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还有比这更好玩的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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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你怎么样！”
那男声倒是说得没错，配置芯片的过程确实没有痛感，十分迅速。这台银色的仪器完成了使命，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空气中，阿道和卡弗急忙上前，上下查看洛毅的身体状况。
“有什么感觉吗老大？”阿道紧张地问道。
“没什么。”
洛毅活动了一下脖颈，甚至也不太确定，刚才芯片植入时那细微的感觉到底是出现在头上的什么地方。
“老大，您这……也太冒险了，这等于就把自己完全交出去了啊！万一这芯片它、它……”
阿道没说下去，但脸上却满是忧虑。
“想要进入游戏，也没有别的选择。”
洛毅轻描淡写地说。
“不过刚才系统说了，不想配置芯片的话，也不会强迫玩家留在这里。你们两个可以再考虑考虑，现在决定不去还来得及……”
洛毅话还没说完，细微的嗡嗡声忽然又响了起来。只见卡弗垂眼站在银色仪器下，很快，这一台仪器也结束了配置进程，迅速消隐在一片纯白之中。
“我去。”
卡弗没多废话，只是简单说了两个字，便站定在洛毅身旁。阿道目光从卡弗转向洛毅，又从洛毅转向卡弗，眉心一压，牙根一咬，也大步走到了银色仪器下方。
“您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您都已经决定了，那我也不可能临阵脱逃！”
仪器降下，又很快消失，最后一枚芯片也植入完毕。阿道咽咽口水，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这时只听沉默许久的男声又十分高调响了起来。
“非常感谢玩家们的配合！现在距离玩家成为亿万之城的临时公民，只剩下最后一步！”
在清亮的话音中，三张羊皮纸卷徐徐铺展在三个人面前。羊皮纸上用花体写着简单的几行文字，右下角处还画着一个小小的十字架，一眼看去，就像穿越回了某个宗教气氛浓郁的远古时代。
“有关刚才的游戏事项，玩家需要与系统签订一份契约。契约签订完毕将自动生效，届时，玩家们便可以正式进入亿万之城了！”
契约……
洛毅低头看向面前的羊皮纸，那上面的文字不禁令他眉心微微一抽。
“我自愿成为亿万之城的公民，并将灵魂抵押于此，直至上交资金一元，方可赎回灵魂，离开亿万之城。”
阿道小声念着羊皮纸上的字。虽然这上面的意思和实际情况没有本质差别，他们也确实算是自愿打上了芯片，但是灵魂抵押这词摆在眼前，怎么看怎么都让人觉得不舒服。
“各位如果没有异议，就请在右下角的十字架处按下手印，随后亿万之城的大门将为各位正式开启！”
既然决定了不后退，就没什么好犹豫的。洛毅又扫了一眼那“灵魂抵押”四个字，伸手将食指按在了羊皮纸上画着十字架的地方。似乎有细小的针尖刺破了皮肤，一滴血珠在十字架上慢慢洇开，形成小小的一块血迹。卡弗和阿道也相继按上羊皮纸，血珠也同样从他们的指尖，渗进了粗糙的羊皮纸中。
“恭喜各位成为亿万之城第3205、3206、3207号公民！”
不待三个人再多想什么，回荡在半空中的男声顿时高亢了起来。一道强光骤然亮起，伴随着响亮的欢迎词，几个人脚下一轻，瞬间被传送出这个纯白色的空间。
“请尽情享受亿万之城的美妙与欢乐，亿万之城，永远与你同在！”
***
轰隆隆隆！
一阵闷雷声响在头顶，雷声过后，耳畔渐渐响起一片闹市般的嘈杂。视觉逐渐恢复，眼前的景象开始清晰起来，三个人环顾着四周，一时间都有些发懵。
