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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就让它保持神秘吧: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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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江介面前离开时,江轻儿想要去看看历荚,江萍一把抓住她的手说:“让她独自平静一会吧。”
内心敏感的江轻儿猜到了什么,并没有挣扎,顺从地被江萍牵着手带走了。
“姐姐,新的工作还顺利吗?”
“很是顺利呢,尤其是在经历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后,我甚至为此感到十分幸运了。”
“哦?姐姐受到了很多影响吧?”
“是啊,你察觉得到吗?”
“不,当然不是啦,是因为夏树偷偷告诉我,你愿意和他一同去远行了,你终于答应了他不是吗?你以前那么容易犹豫,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这么快同意嫁给他。”
“他原来这么令人讨厌吗?干嘛要把这些话全都告诉你呢?况且他是在胡说,我还没有答应要嫁给他!”江萍羞愤又慌促,脸庞赧红,直勾勾地望向江轻儿,她万万没想到江轻儿对自己的情况有所了解,仿佛自己的隐私都被人窥探一空了。
“嘘!小点声,你想现在就告诉他们吗?”江轻儿威胁似地指着客厅的方向说:“姐姐要理解夏树,不论你们之间有怎样的发展,可他讨好爸妈的途径仅有我而已呀,他拜托我,让我暗暗地对爸妈说一些关于他的好话,但这并不是为了遮掩他自己的任何不足,而是在善意地想要缓解爸妈对嫁出去的女儿的担忧啊,当然,夏树话中的意思不乏有让我劝告爸妈说你们之间的婚姻是件值得高兴和祝贺的事情,这样的话,你们两人间决定的婚期,一定不会因为爸妈的犹豫不舍而变得遥遥无期了。这应该是夏树仅有的私心了,在我看来倒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不过呢,姐姐,即便是我也舍不得你嫁给别人呀,哪怕夏树给了好处,我也没有为此和爸妈说上一句话,姐姐要为我隐瞒他啊。”
“原来,夏树他和你说了这么多啊。”脸颊通红的江萍听到“婚姻”后心里一惊,略微有些失神了,“你确定这是他拜托你的事情吗?”
“姐姐呀姐姐,你难道还没有明白吗?你竟然比和女生交往的我还要单纯啊,所谓远方并不仅仅是指远方,甚至是去任何城市的旅行都一样,那是意味着更加重要的事情呀,热恋中的男女像蜜月似地奔赴他乡,这还不能象征什么吗?若非如此,那是因为戒指不够漂亮还是因为你不够爱他呢?”江轻儿眨着眼睛,顽皮地嘲笑着江萍。
江萍沉默了一会,低着头,突然扑上前来将江轻儿压倒了,江轻儿一闪身,看着气愤的姐姐的脸说:“如果姐姐爱他,就假装仍然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去配合他的心思就好啦。”
“啊,你的耳朵怎么这么凉呢?”江萍的声音颤动着,将脸颊从江轻儿耳朵上挪开,“连发丝和脸颊都散发着凉意嘞。”
“才不是呢!难道不是因为你的脸颊太烫了吗?”江轻儿一边说着,一边将真实地冰凉的手伸进了江萍的衣服里,“好烫啊!”江轻儿大喊。
“这不就是爱情的温度吗?”江轻儿在江萍的惊叫中嘲笑她。
历荚做饭很晚,所以奔波一路的江萍先去洗了澡,当江萍从浴室出来时,江轻儿望了眼墙上古董似的挂钟,将近晚八点了
江轻儿在去厨房的路上就闻见了鱼的香味,她问历荚:“妈妈做了什么样的菜呢?”
