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并不方长》姜平

12、再见啊，陈钰鹤

　　周末的晚自习的时候，陈钰鹤的位置空了。大家都知道他走了。
　　姜末好像是突然意识到，身边是有一个人真的要离开了。
　　原来离开是这样，是一种消失。
　　周一下午，张坤把陈钰鹤的书整理在一起抱出去，姜末跑出去问他，陈钰鹤是不是来了？
　　在学校门口的传达室里。张坤说。
　　姜末跑回教室喊了周锦。“陈钰鹤在学校门口。”姜末说。
　　周锦的脸刷地红了，随后她就跑去学校门口。
　　陈钰鹤拿走了书，准备上车，周锦在校门内喊了一声，“陈钰鹤！”
　　他回头，周锦趴在大门那里，他走过来。
　　“谢谢你啊。”周锦说。
　　“谢什么。”陈钰鹤说。
　　“祝你一路顺风！”周锦说，“我回教室去了，再见！”
　　她招着手往后退，炽烈的阳光下笑容灿烂，背过身向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陈钰鹤向校门里面又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才上车。

　　周锦回到教室，看了一眼姜末，姜末面色平常，低头翻着书。她安安静静坐下来，两个人什么都没说，姜末看了她一眼，她脸色暗淡，但又似乎在给自己进行心理疏导，双手撑在桌子上，咬着下嘴唇，她好像听见她说，没事。
　　姜末看向窗外，临近考试操场上已经没有学生的身影。
　　周五，期末考试结束。
　　姜末给陈钰鹤发了消息，去哪玩？
　　陈钰鹤打了电话来，“你考完啦？”
　　“废话。”姜末说。
　　“明天去看电影吧。”陈钰鹤说。
　　“知道了。”姜末说。
　　“周一我去学校了你怎么不来送我？”陈钰鹤问。
　　“还要看电影。”姜末说。
　　“哈哈。”陈钰鹤在那头笑。“你现在回家了吗？”
　　“回了。”姜末说，“我吃饭去了，挂了。”
　　“好。”

　　第二天姜末和陈钰鹤去电影院，满满的人，排队就排了老半天，偶遇林喜乐和俞延。林喜乐和陈钰鹤都瞥了对方一眼。
　　看完电影四个人又一起去了肯德基吃东西。
　　“你学文科还是理科？”林喜乐问姜末。
　　“不知道。”姜末说，“我还没想好。”
　　“反正我肯定学美术。”林喜乐说，“你数学太差了，要不学理科吧。”
　　“找刺激啊。”姜末说。
　　“激一激起你的斗志。”林喜乐说，“挑战极限嘛。”
　　“颇合我意。”姜末说。
　　林喜乐朝姜末使了个眼色，她往后面一看，徐方长带着一个小男孩端着一盘吃的走过来坐在她斜后方的桌子。坐下之后，小男孩在吃东西，徐方长拿着手机在玩。好像完全没有看见他们。
　　“等会你们去哪？”林喜乐问陈钰鹤。
　　“回家。”姜末说。
　　“晚上广场上有乐队表演，看看再走。”林喜乐说。
　　“你晚上不是还要上课？”俞延说。
　　“刚才通知课取消了，老师有事。”林喜乐笑着，俞延看了她一眼。
　　天渐渐黑了，外面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林喜乐拉着姜末出去，俞延和陈钰鹤走在后面。他们在人群中听乐队唱歌，陈钰鹤走到前面去，和主唱商量着什么，主唱把话筒给他。他唱了一首周华健的歌：
　　我们都活在这个城市里面
　　却为何没有再见面
　　却只和陌生人擦肩
　　有没有那么一首歌
　　会让你轻轻跟着和
　　牵动我们共同过去
　　记忆从未沉默过
　　有没有那么一首歌
　　会让你忽然想起我
　　让你欢喜也让你忧这么一个我
　　……

　　陈钰鹤唱歌蛮好听的。姜末认真听他唱歌，突然头发被人揪了一下，她回头那人已经找不到了。
　　“好听吗？”陈钰鹤问姜末。
　　“好听。”姜末说。
　　“那你记住啊！”陈钰鹤说，“我不会胖的。”
　　姜末笑。
　　“我们先走了，陈钰鹤，祝你前程似锦，回来找我们玩啊。”林喜乐说。
　　“一定。”陈钰鹤说。
　　林喜乐和俞延先走了。
　　陈钰鹤和姜末沿着广场走了一会儿，陈钰鹤走在姜末身后叫了她一声，姜末回头，陈钰鹤举着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真遗憾啊。陈钰鹤心里面想。
　　“我回家了。”姜末说。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突然就沉默了。
　　“祝你万事顺心。”姜末说。
　　“谢谢。”陈钰鹤笑着，伸手挠挠头。
　　面前的大男孩，还是稚嫩的婴儿肥的脸，笑起来天真纯净。姜末感受到离开这个词，这种离开可能是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一旦我们忘记彼此的名字和样貌，再也遇不到了。
　　就像刚才歌词里唱的，我们都活在这个城市里面，却为何没有再见面。
　　只要不联系，我们就开始遗忘。姜末想起在书上看过，人每天晚上都会做梦，只是醒来的时候忘记了。
　　遗忘真可怕啊，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青春年少里就是有这样那样的离开，也会这样那样的到来。学会接受和适应，这是成长的必经之路，以后会遇到许许多多的离开，人们不知不觉就走散了。
　　陈钰鹤看着姜末上了公交车，和她招手。
　　姜末，我会回来的。他说。
　　姜末回头看，陈钰鹤落寞地站在公交站牌那里。
　　再见啊，陈钰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