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归人》玖望

50、番外一

　　我叫风燕，是殉风谷的谷主。
　　我妹妹叫风萧，但是我想，她应该更希望别人叫她碧清轩。毕竟这名字是她自己取的。
　　我母亲叫风芸，殉风谷的是上一任谷主，至于我的父亲，我，不清楚。也许在我小的时候，他曾经抱过我，我哭闹的时候，会温柔的哄着我。也许我曾经知晓他的名字，但是现在，我忘了。
　　在他死后，母亲就很少在我们面前提起他，后来我就忘了他。因为，很快我和妹妹就有了新的父亲。
　　虽然他待我和妹妹也很好，但我知道，我们之间始终存在隔阂。
　　我的父亲出生于风之家族，后来他为了我母亲公开与风之家族断绝了关系。到最后他还是死了，就只剩下了我母亲一个人。
　　她带着我和妹妹两个人，实在是走投无路。就只能回到了殉风谷。
　　我母亲风芸是老谷主的独女，老谷主此生只有我母亲这么一个女儿，所以母亲她势必要继承老谷主的位置，接手殉风谷。
　　母亲年轻的时想出去游历，并不打算接手殉风谷的大小事务。我大概知道母亲为什么不愿意，因为我现在也坐到了这个位置上。
　　毕竟，谁都不爱自由呢？母亲年轻的时候应该也在向往吧，希望和自己爱的人闯出一片天地。殉风谷的事务繁多，以母亲的性子当然是不愿了。所以母亲当年离开了殉风谷。
　　但是后来母亲又回来了，因为她没有选择。母亲若是孤身一人，倒是怎样都无所谓，可母亲不能，因为她还有我和妹妹。
　　为了我和妹妹能活下去，她只能回来。母亲是老谷主的独女，无论先前闹成什么样子，大家都知道，若是母亲能回来，老谷主自然也就不愿再追究什么了。
　　但是由于我和妹妹，母亲不得不嫁与旁人为妻，母亲的婚事是老谷主亲自挑选的，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母亲没有拒绝，她答应了。二人成婚之后，夫妻也算是相敬如宾，只不过，我知道他们心中都没有彼此。
　　之后又过了几年，老谷主将宗主之位给了我母亲，自己则是找了个不错的地方修养。
　　母亲慢慢的接手了殉风谷大大小小的事务，没有再次推脱，她妥协了。
　　在之后，就没什么了。日子还是那样平淡的过着，只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这段日子当时我们为数不多，相聚在一起的日子了。
　　在之后的某一天，母亲救了一个人回来，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两个人。母亲对那个人很是重视，也不知道为什么，甚至允许那人坐她的秋千。只可惜没过几天，那个人连同她的侍女便一同离开了。
　　是在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那个人叫叶回清，她那个侍女，叫雀儿。
　　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风之家族和其他几个家族联手，攻打殉风谷。虽然这几年风之家族的势力隐隐衰退，但仍然是有大家族的底蕴。殉风谷是比不上的，更何况还有其他几个大家族的扶持。
　　这场仗我们输了，我们输的很惨很惨，无数修士丧命于此，这里几乎成了修罗场。哪怕之后我成了下一任谷主，我也从来没有再回来过。
　　因为我不敢，每一次当我的脚踏上这里的土地时，我耳边总会冒出那些声音。他们哭喊让我救救他们，让我庇佑他们，让我给他们一线生机。可是，我也没有家了啊，我的家也毁了啊。他们凭什么让我来庇佑他们？我也需要庇佑啊，我想退缩，可我不能。因为，我还有一个妹妹。
　　老谷主拼死护送着母亲，我还有妹妹，但是追兵还是追上来了。带头的是风之家族的那个小宫主，风池予，我问他们，你们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们？
　　他们笑着说，没有为什么。就因为我们该死，我们挡他们的路。可是凭什么呢？凭什么该死的是我们而不是他们？我想问，可是没有人给我答案。
　　最后，母亲自爆神魂，以永世不得超生为下场，让我和妹妹以及其他人逃了出来。
　　但是后来，我和妹妹同他们走散了，一路上有无数的追兵在抓捕我们。我知道，他们一旦出手就不会留情。我受了不少伤，妹妹也是。我和妹妹白日里躲着追兵，夜里则趁机想办法同他们会合。
　　我知道，我必须尽快。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就越不利。我快撑不下去了，但是我还得保护好妹妹。
　　许是我伤的太重了，又许是接连几日的奔波，我忽然发现我要渡劫了。我心中一阵窃喜，我想我要是能成功渡劫，是不是就能成功离开这里了？我是不是就能给母亲报仇了？
　　但是，我我该怎么办？我还有妹妹，我不能丢下她，妹妹还小，修为又弱，我若是丢下她，她会死的。
　　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我不能丢下妹妹。可我若是渡劫，要花上好些天的时间，这几天妹妹怎么办？我不能丢下妹妹。可是那我又要该怎么办才好？母亲从来都没有教过我，我要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
　　我若是去渡劫，妹妹指定活不下来了。可我若是不去那我和妹妹真的能撑过去吗？我真的不知道。
