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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安娜贝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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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一名警探描述,这悲惨的一幕令人联想到可怕的邪教仪式,安娜贝尔.希金斯以及她不明身份的男友被认为是某邪教组织的成员,警方到达现场时,男性嫌犯已经中枪身亡,其女儿则看似是死于自杀,喉咙被划开... ...”
深夜时分,空无一人的客厅与厨房都笼罩上一层寂静的黑纱。
主人们在楼上的卧室内沉睡着,围栏外的树木的枝条则投影在窗户上,空荡,无声,虚无,黑暗,夜晚的房屋像是一扇敞开的门,一个不售卖门票的游乐园,欢迎着任何一个游荡访客的不请自来。
墙面上的挂钟指针慢慢走向凌晨两点,熟睡中的米娅.戈登被一阵琐碎的响声吵醒。
她的丈夫也醒了过来,“什么声音?”
约翰.戈登翻身下了床,他捡起床边放着的棒球棍,握在了手里。
自从戈登夫妇被潜入家中的邪教成员们袭击之后,夫妻二人就一直处在一种紧绷的状态里。哪怕安娜贝尔.希金斯自杀的血渍已经被清洗干净,那间房间的门依旧全天紧闭着,曾被她的尸体抱在怀中的安娜贝尔更是被束之高阁。即便如此,米娅的精神依旧恍惚,她恐惧着莫须有的意外,时刻在担心着肚子里的孩子能否正常降生,袭击中刺入腹部的刀刃把她吓坏了。
约翰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彻底走出那次伤害,作为家庭中的丈夫,未出生孩子的父亲,他只能更体贴妻子一些,同时也变得更加警惕。
男人弓着背慢慢走出门外,随着距离的拉近,琐碎的杂音也变得愈发清晰,当他与那发出声音的物什只有半个房间远,能清晰的看到情况后——约翰手举着的棒球棍放了下来。
他打开灯,走到书桌旁,伸手关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动开启的缝纫机。
“约翰?”米娅担忧询问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没事。”
虚惊一场。
夜色尚且厚重,约翰准备回房继续睡觉。
路过那个房间时,白天紧闭着的房门不知何时被风吹开了。他停住脚步,拉起门把手想要重新将门关上,门缝处却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猛地滞了一下。
约翰弯下腰去看。
一个熟悉的娃娃正静静的躺在夹缝里,用未没入黑暗的陶面上的眼睛回视着他。
男人愣了一下,随后将它捡起。经历过一场令警方都深感邪恶的自杀案件后,安娜贝尔却依然干净整洁,雪白的蕾丝长裙服帖在娃娃的身上,像是一层强作完整的遮盖物。
虽然疑惑于这个娃娃是如何从木架到了地上,约翰还是将它捡了起来,顺手塞在了一旁的小摇椅上。人施与的推力让摇椅开始了摇晃,连同此刻坐上了椅子的安娜贝尔一起。
“嘎吱—嘎吱——”
在循环往复的吱嘎声中,约翰合上了门。
这个夜晚重归于寂静。
——
“我得睡觉了。”约卡姆说。
他的话音刚落,坐在副驾驶的萨姆.温切斯特就哼出了一声长长的鼻音。
“半个晚上都过去了,你还得遵从什么“早睡早起”的规矩吗?”迪恩也短哼了一声,不过语气中还是友善的调侃居多,“那你可得提前和我们说一声,我们可‘不收不是夜猫子’(Not to take is not a late sleeper)的人。”
他正开着车,伴随着说话声,黑美人轻快的驶出了板油路,拐入了乡间小道。黑暗的泥路上连盏路灯也没有,车灯只照亮了前方的一小扇路,两侧都是阴沉沉的田野。
“我总觉得不太对劲。”约卡姆说:“就像之前的一切都是正常的,突然就出现了点不好的感觉,它持续了不短不长的一段时间,可就在你已经把它当做‘正常’的一部分之后,它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切就又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他为这个抽象的解释找到了一个例子,“你看,我已经和你说了这么多的话,然而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没发生。”凭借这个证据,驱魔人笃定地总结道:“这挺不正常的。”
“...我倒不知道你还是个唯心主义者。”
“什么是唯心主义者?”
“就是...”
萨姆的轻咳声终于响亮到不可忽视的地步,迪恩不得不先中断与约卡姆的对话,斜睨了他一眼后,故意掐着嗓子问道:“你不舒服吗?我的小萨米?”
萨姆则连一个白眼都懒得给他。
这位年轻的温切斯特从座位扭过身,棕褐色的眼睛直直的注视上驱魔人,“你说你得睡觉了,这和‘它’有关系吗?”他问道。
而直觉却让约卡姆越过平铺的话语,去将回视的目光转向对方的眼底,一些新鲜的不安和惶恐正从藏匿的缝隙间小心地看着他。
啊,恶魔血。女妖拉米亚有提到过,他曾嬉笑着将其形容为——‘萨姆.温切斯特的一些小烦恼’。
恶魔果然都是杂种。
驱魔人决定下次与巨蛇见面的时候再多给它一拳。
“有。”约卡姆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有个人...我会在睡着后去问他。”
也许此时此刻,他的那个平行世界的邪恶同位体,费蒂尔斯.莫瑞伊,已经笃定好了他会为感觉上的异常再度内窥灵体,于灵薄狱中守株待兔;也许他尚存一千个一万个邪恶的计划急待施展,而每一项的终点都指向约卡姆西兹的死亡;也许步骤的执行会缓慢又有条不紊,一如他弑杀双亲般无声无息;也许...
约卡姆西兹努力去想象他的凶恶,然而绅士拄着手杖消失在天际线的背影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停笔。”他说:“你等我一下。”
我为什么要等你?那时约卡姆想,在拿格格安塔的死亡威胁过我后,在让我得知了你弑父杀母的秘密之后,在亲口承诺将对我施展的谋杀之后,你为什么还保持这种施救者的姿态?装作我们之间并没有对立存在,装作身处困境之时...你还是会成为唯一那个向我伸出援助之手的人。
...
虽然毫无根据,但约卡姆知道,不和对方说话已经不再是一个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了。
他深吸一口气。
...就这一次。就当是为了处理当下的窘境。
他们之间需要一场平静的交谈。
.
在同温切斯特兄弟打过了招呼之后,约卡姆靠在椅背上,交叠双手,闭上了眼睛...
车体轻晃。
...轻晃...
前...后...
…嘎吱...
黑暗的房间里,高大而灰暗的影子背对着房门,一下一下的推动着白漆的小摇椅。空无一人的寂静中,只有木头与地板磨蹭的声音清晰可闻...
“嘎吱——嘎吱——”
一下接着一下。
“嘎吱——嘎吱——”
一声连着一声。
“嘎吱——嘎吱——”
直到天边的第一缕曙光破晓,一切才慢慢消融在无尽长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