“没有闻到吗?我做了一条泥鳅啊!”历荚没有转头,正为切好的香菜该乘在哪个碗里而苦恼。
“真好。”江轻儿不敢再打搅她,悄悄走开了。
温暖的客厅的餐桌上一直摆放着几盆花草,在饭前全部搬在了地上,江萍蹲在花盆前发呆。
“你这是在干什么?”江轻儿问她。
“这朵花是什么时候开的?”她指着双色茉莉上孤零零的一朵紫花说。
“有一阵子了,就这么一朵还像病了似的,连花瓣边缘都变黑了。”
“是啊,鸳鸯茉莉上花只开一朵,这该有多孤单呢?。”江萍的内心也有着许多细腻的情感,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显得她十分多情而且容易伤感,又仿佛是在暗示什么。
江轻儿僵站在灯光底,心里有着异样的想法。
姐姐是这么认为的吗?只要鸳鸯茉莉上花开成对,两朵花便都不会孤单,或许这样的想法是无法反驳的,但这难道不是种残忍又幼稚的想法吗?只要花开两朵便足够了……。
鸳鸯茉莉这样的花,两朵或四朵、五朵,都不会结成一股震荡人心的力量,谁都不会在乎它。这样的看法固然有些漠然,但请以女人来设想一下,一对相爱的女子拥抱着相互慰藉,从彼此背后的空旷处感受到了孤独;千百位彬彬有礼的女子相互眷顾,从同伴的身上察觉到了爱情似的温柔与呵护。哪一种才是幸福的事情呢?凡是向往那种悲情的人,多半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
像孤零零的花的江轻儿又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从晚霞暗淡后,黄竹子架就显露在月光中了,挂在电塔上空的缺损的月亮,仿佛在向黄竹子架下的江轻儿压迫过来。月色像白妆般沁入江轻儿的肌肤里,悲戚的姿态也变得风情万种。
看着电视的江介向窗边凑了凑,想要朝院子里望去,夜幕里的窗如同虚无的镜子,赫然映照出江介的半透明的脸来,电视上的色彩也在窗上变幻。透过窗子,能看见的只有厨房门前黄澄澄的光了。
江介闻见了沐浴后的江萍的香,正是江介所小觑的沐浴露的气味,当然还有一股子温乎乎的发丝间热水的香,“萍儿,你丢掉了在医院里的工作,现在有没有后悔呢?”
“爸爸。”江萍看了看他,有些惊讶,“或许以后会后悔呢,这是可以预料到的事情。”
“但你仍然要坚持……。”
“是的,爸爸,在我后悔之前,我没有什么理由不能坚持吧。”
“话是这么说,但……你选择了这样不成熟的行业,有没有受到什么委屈呢?”
“并没有啊,我想我是十分幸运的,照顾的是位富裕的老太太,她收养了许多小孩子,还有许多可敬的人帮助我,所以比起委屈,不如说受到了许多照顾吧。”江萍怀念起那时的经历,内心又渐渐升起了温暖的感觉。
“哦?”
“但从另一方面说,我也是最不幸的,爸爸,你知道被别人托付性命的担子有多么难以承担吗?”
“……。”
“她不愿去医院,也做好了随时离世的准备,一边想要早早地死去,一边却找到我说:老姑娘,请试着让我活下去……。”
“简直是个老糊涂了的人啊!”江介插嘴说。
“并不是那样!不论生或死,她都是因为想要见到心爱的人呀,我陪她身边十五天,在她死后我才知晓许多关于她的故事,也就明白她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可怜的心情了。而且,那些天里,她让我用笔记下她所说的话,在这后来读一读,竟觉得那是一种无可得来的人生历练的馈赠了。”江萍恍恍惚惚地去回想那时的事情,眼眶也沾湿了。
“萍儿,我虽然十分好奇,但我明白我是不能向你追问这其中详尽的故事的,既然那是令你庆幸的经历,我也会为你感到欣慰,而且……我要说些恐令你抵触的话,这是我与你妈妈讨论过的,我们以为,你呀,或许再也不像从前那样需要我们的关怀了,我们多余的担忧也许是会令孩子们生厌的,你突然想加入什么家庭医生的行业时,我们不加以干涉也有这样的关系,如今有夏树能够关心你,照顾你,使你有了妥实的依靠,所以不论你想追求什么都是有资格的,我与你妈妈呀,再也……再也……。”
“哎,这是难说出口的话,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江介的身板仿佛垮塌了,瘫陷在柔软的坐椅里。
江萍还静悄悄地蹲伏着,目光充满柔和和温婉了。
“我怎么能不明白呢?爸爸,可是我并不想要那样无拘无束的自由啊,会让女儿觉得自己被爸妈遗弃了似的……。”江萍上前拥抱蜷缩在沙发里的江介,在他耳边说:“或许我一生都不能自主也有可能啊。”
江介一言不发了,从江萍的肌肤上透过沐浴的气味,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独属于年轻女子的幽香。
江介轻轻推开她,对内心中隐约出现的悸动有所畏惧与愧疚了。
“轻儿!请过来一下……。”失去了年轻香味的历荚,在弥漫着呛鼻烟气的厨房里呼唤着。
“来啦!”轻儿或许是被明月的清澈明快打动了,又回复了年轻姑娘的活力,匆匆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