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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心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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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眼神,充斥着无助与怜悯,和曾经看到女儿被欺负时所流露出来的目光相近,但远比那强烈得多。
突然,妈妈的眼泪便止不住地溢了出来。她把粥放到桌上,哭着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李语诗尝试敲过几次门,但都未曾得到回应。
她极少做梦,而做过的梦通常也会记得十分清晰,仿佛被烙印在脑海里般。
只是,一个反常的梦而已,为何妈妈的反应如此之大?
那一天,直到窗外的晚霞把天空染红,妈妈才出了房门。
坐在客厅的李语诗瞧见,飞奔着向前迎,挽着妈妈的手,将她接到客厅沙发。
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她的脸憔悴了许多,眼镜也哭肿了。
整理好情绪后,妈妈拉起她的手,看着月棱镜讲述起它的过往,以及族人的使命。说着说着,眼泪又跑出来。
李语诗听罢,只是觉得奇妙,笑着安慰:“ 妈,你别想太多了。说不定,这只是碰巧。”
妈妈摇头,不敢看她,“ 女巫一族,没有巧合。每年清明,你以为的祭拜仪式,其实是在祈求大海的庇护。虽说每一代女巫都肩负守护月棱镜的使命,但并不是每一代女巫都是被指定的拥有者。”
她指向一旁挂满画像的房间,又说:“ 包括你外婆在内的先辈,都是历代月棱镜的拥有者。她们自身,或是在寻找的另一半,都遭遇了致命的海难,或是精神出现问题,没有例外。”
妈妈的眼泪落在月棱镜上,这条本就黯淡的手链便更显不近人情了。
“ 妈,没关系。死亡是早晚的事情,既然躲不开,那就想开点。” 她努力勾起笑容,“ 再说了,我这么积极健康,精神能出什么问题?”
妈妈把脸贴在她肩上,自责道:
“ 是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对不起你...”
她记不清听了几次这句话,但她知道,这句话所背负的重量压垮了一位母亲。而那些重量,不得不背负。
深夜,李语诗到客厅接了杯水,妈妈房间的光亮从门缝下透了出来。她只是站在门前,不需要把耳朵贴上去,就能听到那抽泣声。
回到房间,望着桌上的画,她坐了下来。
拉开窗户,她抬起头看,就像旧时的外婆。月亮不知躲哪去了,大概是见不得人哭吧。
她散漫地扯下一张纸,在纸上乱画一遭,却无意间把自己的思绪画了出来。
只知道开头与结尾,中间缠绕在一起,看不清路径的一条线,却构成了一团松散的毛线团。
再定睛看,这不是就是自己的人生吗?
她合上窗户,却并未关灯,而后爬上了床。既然早知结局,不如让过程多点光亮。
次日早晨,眼神迎上去的瞬间,母女二人一同笑了。
她们达成了共识,以乐观继续余下的生活。
这么说,某种意义上而言并不准确。
因为生理或精神死亡虽注定,但并非是李语诗,也可能是梦里的男生。但这样的人生,就像被凿了个窟窿的隧道,并不完整。无论谁能存活,或是一并死去,活着的人总要被巨大的悲伤跟随着。
所以,某种意义上而言,这又是正确的。
那几天,妈妈给她做了最爱吃的菜,买了最爱吃的水果,最喜欢的饮料,躺在购物车里的衣服,尽可能地保留那为数不多的笑容。
一天,她似乎找到了规避的方法,对妈妈说:
“ 只要我不靠近海,肯定死不了。然后,我再去买条热搜,让那个也记不清我的男生远离大海。”
妈妈笑着摇头,“ 你不接近大海,大海就会主动来找你。月棱镜对于拥有者性命的执念,远超想象。它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任何代价。有一次,它招来了海啸,把整座城都淹了。”
李语诗的笑容消散,捧着奶茶回房。
妈妈不忘叮嘱一句:“ 关于月棱镜的事,千万不能告诉其他人,这是世代守护的秘密。”
她有些不明白。月棱镜拥有自己的意志,又不会为人所操控,这么做有何意义?也许是担心引起恐慌?但就算广而告之,恐怕也没几人会相信。
