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无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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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辉煌的屋子正中央摆着长桌，一男一女正在用餐，穿着制服的佣人们则是恭敬地站在一旁，随时为两人献上服务。
说这屋子金碧辉煌真是一点儿也不过分，因为这里从上到下每一处都是用琥珀和各类名贵的宝石装饰而成，繁复精美的雕刻让每一处细节都光彩夺目，墙面的玻璃镜反射出宝石五彩斑斓的金色，让一切看起来更加富丽堂皇，颇有当年欧洲皇室的奢靡风范。
长桌上，男女各坐一头，桌面上铺着刺绣桌布，烘托氛围的鲜花蜡烛一应俱全，名贵上等的食材被做成了各种佳肴，花样齐全的珍馐美味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想不到啊想不到，苏/联人找了半个多世纪都没找到的琥珀屋居然在你手里。”孔郁穿着白色的西服，模样还是那么儒雅，看着满屋的璀璨忍不住夸道：“大名鼎鼎的琥珀屋，果然是名不虚传。”
坐在另一头的希娜则是微微一笑，“那当然了，这可是真迹，我当年花了大价钱从德意志那里买来的。”
“买？”孔郁忍俊不禁，“听着不像是你的作风啊，说抢还差不多。”
“有区别吗？结果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希娜切下一小块牛肉，放在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眯着眼欣赏着这奢华耀眼的琥珀屋。
她向来喜欢奢华，以前总喜欢在这间琥珀屋内办公。
但再美的东西看久了也会腻，所以她在世界各地都有风格迥异的住所，例如前段时间为避免外界纷扰而久住的耀灵园，全都是供她挑选的地方。
希娜抿了一口高脚杯里说红酒，然后单手撑着下巴向对面的孔郁问道：“这顿饭，您可还满意？”
孔郁笑着打趣回道：“你都说这话了，我敢说不满意吗？”
希娜听后调皮地瘪瘪嘴，然后拿起餐刀敲了敲装酒的玻璃杯，在清脆的声音后，外面走进来两个安保模样的人。
“既然您不满意……”希娜转头漫不经心朝那两人吩咐道：“去，把后厨的那些人都切碎了，然后扔到海里喂鱼。”
“是。”
正当两人领命准备去行动时，孔郁却发话叫住了他们。
“希娜，别这样。”孔郁用金色的汤匙轻轻搅拌着餐盘里的残羹，嘴角是淡然的笑，“饭不好吃，也不用杀厨子啊。”
闻言希娜并没有什么表示，摆摆手之后那两人便退下了。
“今天你请我吃饭，现在饭我已经吃好了……”孔郁拿起一旁的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事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事？”希娜放下叉子，舌头舔了舔唇边溅到的番茄汤汁，“什么事？”
孔郁往后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手轻轻搭在膝盖上，“你百忙之中抽空和我见面，我想不仅仅只是要和我吃顿饭这么简单。”
“您想多了，就只是吃顿饭那么简单。”希娜伸手拿起一粒粉色的马卡龙，塞进嘴里咀嚼着说道：“非要说的话，那这顿饭应该算是我感谢您。”
“谢我？”
“嗯呐。”希娜吃完轻轻抬起胳膊，旁边的女佣就上前用湿巾替她擦掉手指上的马卡龙糖渍，“没有您，我的派对不会举办得那么顺利。”
孔郁低头苦笑，“是嘛。”
“是啊，除了您，还有谁能那么轻松地入侵刘天空设置的防御系统呢？哦对了，艾芙洛也可以。”希娜端起红酒，轻轻摇晃着，“不过可惜啊，她死了。”
桌上的烛火摇曳，琥珀屋的光芒依旧闪烁，在这里，金色变得不再单调，而是绽放着五彩斑斓的华光。
但不知怎么的，看到这奢华璀璨的装饰，却总让人联想到冰冷血腥的死亡。
孔郁半晌没说话，低垂着眼眸，看起来像是个木偶。
“别怕，我没有别的意思。”
希娜笑了笑，眼睛弯如月亮，瞳孔亮晶晶的，娇俏而甜美。
“您依旧是主子……”
“只要您乖乖的听话。”
两人隔着长长的桌子对视着，虽然嘴角都是微微上扬，但一个是尽在掌控的高傲，一个黯淡苦涩的自嘲。
这时，一个女佣从角落走了过来，小心翼翼来希娜身边，恭敬地弯下腰，然后贴着希娜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嗯，叫她进来吧。”希娜听后说道。
于是屋子的门被打开，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走了进来。
