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步奔向你》七味羹

9、醉酒

　　汪琼琳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便抬起头四周看了看，然后她傻眼了。
　　罗霁正挽着一个陌生女性的手，困惑地看着她。
　　“叫了你好几声了，你怎么在这里？”
　　汪琼琳内心卧了个大槽，她一时不知是该先感叹罗霁换女朋友的速度之快，还是悲叹自己打个疫苗都能碰见人家恩爱小情侣的运气之衰。
　　她尴尬地笑道：“呃，打疫苗啊。”
　　罗霁的脸瞬间染上了一丝慌乱，他蹲在她面前，想上手检查一番，又努力克制住了，双手频繁地握紧又张开，“你……你怎么了？”
　　“昨天去公园被猴子咬了，我住的那边没疫苗了，只有这个医院才有，所以来这里打疫苗。”
　　罗霁顿时松了一口气，好笑又好气地看着她，“好好的你去惹那些猴子做什么。”
　　“我也很无辜的好不好，我不过就是在人群中看了它一眼，它就飞过来咬了我两口。”
　　“严不严重？”
　　“在肩膀上，不严重，轻微的刺痛感，其实没多大感觉。”
　　看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罗霁恨不得当场给她一个大暴栗子吃。
　　一旁被忽视的人看不下去了，走到罗霁身旁气呼呼道：“哥，这女的谁啊？”
　　哈？哥？
　　汪琼琳这才抬头认真看了一下面前的这个女生，看起来像是个大学生，高高瘦瘦的，单眼皮，和罗霁长得一点都不像啊，这就是他那个最小的妹妹罗霖？她以前听罗雪说过他们还有一个妹妹，但是从来没见过。
　　罗霁看着自己妹妹，催促道：“自己进去打针，谁让你要去招惹野猫。”
　　罗霖生气道：“这女的谁啊？真碍事！”
　　嚯，汪琼琳真没看出来，罗霁这个小妹妹，居然这么没有礼貌。
　　罗霁起身，不悦地瞪了罗霖一眼，伸手把她推进了打针房里。
　　罗霖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着，一边还回头不满地嚷嚷着，“哥，哥，你干什么！”
　　把她扔了房间里，关好了门，罗霁才重新坐到了汪琼琳旁边。
　　汪琼琳顿时不自在起来，尴尬地开口问道：“刚才那个是你妹妹？”
　　“嗯，家里老三。”
　　“哦，她是被猫抓了吗？”
　　“嗯嗯，被楼下的野猫抓了一下。”
　　“哦。”
　　眼看着又要陷入无边的沉默之中了，汪琼琳连忙看了看时间，发现半个小时已经到了，急忙起身道：“我要走了。”
　　她想走，手却被人给拉住了。
　　正在这时，罗霖也打完针出来了，一下子就看了拉扯不清的两人，恶狠狠地看了汪琼琳一眼，然后对着自家哥哥委屈道：“我打完了，医生说要忌口，注意事项都在墙上，让我自己看一下。”
　　罗霁却没空管她，依旧拉着汪琼琳的手，低声道：“一起吃个午饭吧，你现在回去又要花不少时间，来不及吃中午饭了。”
　　“哥，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汪琼琳也急忙尴尬道：“不用了你们去吃吧，我回去还有点事。”
　　罗霁干脆利索道：“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你不是还要上班吗？那太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今天周末，我不用上班。”
　　汪琼琳紧张的就快抓破鞋底板了，苍天啊，罗霁真的是个棒槌吗？为什么要这么为难她！
　　“不用了，难得周末，去找你女朋友约会吧。”
　　罗霁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没有女朋友。”
　　好吧，汪琼琳认命了，是她输了。
　　一旁的罗霖已经看出了这两人有猫腻，见自家的哥哥不搭理自己，一个劲儿的拿鼻孔出气。
　　罗霁看出了对方的妥协，这才放开了手了，拿出手机对着墙上张贴的注意事项拍了张照片。
　　打完狂犬疫苗要忌酒，忌海鲜，忌辛辣，三人便选了一家粤菜馆。汪琼琳点份炒饭和一碗香菇汤，罗霁也跟着点了一份炒饭和一碗汤，罗霖食欲不佳，只是点了一份小笼包。
　　汪琼琳最怕的就是和这种人吃饭，处于陌生人和老熟人中间的人，生怕自己给对方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印象，落人把柄。
　　那两兄妹就坦然许多了，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你吃完了自己就先回去，要么就直接回学校。”
　　“哥！你不是答应下午带我去逛街买衣服吗！”
　　“今天没时间了，下次再说，要么你就自己去。”
　　“哼！”
　　哼完这一声，罗霖就拽着自己的小皮包，怒气冲冲地走出了饭馆。
　　汪琼琳傻傻地看着罗霁，不敢相信对方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说出了这种话。可以，不愧是他，还是这么任性和霸道，不管面对的是谁。
　　初三下学期，有一次他也是，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背着书包就回家去了。全班也就他敢这么任性了，要是其他人，等着被班主任一顿痛批吧。
　　等她吃完了，两人才慢悠悠地走出饭馆。
　　汪琼琳低着头踢了踢地上的枯叶，小声道：“要不还是我自己回去吧，你去忙你的吧。”
　　罗霁才不管她说了什么，直接扯着她的衣服往医院停车场走去，“走了，现在送你回去。”
　　白天的路况就比晚上要糟糕许多，刚好这段时间又在修地铁，路线改道啊、限行道啊等等之类的，交通情况更是难上加难。
　　汪琼琳真的很怕对方脸上又露出什么不耐烦的神色，经常不自觉地转头去偷看对方的神色，好歹没见到什么异常。
　　罗霁丝毫不在意对方的打量，看着前方的车子问道：“这段时间复习的怎么样？”
　　汪琼琳心里顿时冒出了一个声音，连忙喊道来了来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对话又要来了。可是，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和对方讨论自己的学习啊，实在是当年阴影太深了。
　　“呃……”纠结了一半天，汪琼琳还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实在是没底气说自己复习的非常棒。
　　罗霁看她这为难的样子就知道她学习是什么模样了，笑道：“没事，慢慢来，每天学一点，你们要考数学吗？”
　　“不考，两门都是专业课。”
　　“那还行，专业课还是比较容易的，多看点书，你们考英语一还是英语二？”
　　“英语二。”
　　“专硕啊，那以后是读两年吧。”
　　“呃……对。”大部分专硕都是读两年。
　　“有想好考什么学校吗？”
　　“呃……还没有。”
　　“没事，不急，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幸好对方止住了话头，汪琼琳生怕对方接下去就问自己每天背多少个单词看多少页专业书了。