他们所处的地方确实是一个热闹的市场，街边两侧摆满了各种小摊，显得道路很是狭窄。行人在身边熙熙攘攘，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摊子上有卖水果的，卖点心的，还有卖衣服首饰日用品的，看起来竟然十分日常。
但第二眼看去，这条街市又显得十分的怪异。小贩和行人穿的都是花花绿绿的奇装异服——亮粉色的大蓬蓬裙，尖得夸张的翘头靴，足有两个脑袋高的银色假发，缀满了彩色绒球的连身长袍……一个一个，都活像从童话世界穿越来的人物。而街两边的房屋无一例外，全都是粉粉嫩嫩的马卡龙色加胖蘑菇式的可爱风，蘑菇房上面大多还挂着大得夸张的店铺招牌。
“甜甜圈旅馆……”
阿道念着旁边一个蘑菇房上的招牌，整个人都有点呆。而挨着这个甜甜圈旅馆的，还有棒棒糖餐厅，冰激凌超市等等，一条街看起来简直糖分爆表。
“这游戏……这么甜美的么……”阿道喃喃道。
见过那个疯掉的玩家之后，几人各自都在心里堆满了种种令人警惕的推测，而刚刚的芯片和契约，更让他们精神高度紧绷，只怕脚一落地，睁眼便是什么严苛又危险的环境。
可谁也没有想到，能把人逼疯的亿万之城，居然是这样一副……天真烂漫的画风。
“这里的人怎么都穿成这样，他们难道全都是NPC？”
阿道东张西望着，不禁疑问道。一个路过的女人听到阿道的问话，朝他们瞥了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应该不是。”
卡弗的注意力在那女人身上停了一秒。
“这些人里，应该是有穿着类似衣服的玩家。”
“……不是吧，大家都这么配合游戏的风格么。”
阿道又观察了片刻，这条街上除了他们，确实再没有谁像他们穿得这么正常。
“别忘了，很多玩家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了。”
卡弗语气平平地说道。
“没有谁玩游戏，还会带上换洗衣服。”
卡弗说的倒是也对，不过如果玩家真的和游戏融合得这么毫不违和，恐怕更可能的，还是由于芯片的缘故。
洛毅望着这一派热闹的街市，心里有点发沉。
不知道他们的这一趟任务，前路将会如何。
会不会也终将成为……这些童话人物中的一员。
“卡弗，阿道。”
沉默了片刻，洛毅从空间卡中拿出一支通体纯黑的笔。这支笔中灌装的是特殊墨水，在皮肤上画下痕迹之后，除非用相应的洗剂，否则字迹很久都不会脱落。
“目前还不清楚芯片会对我们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我们最好在身上写下一些提示，如果最后我们的意识确实会有部分丢失，那么这些提示也许能够有所帮助。”
卡弗和阿道都点点头，分别拿出自己的笔，在各自的左臂上写了起来。
洛毅也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略略想了一下，下笔写下了几行刚劲有力的字：
我是安防部防务总长洛毅，前来亿万之城，执行解救玩家的任务。
无论何时，保持清醒，勿忘现实。
保持清醒……勿忘现实。
洛毅又看了看写在手臂的字，轻呼口气，放下了挽起的袖子。
【请各位新玩家去糖果广场集合，第一场游戏将于一小时后开始，请玩家们务必准时参加。】
刚刚整理好袖子，洛毅大脑内突然间飘过这样一条消息。他精神一提，连忙看向卡弗和阿道：“你们收到消息了吗？”
“收到了。”
“糖果广场，一小时后。”
“嗯。”
洛毅点了下头，想想说道。
“总之，我们先去参与第一场游戏。我们现在对游戏几乎一无所知，首先第一步，要尽可能多地了解游戏的情况。另外如果有可能，至少可以先让这些刚进入游戏的新玩家不要涉足太深，尽早离开这游戏的控制。”
***
雷声时不时响起，天色一点点阴沉下来，看起来又是暴雨将至的样子。