那女人身材高挑，肤白貌美，神情冰冷严肃，但很明显能看出她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额发散落了几缕，华贵的真丝旗袍，不仅到处都是勾丝的痕迹，甚至还沾染了不少灰尘和血迹。
“回来啦？”希娜抬眼看着一号问道。
一号则是走近后对着希娜慢慢单膝跪下，低声缓缓回答道：“是……”
“我听说了。”希娜用手轻轻抚摸着红酒杯的杯沿，“我走后你们遭到了攻击，死伤不少。”
“是……”
“其实这些我都不关心，我只关心一件事……”希娜转头，用阴冷的目光扫向一号，朱唇轻轻吐出几个字，“赵允熙呢？”
一号咽了咽口水，才敢承受着希娜极低的气压，开口道：“她……她被带走了……”
话音刚落，几乎瞬间，桌上燃着的烛台就向她砸了过来。
金属的托架砸在她额头，割出一刀长长的血痕，蜡烛的火舌舔舐过她的脸颊，烧伤了一片如玉的肌肤。
可即使是这样，她也依然跪在那里岿然不动。
希娜随手拿起桌边用来擦手的湿毛巾，将其一端绕在手掌上，然后推开桌子起身，走向一号。
“司长，我……”
一号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希娜就用毛巾狠狠抽在她脸上。
这毛巾韧性好，又湿了水，打起人来本就痛得要命，更何况还是以希娜的力道动手，挨打之人的惨状可想而知。
仅仅是一下就让一号脸上挂了彩，血顺着鼻腔流了下来。
可抽一下哪能让希娜消气？
伴随着毛巾在空中咻咻的声音，一号很快被打得脸颊高肿，口鼻皆是鲜血。
可一号并没有求饶，她一声不吭，默默忍受着希娜的暴行，每当被打倒时都会重新爬起来端端正正地跪好。
直到希娜一脚踹在她肩头，将她整个人踹翻，然后踩着她胸口，用冷到骨子里的语气说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着，希娜再次高举起拿着毛巾的手。
“希娜！”
孔郁出声打断了她的动作，然后走过来劝说。
“希娜，别打了，你仔细想想，这不是她的错。”
希娜恶狠狠地瞪向孔郁，冷笑道：“怜香惜玉？英雄救美？”
“我只是想劝你冷静。”孔郁认真分析道：“就算你现在杀了她也于事无补，还不如冷静下来，从长计议。”
希娜听后一手直接钳住孔郁的下巴，冰冷的瞳孔注视着他的眼睛，冷声一字一句说道：“我还用不着你来教。”
那瞬间，孔郁觉得自己离死亡仅仅一线之隔。
但好在希娜很快放开了他，同时也放过了地上的一号。
她收脚转身，背对着一号问道：“张月鹿呢？她现在在哪？”
一号捂着胸口跪好，断断续续说道：“好像……好像是在巴西……”
希娜捏了捏眉心，“找人稍微盯着她一点，别让这荡///妇给我惹出什么事。”
“是……”
“对了……”希娜转过身，睥睨着地上跪着的一号，“那个苏利尔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一号小心翼翼回答道：“还活着……之前听说情况好转了一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又恶化了……现在随时可能会死……”
希娜听后冷笑一声，“呵，没被张月鹿打死算她命大。”
说完，希娜不紧不慢地拿起玉烟管抽了一口，随即说道：“派点人过去把她治好，然后带来见我。”
“是。”
另一头，薇尔莉蒂坐在医院的走廊里，还在等待着正在抢救中的允熙。
刚才张月鹿的问话勾起她有关事发之前的回忆。
在收到基地被入侵的警报时，她正在赶往伦敦的路上。
起因是唐宁街方面突然发起了对潜伏在英国各地的“主控者”分部的围剿，但由于经验不足，行动难以展开，需要外部支援。
商鹤和她对于这个消息都表现为先惊后疑。
要知道，唐宁街一直是被希娜控制在手里的，可以说是从上到下、里里外外都被渗透了个遍。
在这样的情况下唐宁街还敢突然反咬一口，绝对有问题。
可无论是有什么问题，她和商鹤都决定亲自前去搞明白。
毕竟现在真正反对“主控者”的国家少之又少，大部分已被其染指，如果英国真的有意脱离希娜的控制，那对她们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
尽管两人心里都存了疑，谁都不敢把事情想得太过美好，但两人还是怀着一种淡淡的期待前往伦敦的。
甚至直到她收到警报的前一秒，两人都还在讨论怎么去跟唐宁街那群老头子交谈，怎么说服他们彻底站在“主控者”的对立面。
然而，现实终究是现实。
等她马不停蹄赶回去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阴郁的天空乌云密布，冰凉的雨水冲淡了炸药留下的味道，但被炸出的窟窿，焦黑的墙面，崩离的砖土都还在。
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盯着这被炸碎的断壁残垣失神了片刻，来不及去想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匆忙跑进去寻找允熙留下的痕迹。
