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龟》小啊婷

4、第4章

　　嫌老了？有一瞬间，赵西楼是真的这么想了，但是看见林晚眼底的狡黠，会意到这小妮子在逗自己，他笑笑，伸手在她脸蛋上掐了一下。
　　林晚不自然的撇开脑袋，往书架那边走去，探究着问：“赵叔叔还记得第一次出庭的时候吗？”
　　“记得，那时候我实习不久，第一次独立处理案件，很紧张，在庭上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结果不差。”
　　林晚靠着书架，饶有兴致的听他讲。
　　赵西楼盯着地面，神色淡淡，“但是我并不开心，因为我帮一个□□犯打赢了官司。他当时对我们所有人都隐瞒了犯罪事实。被侵犯的女孩子才15岁，哭着来找我，让我不要帮坏人辩护，小女孩的家人也只是一心要赔偿，我以为是这一家人联合起来敲诈勒索，他们败诉后，小女孩在精神跟身体的双重折磨下，自杀了。”
　　当事人的父亲是厅级干部，从上至下都被买通，赵西楼根本查不到任何关于犯罪事实成立的证据。判决结果出来后，赵西楼在停车场看见小女孩的父亲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嘴里骂着“赔钱货、白给人睡了、脏东西”等不堪入耳的词语，小女孩哭到沙哑，一个箭步冲到马路中央，被高速行驶的车辆撞飞十几米，当场死亡，赵西楼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混沌。
　　当初坚持走法律这条路是带着一腔孤勇，维护心中的正义，但是第一个案子就给了赵西楼狠狠一巴掌，他坚持要翻案，没有人支持他，这个案子也不允许被提及。
　　赵西楼毕业后就离开了那个地方，自己开律所，现在比起法院，他出现的地方更多是谈判桌。
　　林晚盯着男人黯然的神色，自觉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她慢慢走到赵西楼面前，伸手拽了下他的衣角，“你的当事人隐瞒事实，这件事情是不可控的，不要自责。”
　　赵西楼低头，伸手将林晚的手握在手心，她的手软软嫩嫩的，带着一丝丝的冰凉，捏起来很舒服。
　　林晚感觉到自己的手像被当作橡皮泥揉捏着，她立即往回抽，却被抓得死死的，赵西楼盯着她气鼓鼓的脸蛋，眼底浮起一丝笑意，柔声道：“不用安慰我，作为一名专业的律师，有些事情我是想得通的。去沙发上坐一会，等我忙完了带你去吃饭，嗯？”
　　说完松开了手，挠了挠林晚的发顶，把她往沙发那边推了推。
　　林晚窝在沙发里，打开手机开始找房子，马上要从学校搬出来了，肯定要租房子。看了几个比较满意的，约好看房时间后，往办公桌那边望去，赵西楼感觉到林晚的视线，对上她的目光，笑了笑，再次低头时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怕女孩等着急了。
　　林晚觉得挺奇妙的，上一次这样安静的坐在一旁看他工作是在四年前，那时候赵西楼到南城出差，租的房子跟林晚的家在一个小区，那时候林晚总是带着妈妈做的小吃等东西去串门，还会附带上作业，遇到不会的就找赵西楼教她，那时候就像现在这样，一个专心工作，一个在沙发里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瞥向赵西楼，安静且美好。
　　高考越来越近，那天林晚照旧端着小吃过去。
　　“你真的不用再送这些。”每次开门赵西楼都会这么说。林晚也从未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从他的腋下钻进门，轻车熟路的走到厨房，找出盘子，把还冒着热气的米糕拿出几块摆好，端了出去，“这个可好吃了，你赶紧过来尝尝。”
　　赵西楼回身，慢慢踱步至沙发边，坐下，拿起一块放到嘴巴里，香甜软糯，他盯着女孩殷殷期待的双眸，指尖动了动，“很好吃。”
　　林晚眉眼都漾开了笑，“剩下的等凉了你放冰箱里，饿的时候微波炉里转一下就可以了。”
　　“好。”他轻声应了一句。
