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吞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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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人说完之后，绫人匆忙赶回家，神里家仍是一派安宁祥和的氛围，但绫华当真不在。
“家主大人，您问绫华小姐？”守卫看绫人神色焦急，还有些不解，“瑟瑟小姐刚才回来带绫华小姐出去了，说今天天气很好，带绫华小姐出去走走，夫人也同意了的。”
是瑟瑟带走的。
绫人握紧了手中的刀，觉得心都被吊起来了，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有没有说往哪里去了。”
“哦哦，这个瑟瑟小姐专门提过，说是要去悬崖边坐坐，附近的海崖应该只有那一处。”守卫回答，话还没说完就见绫人转身快步离开。
是故意的，她在等着他过去，想让他看到什么，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仅仅是那个少年便罢了，瑟瑟又怎么会参与其中，她是被人控制了吗，她明明看起来那么喜欢绫华……
不，亲眼所见亦非真实，怎么能够这样判断。
绫人赶到那一处海崖边时，正是海风吹起的时候，他远远望见断崖边坐着两个人，一大一小，绫华全然无知，正依偎在瑟瑟身边，抱着她的胳膊，看瑟瑟垂头编花环，绫人身形一顿，不知道是否该庆幸，但看到绫华真正无事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已经开始思考如果对手是从未真正向他展现过能力的瑟瑟，他又该如何出刀。
而现在，他的刀还没放下。
瑟瑟察觉到他的到来，侧过头来，她仍然在微笑，绫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绫华已经注意到他，她朝绫人招了招手，站起身来就要往绫人这里来，可又被瑟瑟牵住了手，她语调轻柔地说了一句“抱歉”，便一手卡着绫华的腋下把她抱起来，一手压在了她的喉咙上，踩在悬崖边，彻底站起来朝向绫人，“你来了呀，绫人。”
绫华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差点还以为瑟瑟在同她玩闹，直到瑟瑟的手逐渐收紧，她的呼吸开始困难，而对面的兄长大人举起了刀。
“放下绫华。”绫人沉声道，“瑟瑟，我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至少不要伤害绫华。”
“瑟…瑟……”绫华也挣扎起来，瑟瑟没有再更用力地掐住她，但也没有松手的趋势，她睁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艰难地抬起头来看向瑟瑟，她甚至仍然在笑，和她牵着自己的手说要去海边吹吹风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要怕哦，不痛的。”瑟瑟好心地安慰她，遵循散兵把神里绫华哄出来的指示，她今天一直在好好地效仿人类哄孩子的行为，不过人类在死之前似乎会很痛苦，那么她的安慰就没有意义了。
“你想要什么，神里家都可以给你，即便是报复，也请朝我来，不要牵连到绫华，绫华也只是孩子而已。”绫人说着，又尝试往前挪了两步，瑟瑟好像没有察觉到，只是笑吟吟地看着眼前这个人类，他周身散发着异常的香气，是她喜欢的，她倒明白散兵想干什么，不过是想把瑟瑟当下最重视的东西毁灭给她看，把怀里的神里绫华杀死的话，搞不好她生活了那么久的神里家从此便会成为恨她入骨的仇人，瑟瑟无处可去，只能回到散兵身边，当然，这也是她希望的。
她同样倚仗着瑟瑟才得以行走在阳光之下，瑟瑟离开的五百年对她来说已经太长了，她也很期待瑟瑟在分别的五百年里又有了怎样的情感经历，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毕竟，曾经的风神可是在区区两百年不到的时间里就教会了她情感，让她真正变成了人。
不过可惜了，散兵还是不了解瑟瑟，他属实高估了瑟瑟的情感，单单是这样的做法，绝对不会对瑟瑟有任何触动，六千年的时光中，能牵扯到瑟瑟情绪的也不过两位，一为岩之魔神摩拉克斯，一为风之魔神巴巴托斯，一个令她恐惧，一个让她怨恨，其余对人类展现出来的温柔只是鹦鹉学舌般拙劣的模仿，却已经足够了。
如果让她来，她不会做得这么决绝，像从前那样，让瑟瑟继续这样下去，挑动诱导他们的欲望，到达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最后陷入癫狂，自愿成为她的餐食，那才是理想的盛宴呀。
自从瑟瑟遇到那位风神，就像是被驯化的家兽，再没有享受过那般美味，多么遗憾。
所以，她也非常想回到瑟瑟身边呢。
