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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布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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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远倾见到许夏,装作很惊讶。
“老爷子,您这就不厚道,当初救您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您倒好,直接把我卖了。”
许夏乐呵呵地亲自给他们泡茶,一边告罪,“苏丫头,我这也是看白老头子年纪大了,白伊万一有个好歹,他未必受的住。再说了,他有钱,你身边那个叫琵琶的小丫头不是一直说我占你们便宜么,我就送个生意上门,怎么样,没亏待你们吧?”
苏远倾只是笑,当然没亏待,当初救人原本就是故意的啊。
苏荷也一样在后山救了人,只是当时并没有留下姓名,是被白家捆过来,许夏为了报恩以自己的名义放了她一马。
而苏远倾救了许夏之后,让两个孩子每天奏乐,向他暗示自家的小朋友乐技高超,这才促成了白管家上门求助的结果。
“我今天来,主要想了解一下白小姐,她在出现不说话症状之前有没有什么特殊事情发生?她平时在学院里又是什么样的?”
许夏看了盛暄之一眼,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白伊是个安静温柔的孩子,在院里也很努力。她回家之后我也曾在玄术院里调查过,要说哪里特别的,听说那段时间她晚上经常去院后的那片荷塘。”
“荷塘?”苏远倾忍不住笑,还真是巧,她原本就想去探查一番的。
“所以城里传言你们不许人靠近那里,是因为怕出事么?”
许夏点头,“白伊的病太过于诡异,小心一些总没有错,只是我们守了快一个月了,依然毫无线索。”
苏远倾把温热的茶水一口干了,“那我们也从这荷塘查起。”
“这玉佩符你们拿着,可以出入玄术院,回头我会交代下去,让他们尽量配合你的调查。”
苏远倾接过来,看上去与白伊那块差不多,只是颜色不同,是极为耀眼的红色。
“这么放心,不怕我杀人放火啊?”
许夏呵呵,有恃无恐,“你们两个凡人,放一个我看看。”
“我真放了,你可别哭。”
“悉听尊便。”
苏远倾在玄术院里转了两圈,随手逮了两个小弟子,才问到荷塘在一处偏僻的后门外。
木门虚掩,外头一个娇俏的声音传来,“这就是救了师尊的莲花,看上去与普通莲花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的确没什么不同,不过湖的对岸是一座乐坊,这些荷花许是长久受音律熏陶,偶尔会开出一些带有特殊香味的花来,那些花会对镇定心神有不错的效果。”
正说着,身后一声吱呀,那人青衣玉肌,如洛神临尘,美的不可一世。
文暮雨的语气带了几分尖锐,“师兄,这里不是只有学院弟子才能进吗?”
朱源立刻察觉到文暮雨不高兴,赶紧走到苏远倾跟前温声道:“这位姑娘,这里已经不对外开放了,你们赶紧走吧。”
苏远倾拿出那块红玉佩,看得朱源目瞪口呆。
这可是院长的东西,从来不外借的,这位姑娘到底是谁?
“小朋友,我们不过来看看,看完就走。”
“哦,好……好的。”
这姑娘看着比他小,为什么叫他小朋友?
文暮雨虽然被盛晅之羞辱过,但依然忍不住打量他,男人的侧脸在逆光中更加完美,清清淡淡的笑容如远山玉泉,出尘脱俗。
可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他的眼神一直落在湖面上,偶尔看一看那青衣女子,很快便移开了,或许他们两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还未请教,公子如何称呼?”
盛暄之往前走了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我姓盛。”
文暮雨毫不气馁,“盛公子也为这荷花而来,相请不如偶遇,一起到小品楼坐一坐?”
盛暄之直接走到苏远倾身后,微微躬身做出下属的姿态,“我是极乐逍遥的琴师,我的一切都由我们坊主说了算。”
苏远倾呵呵,你不乐意被妹子泡,拿我当什么挡箭牌?
一旁的小舍立刻露出嫌弃的表情,“你们是乐坊的人?怪不得……”
文暮雨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她只得悻悻把后半句收了回去。苏远倾笑而不语,话说这玄澜大陆的人也怪有意思的,都是搞音乐的,乐坊的就是低贱的营生,君子阁的就是高雅的艺术,真是怪哉。
“你们是乐坊之人,那应当会些丝竹之技,不如这样吧,刚才我听师兄说这湖里的莲花很是稀罕,如果遇上它们喜欢的曲子会开出特殊的花来,不如我们比比看谁能博得它们的青睐,如何?”
苏远倾垂目,小公主,我让你一回不等于我脾气好啊。
“姑娘有此雅兴,我若拒绝岂不是好没眼色,那就玩玩呗。”
小舍见她一脸无所谓,嘴里哪里忍得住。“不过是个乐人,还敢在师姐跟前班门弄斧,不知天高地厚。”
苏远倾乐呵呵地灌了口酒,一点都不在意她说的话,倒是盛暄之淡淡道:“我听闻君子阁的祖师引风道人也是乐人出身,你们阁里诸多玄术皆是以乐为本,你这样看不上乐人,何必进君子阁?”