　　最终我还是放弃了渡劫，毕竟我不能丢下妹妹一个人。由于我身受重伤，又没有渡劫，我的修为遭到了反噬，怕是这辈子都很难再前进半分了。
　　可我那个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小的时候，母亲曾经跟我说过，说我将来要继任谷主的位子，很多事情母亲都教过我，也告诉过我该怎么处理。可是这件事母亲没有教过我，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后来我和妹妹被人救了，是那个曾经被母亲救过的人，其实我没有告诉妹妹，因为早在母亲自爆神魂的前一天，母亲就已经把那枚玉佩给了我。她叮嘱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一定要带着妹妹好好活下去。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母亲准备做什么了，但是我没有阻止母亲，我也没有告诉妹妹。
　　我把母亲交给我的玉佩贴身保管着，哪怕是无数次陷入危机，我也依旧好好的保管着那枚玉佩。后来我把母亲的玉佩交给了那个人，我其实很想亲自祭拜母亲，但是我不能。所以我只能把母亲的玉佩给了那个人，我想，她一定是可以的吧。
　　在之后，我和妹妹在那个人的帮助下，成功的与殉风谷的其他人会合。我知道，殉风谷经此事之后，怕是再难回到之前的高度了。
　　那个人间接的，帮我们找到了一个山谷，我们剩下了一个结界，把我们和外界隔离了起来。我其实也不想这样，但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啊。
　　母亲死了，我只能接受谷主之位，成为了殉风谷的谷主。但是之前我因为收到反噬而修为倒退，此生怕是再难以进步了。但我并不怪妹妹，因为那是我自己的选择。
　　但是我知道，这样一位修为低下的谷主，并不是他们想要的。哪怕我努力了，我努力让他们过的更好些，但是，但是我仍旧突破不了那层屏障。是啊，一个修为低下的谷主，甚至连保护他们的能力都没有。
　　可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我不想管这些，我至少明面上还是殉风谷的谷主，他们哪怕背地里再怎么不满，明面上也不会说出口。
　　但是妹妹就不一样了，他们不能对我露出不满，所以这些所有的不满都只能嫁接到了妹妹的身上。哪怕妹妹也很无辜，妹妹遭受的委屈我其实都知道的。但是我又能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知道那些人会怎样说妹妹，我也知道，妹妹也一定听见过那些话。可我能怎么办？我只能仰仗他们。其实他们说的也对，我连保护妹妹的能力都没有。
　　后来妹妹离开了殉风谷，但其实妹妹离开之前所有的事我都知道，我知道妹妹在试探我，她在想我这个姐姐有没有怨恨过她，但是我是个懦弱的人啊。我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我其实什么都知道的，我知道妹妹在背后听到的流言蜚语，我也知道他们那些人是在针对妹妹，我还知道妹妹试探过她的姐姐。但是，我还是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对不起，我知道我对不起妹妹。
　　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我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保全整个殉风谷。我只能依靠那些人，哪怕他们并不可靠。
　　然后妹妹就真的走了，我悄悄的让身边的侍女跟着妹妹，我发现妹妹原来连名字都改了，也是，毕竟我这个姐姐对不起她。
　　我其实一直都知道妹妹就在风之家族，我也时常暗地里加派人手保护妹妹，但我始终没敢见她。
　　在之后我的手下告诉我，妹妹救了一个人回来，甚至还不惜当掉了母亲的遗物，我很吃惊，但是我并没有阻止妹妹。
　　后来，妹妹在渡劫时被风之家族的人围攻，我想去救妹妹，我真的很想救她。当时我的人就在他身边，可是我终究还是没有出手。
　　唉，终究是我对不起她。
　　后来先前妹妹救的那个人以及妹妹都被人救走了，我听手下的人说那个人修为很高，并且看起来对妹妹没有什么恶意。我怕事情败露被那人察觉，就让手下都撤了回来。
　　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妹妹了，我曾经试图派人接近过妹妹，发现妹妹好像是失忆了。我也没有再和妹妹说任何事情。
　　我其实很对不起妹妹，如果我当时在殉风谷的时候，能够出面维护妹妹，为妹妹撑腰，也许妹妹就不会离开殉风谷了。如果在妹妹被风之家族围攻的时候，我出手了，那么妹妹是不是就不会失忆了？是不是就可以有一个真心的朋友了？
　　可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对不起妹妹，是我对不起她。可是我不能为了妹妹，什么都不管不顾啊。我还有整个殉风谷，那是母亲交给我的东西，我必须要保护好殉风谷剩余的一切才行。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选，母亲只是教我如何处理谷中的事务，可是却没有说，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我不能放弃妹妹，可是我更不能放弃整个殉风谷啊。