2月14日,凌晨。
窗外的雨滴打在窗格上分散成一朵小水花,一半跳入房中,一半落入街道。夜风透过未合上的窗子缝隙飘了进来,带来一阵寒意。
李语诗被雨声叫醒,爬起后摸着后颈。她转头向窗外看去,天还没亮。
由于一时找不到手机,她便按下了桌上的笔记本电源键。
屏幕亮起,4:23,《泰坦尼克号处》于暂停的界面。
她起床关紧窗户,加了件衣服,将耳机插入电脑,继续播放电影。不过,她并没有接着看,而是拿起画笔在电子画板上记录自己的梦境。
因为记不清男生的名字和长相,索性便所有人都没有名字和面容,只是把梦里所发生的事情画下来就好。
次日早晨,天气放晴。
她拉开窗帘,推远窗户,伸了个懒腰,似乎在和世界说早安。
雨过天晴后的街道,飘来清甜的花香。几只鸟儿在树上蹦跳,时不时叫唤两声。阳光落在水滩里,可怜地被晨跑的人踩踏。
画板里的画,只勾勒出来轮廓,还未上色。画面里,心愿卡被她放进包里。
再之后的事情,她虽记得,却不愿画上。
感觉不对。
无论是自己的身体,或是梦里的人。
电脑旁的草稿纸上则写下了一段话:
我想和喜欢的男生光明正大地站在别人面前。
这是她为了和顾寒一起上台表演,悄悄和舞台上的大哥说的话。
顾寒打来电话,问她二人以前是否认识时,她否认了,以李语诗的身份。
尽管她活在谢雨妍的束缚中,但和顾寒在一起,她所提到的一切都是关于李语诗的经历。
在去往灵庭岛时,她曾展露过自己真实的一面。不错,她本身是个自信、乐观、开朗的人。
用她曾写在高中同学录里的话说——长得漂亮成绩又好,能有什么烦恼呢?
她的笑容,一度是让众多男生一见钟情的招牌,也深受女生喜爱。她笑起来时,甚至连弯弯的眼睛也在笑。
和她玩得好的朋友,甚至经常吐槽她臭美。心情不好,就让她笑一笑,说是能扫走一天的烂心情。
她和宋染大体上是一类人。不过,她只和熟人如此,并不爱和生人说话。不像宋染,自来熟,去哪儿都能迅速融入环境。
在动车上看到顾寒心事重重的样子,她有些担忧,原本的自己会不会让顾寒感到陌生而使二人变得疏远。
于是,她鼓起勇气开口问:“ 你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吗?”
尽管顾寒矢口否认说:“ 不会,只是有些不习惯。”
可八成是受到顾寒性格上的影响,她也变得犹豫起来。“不习惯”三个字带来的内心骚动,压过了“不会”的平静。
若是以前,对喜欢的东西,她都会自信地迈出那一步。可面对首次心动的人,她慌了。
因为她和顾寒的关系,纯洁得过头了。
作为朋友,相互关心、相互进步、相互扶持,二人自然符合。
可见过的众多情侣,哪一对在暧昧期不是动手动脚,调戏打闹?
这些,她和顾寒都没有。在她主动帮顾寒把脉之前,一次肢体接触也没有。
所以她开始认同顾寒对于告白的看法,维持原本的关系也挺好,不近不远。虽然她不满足于此,但她也变得担心失去。
在顾寒告诉她做自己后,她更确信了要继续戴着谢雨妍的假面。
因为她认为,如果顾寒更喜欢李语诗,就不会让她做回自己,而是像以前一样任凭二人的关系自然发展,水到渠成。
那一刻起,她选择压抑自己的感情。
以前笑容甜美的李语诗,扮久了寡言厌笑的谢雨妍,似乎已经忘记了如何放开地笑。
不过,第二次梦境里,出现了让她意料不到的情况。
妈妈告诉她的关于月棱镜的传说,以外婆之口转述到了顾寒耳朵里。原本,她并不打算让顾寒晓得这件事。
大扫除当晚。
“ 和谁打电话呢?” 床上的宋染八卦地笑着。
“ 没谁。” 她偷笑,收起日记本。
通过这段时间对宋染的了解,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和顾寒走得那么近,肯定是躲不掉被她一番教育。
所以,那时的她选择了隐瞒。毕竟,她也不可能将此顾寒非彼顾寒,自己也非谢雨妍的事情告诉宋染。
次日早,她刚走出宿舍,发现顾寒早早在楼下等候。
“ 你很大胆嘛,现在都敢大白天来了。” 她说。
“ 这有什么好遮掩的?而且,不是你让我自然一点吗?现在我不仅送你回来,还送你出去。”
她撇下嘴,耸了耸肩,瞥一眼顾寒,说:
“ 受宠若惊。”
“ 要不要去看爬个山,锻炼锻炼?整天都埋头复习,人都快病倒了。”
“ 你怎么会想去爬山?”
“ 就放松嘛。还有就是,我不希望你只记得我在校篮球杯上的黑历史,我想证明我其他方面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