　　“赵西楼。”林晚怀里抱着一个抱枕，指节微微收紧，她不愿改，本来年纪相差就大，似乎换个敬称就涨了一辈去了，她下意识的排斥，那时候心底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在滋生发芽。
　　“快了，就这几天。”赵西楼垂下眼眸遮住情绪沉声道。
　　“哦......”其实早就有预感了，但内心的失落感比自己预估的还要多，林晚嘴唇动了动，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对面的人忽地起身走向吧台，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红酒，又取了开瓶器，在指尖划过几个漂亮的圈后再用力一拔，动作流畅优雅。
　　林晚呆呆地看着。
　　“成年了吗？”他突然回头问道。
　　林晚的眸光闪了闪，小声道：“成年了......”其实到年底才满十八周岁，她撒谎了，害怕赵西楼把她当小孩子看。
　　赵西楼未多想，径直拿了两个高脚杯，倒入猩红的液体，端了过来。
　　林晚定定地看了递在眼前的杯子三秒钟，才接了过去。
　　“尝一点。”赵西楼坐到她对面，自顾的啜了一口，双腿交叠在一起，将刚刚看了一半的卷宗搭在上面，接着研究。
　　林晚先是放在鼻尖闻了一下，点点香甜带着葡萄发酵的气味，有点像饮料，似乎还不错，仰头喝掉一大口，这杯就见了底。
　　赵西楼指尖在纸张边缘轻叩着，眉头渐渐隆起，并未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后劲真大！林晚的双颊渐渐染上酡红，脑袋有点重重的，盯着对面的人，思绪越飞越远。
　　察觉到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有段时间了，赵西楼眼皮子掀了掀，瞧见小姑娘呆愣的模样，嘴角不可察觉的勾起一丝弧度，他轻咳出声，又兀地站起身，吓得林晚一激灵，瞬间回神。
　　“早些回去吧，我送你。”留下这句话，赵西楼单手合了卷宗，率先往门外走去。
　　“赵西楼！”
　　陡然响起的女声止住他的步子，赵西楼回身，瞧见林晚站了起来，一双眸子湿润润的闪着光，像是天上的星星细碎的洒在里面一般。
　　“你说......我考北城的大学怎么样？”他听见她小心翼翼地问。
　　赵西楼盯着她的眼眸，温声道：“那你加油。”
　　这么敷衍的话怎么当时没听出来呢？林晚的思绪从回忆抽出，自嘲的笑了笑，明明知道他对自己的好都是因为那个叫钟流萤的女子，但自己还是一股脑地往北成跑，来了又不敢见他，像个缩头乌龟一样。
　　林晚瞬间心情瞬间低落，也没了吃饭的兴致，扬声说：“赵叔叔，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赵西楼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看见小姑娘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他立即追了上去，在电梯口拉住了人。
　　“突然间，这是怎么了？”他拧眉看着林晚，探究地问。
　　林晚觉得自己很矛盾明明是喜欢眼前这个人的，但在面对他一次次的示好后又不敢接近，她有时候挺讨厌自己这幅长相的，害怕被当成钟流萤的替身，像个阴影，怎么也摆脱不了。林晚不止一次的想，要不远离他算了，再也不见，但是怎么都舍不得，每每想到心里都跟被针扎一样的疼。
　　林晚越想越委屈，一双桃花眼渐渐蒙上雾气，眼看着金豆子就要掉下来了，她用力挣开赵西楼钳住他的手，这种情况下，赵西楼怎么可能松手，他有些慌乱，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俩人僵持中，一包纸巾出现在眼前。
　　赵西楼抬眼望去，是律所里一名实习生，正举着一包纸巾，朝他挤眉弄眼，“赵律，拿着啊，擦擦。”
　　赵西楼的目光穿过他，往后看去，只见律所里所有人都在探着脑袋往这边看，他眉毛跳了跳，电梯这时候到了，立即拽着林晚进去，门关上之前还不忘拿走那一包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