　　又过了不知多少年，殉风谷的结界破了。我想我和妹妹应该都感受到了吧，那妹妹能不能回来见我一面呢？我想妹妹了，可是我不配。
　　出乎意料，妹妹回来了，甚至还带了几个朋友一起。之后我又见到了那个人。想想看，这应该算是我们第三次见面吧。
　　第一次是母亲把她救回了殉风谷，第二次是在我和妹妹走投无路之际，帮我们摆脱追兵，与其他人会合。第三次便是这一次了。
　　说实话，我对这个人的印象并不深，我也不知道她为何能够破掉我们的结界。那个人来找我们干什么？
　　那个人好像和妹妹的一个朋友有一些恩怨，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也看出来了。那个人很厉害，但我只求殉风谷和妹妹都好好的，至于其他的我知道不配想。
　　那个人把母亲的神魂送回来了，当年母亲为了我们自爆神魂，连转世机会都不可能有了。我和妹妹不是没有没有妄想过能够让母亲回来，虽然也不能完全算回来。但是，这样总归是好的。
　　其实在此之前，我和妹妹也不是没有想过聚拢母亲的神魂，但是都失败了。我知道有一个人可以做得到，但是她应该不会帮我们。也是她和我们素不相识又怎会无缘无故的帮我们呢？
　　不过好在那个人总归带回了母亲的神魂。
　　说起来有些好笑，母亲不过是救了那个人一次，那个人就为母亲做了这么多。可我和妹妹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我们甚至连替母亲补个排位，立个衣冠冢都不能。我甚至都还不清楚那个人的名字。
　　将母亲的神魂送来之后，那个人就离开了。我想了好多办法才让妹妹留了下来。妹妹以前的房间。我每隔几日就会派人前去打扫一番，总是想着妹妹若是回来就可以直接住进去了。现在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妹妹只在殉风谷呆了几天就走了，不过这样也好。都走吧，妹妹已经有自己的朋友啦。估计会过的很好。我这个不负责任的姐姐，就离妹妹远一点吧。
　　不过我忽然想起来，妹妹一个人孤身在外，没有一个像样的武器怎么成呢？殉风谷之所以能自立门户，是因为有镇谷的法器，风冥鞭。相传是创立殉风谷的修士留下的。我自己此生怕是突破无望了，所以还是把风冥鞭留给妹妹吧。至少妹妹能安全些。
　　我假扮成我身边的侍女，追出了殉风谷，将风冥鞭给了妹妹，我知道也许谷中的那些人会来找我的麻烦。但是没关系，我总算是弥补了妹妹。虽然我也知道这些还远远不够。
　　看着妹妹离开的背影，我忽然很想叫住妹妹，问问妹妹，怨不怨恨她的姐姐？她的姐姐做错了那么多事，她还可以原谅她的姐姐吗？但我终究还是什么都没问，毕竟我看得出来她现在很好。
　　我回到了殉风谷，我想如果真的能重来一次的话，我也许会向妹妹道歉吧。可是，没有如果。是她的姐姐对不起她。
　　我甚至都没能同妹妹说一句对不起。
　　其实我能感觉到，我怕是没有几年可活的了，毕竟我现在修为不进反退，前几年受的伤也一直没有完全愈合。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妹妹有自己的生活，我就不拖累妹妹啦。
　　我呢，其实一点儿也不想死在殉风谷中，毕竟我跟这里待了好多年了。我想母亲了，也想父亲了，能够去找他们也挺好的。就是不放心妹妹，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喜欢的人。要是有的话，我可得替妹妹把把关才行。
　　毕竟父亲和母亲都不在了，妹妹也心思单纯，可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妹妹去。
　　只不过我怕是没有时间啦，唉，管那么多干什么？只要妹妹高兴就好啦。妹妹要是高兴，父亲和母亲也会很开心吧。至于我就无所谓啦，毕竟我很快就要去找他们啦，到时候我说不定可以跟他们一起高兴高兴呢。
　　唉，好了，其实能再见到妹妹我也挺开心的啦，反正殉风谷的那些人也看我不顺眼，要不是母亲不在了，又只剩我一个人了，他们怕是不会愿意我坐上谷主的位子的。
　　之前的时候我还同他们争，因为那是母亲给我的，我可不能丢了。但是现在就随他们吧，反正我也没多长时间了。随便找个由头把谷主之位让出去，让他们自己争吧。我呢就出去看看，要是运气好找到妹妹，就陪在妹妹身边，挺好的。
　　反正我风燕这一生除了妹妹和母亲，就没什么在意的人啦，而在意我的，怕是也没有了，谷内的那些人可天天都盼着我死呢。这样也好，死也能死的干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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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额，你们还记得风燕吗？好吧，我都差不多忘了。这个呢，是从风燕的视角来写的，后面我估计也会以玲儿的视角来写。写这个呢，只是心血来潮，如果和前面有点差异，也不用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