　　因为上学期期末考落后，初三一开学，班主任就说了汪琼琳一顿。
　　她也是有苦难言好不好，去年两个班转来了多少学生了，年级前十名，转校生就占据了一半。
　　知道她成绩落后了，作为她的同桌，监督她学习，罗霁责无旁贷。他开始立规矩了，首先第一点就是，不准周围同学随便找她闲扯，耽搁她学习。第二点就是，每天做完老师的作业后，还要先给他检查。第三点就是，语文老师和英语老师让背的东西，必须背给他听一遍，他说过关了才行。
　　汪琼琳欣然接受，除了接受，她也反抗不了啊。再说了，这些都是老师规定的任务，大家都要做，并没有什么不同而已。至于爱说话这个，好吧，确实是她的锅，她背了。
　　每个科目老师都有一套指定的配套作业习题，每天都会规定一定的任务量。只有数学老师那个丧心病狂的人，才会每天中雷打不动的来教室黑板上出新的题目，并要求所有人当天晚自习后交上去。
　　汪琼琳没想到的是，比数学老师更丧心病狂的是自己的同桌。当她得意洋洋地跟对方说自己做完了老师布置的题目时，他当即就从抽屉里翻出了新的习题册，数学、物理、化学，任君挑选。
　　魔鬼啊，简直就是泯灭人性的做法啊！
　　接着，她就含泪开始做起了几何题。祖国未来的花朵，还没来得及怒放，就饱经风霜，沐浴雨雪。

　　汪琼琳想到这些，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个时候的她，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问这世间，哪个作为年级第一的同桌，能够做到这一步。那个时候，不知道周围有多少同学嫉妒着她呢，她还天天在那里多愁善感地抱怨着。
　　“你笑什么？”
　　“呃，没有，就是想起来以前的一些事。”
　　罗霁眉眼带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哦，是吗。”
　　汪琼琳回望他，也跟着笑了笑，笑的十分坦然。
　　这一次轻车熟路的，到了地方后，两人也没过多客套，各自潇洒离场。