按照脑内的地图，三个人很快便找到了系统指定的糖果广场。糖果广场是一片铺着石砖的圆形区域，中心有一个木制的简易舞台，看起来像是曾有过什么表演。广场四周有标着序号的几幢小楼，小楼的造型依然是甜美可爱的模样，但规模看起来比刚才街市上的房子都要大上许多。
洛毅几人到达的时候，广场上已经有不少玩家在了。这些玩家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身上穿的也很寻常，看起来确实和他们一样，都是刚刚进入游戏的新玩家。有几个玩家淡漠地看了看洛毅他们，又各自收回了目光，其他玩家们大多也不怎么交谈，似乎有意与别人保持着距离。
“这第一场游戏，要这么多人一起玩么？”
阿道大概估计了一下，广场上至少有四五十人在。
洛毅唔了一声，眉心微皱。
难怪最近的失踪报案急剧增加，同一时间竟然会有这么多人一起进入了游戏。
而哪怕被植入芯片，抵押灵魂也要进入游戏，这些玩家大概率会对游戏承诺的那高额奖金相当执着。
不知道能不能拦住他们，让他们不要在这个金钱的陷阱中越陷越深。
洛毅这样想着，走向广场中心的舞台，手一撑，利落地登了上去，面对着广场上的玩家，高声开口道：
“大家请注意，我是明日城安防部防务总长洛毅。”
洛毅声音沉厚洪亮，话语一出，便吸引了广场上玩家们的注目。
“亿万之城游戏涉嫌欺诈与绑架，目前进入游戏的玩家，没有一人能够获得奖金，安全地回到现实世界。请各位玩家不要被系统欺骗性的说辞所蒙蔽，安防部会帮助各位尽快脱离游戏控制，回到现实！”
洛毅一席话说完，广场上的玩家静了一秒，又窸窸窣窣地骚动起来。有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有人不屑地轻笑，而直到骚动渐渐平息，也没有人对洛毅的话做出什么回应。
“老大……”
尽管玩家们的反应也算意料之中，但没有半个人理睬，这情况还是过于尴尬了。阿道环视着周围无动于衷的人群，又抬头看向舞台上的洛毅。洛毅示意他没关系，继续扬声号召道：
“请大家以自身安全为重，尽量配合安防部的工作，不要对奖金抱有执念！”
“继续留在游戏之中是很危险的！请大家相信我们，相信安防部，尽早认清亿万之城的真相！”
轰隆隆隆！
雷声滚滚，似乎比刚才更响了一些。很快便有雨点急急落在广场的石砖地上，噼噼啪啪，来势汹汹。
玩家们不再管洛毅说什么，纷纷起身，去寻找广场周围的雨棚避雨。没多一会儿，广场上便已经一片空荡，越来越密的雨幕中，就只剩下卡弗阿道，还有站在木头舞台上的洛毅。
“总长，我们也去避雨吧。”卡弗抬起头说道。
洛毅叹了口气，只得点点头，跳下舞台，和卡弗阿道一起向广场边走去。
***
亿万之城中心，圣域。
一阵阵雷声混着回音，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大厅一侧，硕大的拱形窗嵌着鲜艳的彩色玻璃，扇扇排列在雪色大理石墙壁上。如果是晴天，阳光会透过玻璃，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一片片绚丽的光斑，但此时窗外没有阳光，彩窗内外，就只有满眼阴郁沉闷的灰蒙。
大厅深处，长长的条桌上摆着各式精致的甜点。巧克力布朗尼，蜂蜜薄煎饼，樱桃乳酪派……盘盘盏盏几十样占满了整张条桌，但无论哪一盘中的甜点都只是吃过一口，便被冷落在了偌大的桌台上。
条桌尽头，一名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子坐在酒红色天鹅绒椅上，蜷着膝盖，撑着下巴，神情淡漠地望着窗外。红艳艳的玫瑰开满了整个花园，不过在这阴沉天气的笼罩下，正值盛放的玫瑰也一齐显得灰败颓靡了起来。
“道格拉斯。”
天鹅绒椅上的亚当叫了一声。
“主人。”
一旁的管家穿着笔挺的黑色燕尾服，微微欠身，毕恭毕敬。
“今天有S级游戏局么？”
