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山》lasnec

1、游山

　　Chapter1 少年
　　我做了一个梦，是一个很美丽的梦，梦里有一个很温柔的青年，却不记得他的脸。
　　醒来我有些慌了，在恐怕是我死前最后一个美梦，我不该同人负气，跑入这深山，谁知忽然的大雪，我便失去了方向和意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已经忘记了慌乱，远远看到一个人影，我费劲全部力气喊道：“请留步，请留步！”他似乎有所感应。我连滚带爬奔向他，那是我救命的稻草。
　　他已经老了，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救我。我不敢想，若是这老人也在此迷路，我又当如何。
　　他忽然道：“我老了，你却还很年轻。”
　　他背起走不稳路的我，我很奇怪，这老人体力甚好，恐怕是常年在深山，怎么说我也成年，他背着我走的如此稳定，看不出体格如此健壮。
　　到一片冬青小径前，他让我沿路走便可下山，临走前他道，这个酒袋便留给你作纪念吧。
　　我的身上渐渐暖了起来，回头看他，他冲我挥挥手，他的白发融在雪里，纷乱得遮住了脸，表情不明。
　　其实我看到了，但是也许看错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流泪。
　　明天是更好的一天。

　　Chapter2 老叟
　　我又做梦了，阳光透过纸透进来，窗棂在地上映出一个个格子。
　　这样的光景，我已看了许多年，并没有什么改变。
　　我拄着拐杖，走出我的小茅屋，与温暖的屋子里不一样，外面是寒风皑白，如同我的头发。
　　远远是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请留步！请留步！”，我回过头，四处张望，寻找这声音的来处。一个少年连爬带滚的奔向我，长长的睫毛上积落着雪花，他哭着哭着，却笑了起来。他对我说，大叔，我迷路了，这里太冷了。
　　我看着他，晃了一下神，又看了看他。
　　仿佛看到多年前那个少年。
　　那时候我经常出入深山打猎，他很是担心，听闻山顶有一泉眼，泉眼中有酒，饮之保身暖不冻。我遍寻深山找不到他，生死迷茫间只在崖边的冬青旁找到他一只鞋，还有装满酒的酒袋，我饮了一口，半晌，身上渐渐回暖。我留在这里等他，一去三十年，便再也没出过深山。
　　我扶正了帽檐，道：“你运气不错，这里冰天雪地，若迷路恐怕会丢掉性命。”
　　我将肩上的斗篷脱下，披到他的身上，又把腰间的酒囊递给他。
　　他嘬了两口，呛了一下，咳了几声。他道：“我不太喜欢这个味道”。
　　他的神态眉眼，像极了当初那个少年。
　　我低下头，道：“走吧”。他应该是冻僵了没有恢复过来，脚步不稳，我背起他行走，直一纵冬青旁，对他说，“老朽带你到这里了，你便沿着这冬青便可以下山。”
　　他眨眨眼，问道：“你不走吗？”他似乎已经恢复了精神，张望四周道：“我来时仿佛并没有这些冬青，很美。”
　　我笑了，道：“因为这是给我的路呀。”
　　他没有听懂，我将酒袋给了他，摆手道别，最后流连了他的眉眼。
　　拿着酒袋沿着路，他一定能平安到家，健康喜乐。
　　风越来越冷了。
　　我知道那是给我的路，我就不走了。
　　我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