“你!我不是这个意思!”
文暮雨拦住小舍,打断了两个人的争执,“姑娘,请。”
苏远倾又喝了一口,脸颊绯红,带着轻微的醉意摆手,“你来你来,早听说君子阁的乐道独步天下,让我也开开眼。”
文暮雨也不客气,右手在空中挽了个术结,一支玉笛便落在她手中。
她走到湖边,笛声轻起,这是一首鹧鸪飞,技巧极强,中间一段打音无数,但她几乎是没有任何瑕疵地完成了整段。
湖面的荷叶簌簌而动,仿佛在回应她的笛声,渐渐的碧绿深处会突然发出啵的一声,一朵朵小莲花应声而开,散发出那股奇异的清香。
“是药莲,不愧是文姑娘,往年一年难得开上一朵,今日竟开了五朵!”
小舍骄傲地抬起下巴,顺便白了苏远倾一眼,“那是,君子阁以辅助玄术为主,其他宗门多是攻击玄术,这种条件下我师姐还能进秀榜前十,足以说明她有多了不起了。”
一曲终了,文暮雨还久久沉浸在乐曲中半晌才抽离。苏远倾连连拍手,毫不吝啬地赞美,“好,好听,真好听。”
文暮雨有些累,微微喘息没有回答,倒是小舍反问:“那你倒是说说好在哪里?”
“额,这个我说不出来,毕竟我不会,我只知道好听,舒服。”
小舍嗤笑:“哼,又是个装模作样的家伙。”她看了一眼文暮雨,继续咄咄逼人,“我师姐表演完了,现在该你了,亮乐器吧。”
苏远倾收了葫芦,打了个饱嗝,慵懒地走向湖边,一屁股坐了下去。
“乐器太难了,我不会。”
小舍怒了,“你耍我们好玩呢!”
“哎,小妹妹不要生气,姑娘说玩,又没说一定要乐器。我别的不会,就会唱点小曲,各位将就着听听吧。”
原本以为没有乐器伴奏,一首曲子也唱不出什么花样来,可是没想到她一开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
她的脚轻踩水面,发出轻微的波动声,与曲子完美相合。
“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对面乐坊的窗户突然开了一扇,接着又是一扇,姑娘们原本忙着梳妆等着开夜场,却忍不住来瞧瞧到底是谁在唱歌。
“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的太早。”
一位乐姬听得兴起,摇起手铃帮她配乐,苏远倾远远地朝她挽手鞠躬表示感谢,看的女孩子们嘻嘻哈哈都笑了起来。
“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唱到这里,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舞台了,乐坊的乐姬们专业素养都相当过硬,不过一下子的功夫,琴筝笛鼓一个不拉,节奏曲调已经流畅的好似排练过很多遍一般。
苏远倾干脆沿着湖边走到乐坊的院墙后头,把这些乐姬当成了观众,有了配乐,她的第二段完美无瑕,甚至在结束的时候盛晅之还震撼在刚才的歌词里头,久久不能平静。
文暮雨和小舍却没心思欣赏,只聚精会神地看着荷塘,与文暮雨表演时不同,此时的荷塘静的出奇,仿佛连风都静止了。
“师姐你看,她连基本的共情都做不到,怎么可能比得过你,我们赢定了。”
文暮雨没说话,不过原本有些警惕的心放松了,乐坊中的歌姬最不入流,这曲子虽然旋律轻快,但要与鹧鸪飞比,天上地下。
苏远倾唱完看众人都不说话,十分厚脸皮地替自己圆场:“我唱完了,你们好歹给点掌声,我也是要面子的嘛。”
然后又回身对着楼上的乐姬们招手,“谢谢小姐姐们,我唱的很开心。”
乐姬们也听得心潮澎湃,七嘴八舌问道:“姑娘这是什么曲子,能不能教我们唱呀。”
“当然可以,回头我差人将谱子送过来。”
小舍讥笑道:“你这曲子也太简单了,一点技巧都没有,随便在街上找个人来都能唱,你没看见荷塘的药莲一朵都没开吗,还要掌声,你可不配。”
她话还没说完,一阵掌声从旁边传来,盛暄之不急不缓地一直拍着,也不说话,只是脸上那种面具般的笑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不明白的迷惘和探究。
下一个瞬间,南风回旋,先是一声轻轻的啪,接着爆豆子一般,整个湖面噼里啪啦响了起来。朱源目瞪口呆地扑到湖边,除了已经开放的粉色荷花,一朵又一朵的青色药莲不要命似的将整片湖开的满满当当。
苏远倾好像看见了什么,足尖一点便飞进湖中,药莲随着她的脚步放出阵阵金光,远远望去,真如天女下凡,步步生莲。
最后她停在最中心的一个半开花苞上,伸手轻抚,那花儿像是感受到她的存在,立刻盛放,苏远倾见机毫不犹豫地将它采了下来。
“好了,坏人琴师,我想咱们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