亚当口中问着，目光却没有离开窗外灰扑扑的玫瑰园。他身形瘦瘦小小的，蜷着坐在椅子中央，显得这张天鹅绒椅尤为宽大。脸也小得只有巴掌大，一双琉璃眼清浅晶透，但那眼中透出的眸光，却冷淡得没有一丝温度。
“今天没有S级游戏局，主人。”管家妥帖回答着。
“圣殿局呢？”
“下一次圣殿局，要三十天后才会开启。”
“……”
亚当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又发了一会儿呆，才又开口问道。
“那今天有什么好玩的？”
“今天皇家马场有三场赛马，钻石美术馆有一场美术品拍卖会。目前星空歌剧院在上演剧目《哈姆雷特》……”
“无聊。”
亚当眉心抽了抽，直接打断了管家的话。他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呼了出来，眼皮一垂，懒懒地吩咐管家道。
“道格拉斯，把全景打开。”
“是，主人。”
话音刚落，一片全息影像忽地展现在亚当面前。亚当斜斜靠着椅背，手在半空中来回划拉着。影像的画面随着亚当的动作，一会儿显示着人来人往的石头街道，一会儿变成昏暗吵闹的地下酒吧，一会儿是门可罗雀的破败店铺，一会儿又切换到了一片糖果色的蘑菇房子。
“请各位玩家不要被系统的说辞所蒙蔽，安防部会帮助各位尽快离开游戏！”
影像中忽然传出一道醇厚的男声。被蘑菇房包围的小广场中，一个身穿深灰色制服的男人正站在人群中间说着什么。亚当顿了顿，身体前倾了些，双指将影像放大，将画面聚焦到了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身上。
“请大家以自身安全为重，尽量配合安防部的工作，不要对奖金抱有执念！”
男人神情严肃，几句话说得义正辞严，但周围的玩家们却并没有谁理会他，男人独自一人站在简陋的舞台上，仿佛在卖力地演着一出没有观众的烂剧。
“这些人都是糖果镇的新玩家？”
亚当问管家道。
“是的，主人。”
“哈。”
亚当一挑眉，又靠回到椅背上。
“今天刮的是什么风，竟然刮进来一个救世主。”
亚当说着，没再把画面切去别处，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那男人。
雨点一滴两滴，接连敲打在彩色玻璃上。影像中的人群们陆陆续续离开广场避雨，那个男人也只得停了他的演讲，和两个同伴一起走到了广场边某个小楼的雨棚下。亚当将影像焦点设定在那男人身上，又将画面放到最大，仔细端详那男人的脸。
不老，也不算太年轻，五官长得不错，不过看那下巴上的胡茬，显然是不怎么注意打理自己。他眉心微皱着，不知是在想什么，同伴对他说了句话，他也只是稍稍点了下头，仍是一副默默沉思的模样。
“道格拉斯，你看他长得怎么样？”亚当用手指在那男人脸上划过来，又划过去。
“抱歉，主人，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管家机械地开口道。
这样没有固定答案的问题，NPC管家是回答不了的。亚当对这样的回应也习惯了，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中的男人，一盯就盯了许久。
又是一阵雷声响起，风雨逐渐肆虐起来，毫不留情地蹂|躏着满园盛放的玫瑰。亚当看着那全景中的男人，看着看着，突然眉眼一弯，唇角一翘，脸上一下子绽起了一抹甜甜的笑容。
那张脸生得干净清秀，那笑也笑得舒展明媚。
但笑容里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却让那张含笑的脸一瞬之间，满是寒意森森。
“把救世主拖进地狱，还有比这更好玩的事吗。”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还有比这更好玩的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