“周围的人已经被解决了。”她告知绫人，那些像影子一样的人类通通倒在了地上，但瑟瑟的意识已经开始影响她了，不然他们的归宿只会是深渊，她慢条斯理地解释，“此举遵循散兵的意志而来，你若愿意交换，便砍下双手吧。”
话音刚落，绫华便喊出来，“兄长，不可以！！！”
她双手扒在她的手上，拼命想要挣脱她的桎梏，一边疯狂地冲绫人摇头，“兄长……咳咳，兄长大人！不可以！咳咳！！你现在是.神里家的家主！”
小女孩的呼喊被卡得断断续续的，可即便这样，她也努力地向绫人传达着拒绝的信号，兄长大人才十七岁，还是神里家的家主，如果失去双手，那他今后该怎么办！
“绫华，不用担心，不过是双手而已。”绫人宽慰道，他干脆得答应下来，彻底抽出刀抵在了左手上，“把绫华放下，我会先砍下左手，无论你到底是谁，我相信你的承诺，也希望你能履行。”
绫人紧紧地盯着她，眼神已经冷下来，锋利的刀刃已经在手腕上压出一道细细的血痕，并且逐渐深入，鲜红色的血已经一点一点滴下来，落在青翠的草地上，显得格外突兀。
“不，不要！！！”
……
瑟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草叶上那一滴不落的血珠。
多么熟悉的场景。
在那时也是这样的，她站在自己面前，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对她说，“瑟瑟，该回来了。”
是如今名为散兵的少年的想法？还是它的意志，她的过去找上门来，以干脆到残忍的方式逼迫她直面事实。
死亡并非终点，窒息的前一秒，她听到曾经在海底模糊的声音，呼唤着她的名字，询问她是否还想活着，像人一样活着，她当然想，是她的意愿，是摩拉克斯大人的要求，她还想再次触碰到炙热的阳光，看到湛蓝的海水，于是她把肉身奉献给了深渊，成为了它的代行者，行走于这片大地。
非常偶尔的，她会把自我与深渊还有记忆分割开，混入人群，去到摩拉克斯大人的身边，在他发现之前撤离回来，这份记忆连同意识一起重新被深渊意识收回，唯有如此，才能稍微纾解她对摩拉克斯大人入骨的思念与渴望。
五千年以来一直都是这样，她已经满足，然而在一千年前的那一次中，却突生变故，被割裂出来的她在前往璃月的过程中被人抓住，带回蒙德城，然后在羽球节上遇到了温迪。
如果没有遇到温迪，或许在再一次与深渊意识重逢的时候，她会顺从地重新被收回吧，毕竟在外面独自游荡和回归深渊并没有什么区别，正如现在，她会一言不发地看着绫人把他的左手砍下来。
但是，她不想。
她想要呆在温迪身边，非常想要。
如果这将变成一段记忆，她会不甘心的，她在那时想着，为什么呢，说了那么多遍的感情，正如同对于活着的渴望，她在即将失去的那一刻领悟到了它真正的美好。
所以在被收回的过程中，才会反握住它的手，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让她一点一点将面前与她一模一样的少女吞吃下去。
“对不起，我非常爱温迪，我不能回去。”她轻声道，在她的注视下，深渊变成了最初的模样，也仅仅是一滩黑泥而已，黑泥被她彻底吸收了。同从前的每一次兼并不一样，那也只是算数的简单加法，瑟瑟的意识与深渊的意识从来都是互不干扰的，但她真正地把深渊吞噬下去了，她感觉到了那股力量在体内涌动，也感受到了意识的负担。
在那之后，她彻底与深渊合为一体了。
绫人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劲，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一只手压到了他的手背上，从那一处开始，手中的刀自刀柄处逐渐被黑泥吞噬，绫人震惊地失声叫了一声“瑟瑟”。
同时存在两个瑟瑟，一模一样。
瑟瑟没有说话，她继续向前走去，逐渐逼近悬崖，直到走到它的面前，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抬手拥抱住了她。
“对不起，我还要遵守答应夫人的诺言，保护好绫人和绫华，所以，他们不可以在这里出事。”
随着瑟瑟的话，原本掐住绫华的少女逐渐融化成了黑泥，被瑟瑟吸收，直到最后，瑟瑟的眼神变得混沌，她半跪下来，只靠怀里的绫华撑着才能不倒在地上。
“瑟瑟……”绫华带着哭腔喊了一句，瑟瑟没有答应，她回头看了一眼，绫人怔怔地凝视着她，恍惚间她看到了那时的温迪。
他走过来，好像完全没有看到她做了什么，只是矮下身来抱住她，“瑟瑟，回家吧。”
他没有厌恶，也没有警惕，更没有意外，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名为瑟瑟的少女，自称来自渔村的不懂感情的怪胎，实际上早就已经是深渊的一部分了。
所以他才会用感情来教导她，束缚她，驯化她。
记忆开始混乱，脑子里如同有谁在搅拌，连思绪都颠三倒四的，眼前一阵一阵发黑，瑟瑟松开绫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她推离她的身边，自己却无力地往后仰倒，在绫华的哭喊声中从悬崖坠落。
意识比身体更先坠入深海，她闭上双眼，彻底昏迷。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