得，当初她问过慕林雨：“慕宗主，您做的这一切，要我告知于她吗？”
　　当时慕林雨是这样回答的：“不了，雪儿，就这样吧。”
　　洛雪凝当时很震惊，因为洛曲幽在死之前特意将芙华宫主托付给她，却又从未考虑过洛雪凝的感受。
　　所以，洛雪凝对于这种事向来不乐意，可即使是这样，慕林雨的回答也让洛雪凝很震惊。
　　于是她便问了：“为什么？”
　　洛雪凝哪怕封印过自己的记忆，现在又重新解封，许多记忆都模糊不清，她也依然记得慕林雨当时的表情。
　　慕林雨当时吃惊的看着洛雪凝，语气无奈的道：“雪儿，你……算了，我无权议论这些。只是，雪儿，林雪她是我的女儿，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我爱她啊。只是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我无法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我不能看护着她长大，不能亲眼见证她找到幸福，可是我爱她，我就希望她能过的更好。有没有我，无所谓。我忽然离去，她定会埋怨我，怨恨我。既然如此，我又为何要让她知道这一切呢？只要她过的好不就够了吗？雪儿，我并不是要什么回报，我只是……我只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罢了。我只想让我的女儿能幸福平安，这就够了。倘若她的母亲注定要离去，注定不能够陪伴她，那么就让她恨她吧。”
　　“你不在意？”洛雪凝问道。
　　那是慕林雨笑笑道：“我在意什么？我唯独在意的是我没能陪伴她，她若是能够幸福，平安，快乐，我又有什么所谓的呢？”
　　这些简简单单的答案却让洛雪凝心神一震，因为她之前从未有过这些。
　　冰雪家族的所有人，蓝莹宫的所有人，无论是谁，无论修为高低，都不曾对洛雪凝有这样的情感。
　　因为洛雪凝是宗主，而不是宫主。宗主和宫主从来都是不一样的，芙华宫主可以任性耍小性子，可以被千宠万爱着长大，可洛雪凝不会。
　　因为他们要的不是蓝莹宫主，而是洛宗主，是能够凭一己之力稳定冰雪家族的洛宗主；是被圣器寒冰花选中成为宗主的洛宗主；是能够担当的起大任，凭一己之力血洗百芳阁，救下夜遥澈的洛宗主，而不是她洛雪凝。
　　洛雪凝当时苦笑着道：“世人皆知洛宗主，无人忆我洛雪凝啊。”
　　这一席话同样也让慕林雨沉默了下来，因为洛雪凝说的是事实。慕林雨和洛雪凝也不知谁更可怜一些，慕林雨虽然被命运操控成为傀儡，但至少她威名远扬，整个大陆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世人皆夸赞慕宗主，生性纯良，曾救下无数人，虽然慕林雨最后死在了那些人手里，但不可否置的是，慕林雨也曾救下无数德高望重之人，或许千百年之后，还会有人忆起她，通常会感叹一句：慕宗主真是生性纯良啊，救人无数，却又不图回报。
　　可洛雪凝呢？她悲惨的一生是从她被选中成为继承人的那一刻开始的，洛雪凝被迫成为了蓝莹宫主，后来又成为洛宗主，可又有谁记得她原本的名字呢？
　　她叫时凌雪，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只是怕是无人会在意。
　　人们都只记得洛宗主，不会记得时凌雪。
　　洛雪凝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眸，淡淡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也放心，我心里有数。”
　　慕林雪笑道：“那洛宗主您慢走，这灵茶我就替你留着了。”
　　“好。”洛雪凝答道。
　　说完洛雪凝便站起身，理了理衣袖，离开了慕林雪的寝宫，慕林雪直直的望着洛雪凝离去的方向，一直到洛雪凝消失都没有移开视线，也不知在想什么。
　　洛雪凝慢慢的走着，脑海中却还在思索着慕林雨的事，洛雪凝叹了口气，心道：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把难题丢给我？罢了……
　　洛雪凝挥手将两侧的藤蔓斩断，碗口粗的藤蔓应声落地，粗大的藤蔓挡在路中间，洛雪凝挥手将其彻底砍断，清理到一边，不再去理会，而是提起裙摆径直走了过去。
　　冰岚此刻正站在宗主殿外等候，她只是有些忧心洛雪凝的身体，却也无法。
　　“阿岚，我来了。”洛雪凝淡淡道。
　　“来了。”冰岚转身将洛雪凝抱在怀里，轻轻叹了口气道：“都说些什么了？还有……它呢？你没有把它带回来吗？”
　　洛雪凝摇了摇头道：“不着急，先回去吧，明日怕是还要再过来一次。至于它，还是先放慕林雪这儿吧，毕竟……打草惊蛇了也不好。”
　　“好，都听你的。”冰岚柔声道。
　　洛雪凝转身回握住冰岚的手，道：“走吧，明日带她们一起来。我记得莫瑾昭有个姐姐，具体叫什么她并没有多说。之前在若隐山，她见到的恐怕也是她的姐姐。”
　　洛雪凝道：“那个希月，或许和她有关系。更重要的是，我感觉得到，希月可并非一个简单的侍女。”
　　“那是自然。”冰岚接话，“就凭她的实力，怎么可能做那个守门人呢？就算慕林雪肯，其他几个老狐狸也不会应允的。”
　　洛雪凝皱了皱眉道：“听慕林雪说好像和她有关，她？这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挺可怜的，不过我和她没什么交情。”
　　冰岚道：“是她？南宫晨，雪儿你继任宗主之位之时，南宫晨早已嫁入皇宫多年，她倒是和慕林雨有几分交情。”
　　洛雪凝道：“应该是她，所以我特意让慕林雪将叶回清也唤了过来，她们二人见面估计有的忙了。说不准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呢。”
　　冰岚笑道：“你啊。”
　　洛雪凝摆摆手道：“她们还要感谢我才是，叶回清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她当初和南宫晨之间的矛盾可深了，甚至连册封仪式都未曾经受过，若是这希月真的是南宫晨身边的人，那可就真的好玩儿了呢。昔日主仆再次重逢，昔日姐妹再次重逢，倒是真的有几分意思。”
　　冰岚道：“好了，走吧。这里哪有蓝莹宫待着舒服？”
　　洛雪凝道：“我可不想走，你抱着我。”
　　冰岚被呛了一下，道：“怎，怎么抱？”
　　洛雪凝笑道：“还能怎么抱？怎么？过了这么久，连抱人都不会了？”
　　“不是的。”冰岚解释道，“我，我只是想问是要我变回原形还是……”
　　“真是个蠢货！”洛雪凝道，说完就用力挣开了冰岚的手，又甩开了冰岚拉着她袖子的手，独自一人走了。
　　冰岚连忙追了上去，将人打横抱了起来，道歉：“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莫要生气了，这些天习惯了，你忽然这样讲，我倒是有几分不习惯。下次可不会了，莫要生气了。”
　　洛雪凝轻哼了一声，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