雨越下越大，顷刻间便成了瓢泼大雨。
明明是白天，天空却阴沉得像是入了夜，潮湿的空气在深蓝如黑的背景里蔓延，让一切景物都显得格外悲凉。
她捡起地上被震碎的相框，缓缓抽出里面的合照。
这还是那年除夕，四个人一起拍的。
可如今，曾在一起生活过的地方被炸得不成样子，照片上的人更是再也回不来了。
她将照片揣在怀里，然后拨了商鹤的电话。
正当她要按下拨通键时，耳边突然传来某个人的脚步声。
那步伐很沉很缓，像是拖着身体往这来，就算有噼里啪啦的雨声掩盖，她依然听得很清楚。
在这种时候还能找来这里的人，十有八九是敌人，估计是希娜派来和自己谈判的。
想到这儿，她离开抬脚朝着脚步声来的方向走去。
穿过地道，她来到外面，走进磅礴的大雨中，很快在树林间看见一个黑乎乎的身影。
此时天空电闪雷鸣，紫色的闪电瞬间照亮天地，然后蓦地又黯淡了下去。
那瞬间，她看清了来者的脸。
准确的说，是脸上的面具。
她一眼认出对方是上次在军火商那里指挥黑衣人袭击自己和允熙的人。
上次回来后，她查过此人的底细，因此也就得知了对方的名字。
苏利尔。
轰隆——
又是一声响雷。
与此同时，她已经率先动手，直接百米冲刺一把掐住了苏利尔的喉咙将其按在树干上。
昏暗的雨中，她带着怒意问道：“Did Sheena send you?（是希娜让你来的吗？）”
大雨打湿了她乌黑的发丝，却浇不灭她滔天的怒火。
苏利尔双手握着她的手腕，如缺氧的鱼一般努力昂着头挣扎。
“Where's she?（允熙在哪？）”她问完就提着苏利尔的脖子将其甩了出去，“Don't make me kill you.（别逼我杀你。）”
她看见苏利尔摔在一地尖利的碎石上，滚了好几圈，面具也因此掉落，露出伤痕交错的脸庞，紧接着又吐出一口鲜血。
尽管那点血水很快被雨水冲淡，可她还是注意到了，心里不免疑惑。
自己虽然正在气头上，但还不至于完全失去理智，刚才明明没有使太大劲，怎么可能致人内伤吐血？
难不成对方原本就有伤在身？
她想查明情况，于是就踏着泥泞的路朝着苏利尔走过去。
可对方似乎很怕自己再对她动手一样，面容扭曲地像是忍着浑身巨痛爬起，也不顾掉在一旁的面具，跪在满身雨水和滑泥地上，一手捂着心脏，一手高举过顶，带着嘴角的血迹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
她不明白苏利尔这一举动是什么意思，既不像是求饶，也不像是求死，倒像是在求救。
“What are you doing?（你这是在干什么？）”
她看着雨水划过苏利尔脸上纵横交错的疤痕，眼中若有似无的氤氲，以及近乎哀求的神色，心底逐渐起疑。
“Why don't you answer me?（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见自己没有要再动手的意思，那苏利尔居然颤颤巍巍地比划出几个动作。
她认得那是手语，意思大致是：【我不会说话。】
之所以能识别手语，是因为早前她学医的时候和聋哑人打过交道，因此习得一些。
可自己会手语这件事对方又是怎么知道的？
就这么比划起来，不怕自己看不懂她的意思吗？
最奇怪的是，希娜为什么会派一个无法言语的哑巴前来和自己进行谈判呢？
一瞬间，许多疑问充满了她的大脑。
但那些现在都不重要，她急需与对方沟通，于是简单确认道：“You're not a deaf, you just can't speak, right?（你不聋，只是说不了话对吗？）”
苏利尔点点头。
俗话说十哑九聋，大多数聋哑人是因为耳朵出现了问题，无法听到外界的声音反馈，所以无法学会正常的吐字发音，也就成了所谓的哑巴。
真正不能发出声音的人，除了很少一部分先天因素外，多半都是后天造成的残疾。
她并不清楚眼前的苏利尔是先天哑巴还是后天致哑，但是她本能地更倾向于后天这个选项。
“What the hell are you doing here?（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她配合着手语问道。
【婚纱。】
“What?（什么？）”
【我知道那年你送她的生日礼物，是婚纱。】
她被苏利尔比划出的这句话震惊了，因为知道这事的人少之又少，就连洛楚应该都不知情，自己也没透露给过其他人。
唯一的可能，就是允熙亲口说出去的。
“Who are you?（你到底是谁？）”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跪着的苏利尔，心中有个很荒谬的答案呼之欲出。
恶劣的天气将空气浸染成忧郁的黑蓝色，倾盆大雨敲打着树叶和石子，仿佛一场凄凉而盛大的哀乐。
苏利尔疤痕交错的脸上满是雨水，但泪却依然分明。
只见她红着眼眶，颤抖着用手语打出了一句话。
【我是安琪尔，安琪尔·罗德。】
作者有话说
第190章 无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