　　不知道是因为打了疫苗的原因，还是坐了太久时间的车的原因。一回到房间，汪琼琳就困得要命。
　　今天算是废了，她爬上了床，开始休息，调整身体状况。
　　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她一直想那张照片的事，想问对方什么时候分手的，想问自己有没有资格做他女朋友。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了。
　　当初所有人都告诉自己，对方暗恋自己，结果自己一个劲儿地往前冲，傻愣愣的，简直不要更可笑。
　　现在呢，又是什么情况啊？
　　就算对方主动关心她的身体和学习，她也没法过多的回应什么。难道又要自作多情的认为，对方喜欢自己吗？
　　傻不傻啊。
　　或许一开始，她就不该回来，回来就是个最大的错误的选择。
　　因为人一旦出现在她面前，她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得到对方的欲望。她怕自己内心的小人，总有一天会把这层窗户纸捅破。那个时候，他们两人，又该何去何从呢？
　　她不敢做太美妙的梦，因为怕不小心被上帝窥见了，然后伸手去把它戳破了。她有时觉得自己被命运女神眷顾了，有时又觉得自己被命运女神遗忘了。
　　这世间有很多种幸福，但没有一种是属于她的。

　　第二次再去打疫苗，汪琼琳变得万分小心。一路上鬼鬼祟祟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昨晚上去做贼了回来呢。打完疫苗，她也不坐下来休息半个小时了，直接就溜之大吉。
　　她实在是怕了罗霁了，暂时她还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处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如果碰上了，除了尴尬，什么也没有。

　　这个星期暂时算是平静度过去了，罗霁也没有任何消息。
　　星期五晚上，林洁下班了就拎着一大份烧烤和一提啤酒，敲开了汪琼琳的房门。
　　“当当当当，惊不惊喜？”
　　“你这是干啥啊？”
　　“其他的先不管，快来陪我喝一个。“
　　怕打扰到室友，她们就在汪琼琳的卧室吃的，好在她房间够宽敞，也通风。
　　眼看着对方都灌了三大瓶啤酒了，嘴里还是一个字都没说，汪琼琳笑道：“没看出来，你这两年还爱上了喝酒呢。”
　　“你这样一说还真是哎，工作了有烦心事我就爱喝酒。”
　　“什么烦心事，不能说说？”
　　“打工人，不就是那些破事吗，傻逼领导，傻逼同事，傻逼前男友。”
　　“你前男友咋了？”
　　“妈的，老子都分手了还天天跑去我宿舍堵我，搞的像我多对不起他似的，年轻男女，谈不起就不要谈好不好！”
　　看她这快喷火的节奏，看来她这前男友真够惹人烦的。不过是被追求者，永远看不到追求者的痛罢了。
　　“你们关系也算是维持的比较长久的了，他一时放不下，也是自然的。”
　　“长久个鬼啊，都不知道分了多少次，还不是他死缠烂打的。”
　　原来是这样，她就说，林洁不是能维持长久关系的那种人啊。从高中开始，她就频繁换男朋友。工作后，更是经常混迹酒吧之类的地方。总之一句话，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林洁为了保持身材，带来的烧烤都没吃多少，全是汪琼琳一个人解决的。到后面，还陪着对方干掉了一瓶酒。
　　一直以来，汪琼琳身边的人，心智都比她成熟。做事老练，处事圆滑。她能够懂一些他们的生存法则，却又融入不进去，也不想融入进去。
　　林洁作为家里最小的妹妹，头上还有两个哥哥，兄妹三人年龄差距有点大。从她初中开始，她的一切生活费用就是由两个哥哥承担。大学了两个哥哥都成家立业了，自身的家庭负担也变重了，她就只得自己打零工赚取生活费。
　　毕业后她找了个不错的工作，一切本该朝着幸福的方向发展了。大哥哥突然选择创业，前前后后投进去了几十万，目前还没有回本，每个月的银行贷款都是作为妹妹的她帮着还。
　　其实她本想攒钱来买一个小的单身公寓，每个月还一定额度的贷款。现在看来，一切都泡汤了。两个哥哥从小就给了她不少的帮助，现在他们遇到困难了，她必须和他们一起面对。
　　哎，这世间，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烦恼，都是与金钱相关的。

作者有话说

　　没有钱的烦恼，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