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步奔向你》七味羹

15、美好未来

　　直至大学毕业，楼雨琪都没有谈过恋爱。她长相清秀，性格文静，和班上男生也没什么交际，也没遇到过什么心动的男生。文科班的男生大多也心气高，和女同学关系并不是很好。以至于她的学生时代，连个暗恋对象都没有。
　　进入了大三后，在同学的鼓励和帮助下，她才开始走进校园里，接触陌生的人和事。汉语言专业的学生大多就健谈，就算是性格沉闷的学生，也会在老师的“调教”下，开口说话，发表个人的看法。
　　以前大家都讨厌老师，进入大学了，才慢慢觉得，当老师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鉴于当下大学生的就业形势，楼雨琪也选择加入了老师这个队伍。毕业时她和一所市重点高中签了合同，从此成为了一名人民教师。
　　市重点高中这个名头好听，里面的压力也不是一般人承受的。学生和父母关心考大学的事，校长更关心考大学的事。只有学生考得好，学校的名誉才能得以保全。如何保全学校的名誉，这个重任就落在了每个教师的头上。
　　楼雨琪作为职场新人，受尽了同一个办公室里其他老师的隐形排挤。时不时还有已婚的、未婚的男老师来骚扰她。更何况学校还有一个初中部，这里面的人际关系复杂的就像一张蛛网，密密麻麻，黏黏腻腻的，冷人作呕。
　　有一次她需要到初中部去打印一些资料，恰巧那个办公室的男老师追求过她，并被她无视了。这一次看她主动送上门来，净说了些不得体面的话，毫无人民教师的道德素养。
　　她当场被羞辱的脸色通红，又气又恨。对方是自己的前辈，办公室里也坐着一大帮前辈，她只能低着头，告诉自己就当对方在放屁。过了五分钟，她心里想着，如果对方再说一分钟，那她今天就不要这份材料了。
　　就在这时，白冰冰进来了，她大大咧咧的，看着一堆人为难一个刚毕业的年轻女老师，了然地笑了笑。她直接走到对方身边，问她在这里做什么。
　　由于外人的出现，办公室的老师也开始装着埋头苦干。刚才还喋喋不休的男老师，这会儿嬉笑着一张猪油脸，热情地问道：“冰冰啊，今天难得来这里串门啊。”
　　“是啊，看你们这里围了一堆人，还以为有什么热闹看呢。”
　　“没有没有，哪有什么热闹看，呵呵呵。”
　　白冰冰也不再搭理他，转头看向楼雨琪，笑嘻嘻地问道：“你是高中部的吧，没怎么见过你，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楼雨琪看着她，尴尬地回道：“你好，我是高中部新来的语文老师楼雨琪，今天来找李主任复印点资料。”
　　“要什么，我把你复印吧，这里我很熟。”
　　听到自己的名字，那个李主任急忙笑道：“来来来，就是这个。”一边说一边把一张资料递给了楼雨琪。
　　白冰冰一把扯了过来，点开打印机，一边问道：“需要多少份？”
　　“四十份。”

　　就这样，往后的日子里，白冰冰经常跑到高中部找楼雨琪玩。一来二去的，两人也渐渐熟悉了。平时周末放假了，白冰冰就会带着楼雨琪，吃遍市里的大街小巷。她是当地人，对这里的一切自然很熟悉。
　　文学专业，开放得很，以前大学班上，有好几个男生就是同性恋。要楼雨琪发现白冰冰是同性取向，并不困难。她知道了，但是也没有拒绝对方的靠近。
　　两个人就这样顺其自然地走到了一起，平时腻在一起，大家只当她们是好朋友。
　　楼雨琪工作稳定后，父母就开始催促她结婚生子了。作为独生子女，父母亲的焦点完全在她一个人身上，每一天一通催婚电话是断不能少的。
　　她拒绝得多了，又没有对象，每次都是以暂时不想谈恋爱做借口，母亲自然会发现不对劲。然后，母亲年前偷偷跑到她学校，刚好撞进她和女友抱作一团的画面。母亲当场什么都没说，还笑容满面地和女儿的同事打交道，给所有人一个台阶下。
　　过完年，她没能去学校，母亲替她找了个借口，帮她向学校递交了辞职书。同时，也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你铁了心要你那个不三不四的对象，那你就不要再想要我个妈了。”
　　母亲一方面替她干脆果断地斩断了所有乱七八糟的关系，一方面给她一天物色了十几个相亲对象。不去相亲，是她最后的倔强。白冰冰每天接连不断的消息发过来，她也一个都没回。

　　“哎，我知道，要父母接受自己的孩子是同性恋，确实有点困难，那你们现在还是备着你家里人吗？”
　　“是啊，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啊，真的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上次不是和你说过我暗恋一个人吗，我工作这两年在想，如果我以后不能和他在一起，那我就去到处流浪吧，一个人过一辈子。上次和我妈说我以后可能不会结婚了，我妈就说我自私，说是大家都是抱着这种想法，那人类还怎么繁衍下去啊。哈哈哈，真没看出来，她还会站在全人类的高度思考这么高尚的问题呢。”
　　楼雨琪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笑道：“可以，带上我，我们可以一起找一个地方终老此生。”
　　汪琼琳对着她扬了扬眉毛，“可以，以后一起找一个地方生活吧。”
　　“你和你那个追求对象现在如何了？”
　　说起这个事汪琼琳就止不住地开心，她笑道：“我觉得我这事稳了，端午节我们去他们家里包粽子了，现在冰箱里还有他给我的粽子，你要吃的时候自己热啊。”
　　“是吗，那我先恭喜你了。”
　　“哈哈哈，我打算七夕或者他生日的时候告白。对了，说起这个，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告白方式推荐，我现在好为难，不知道怎么下手。”
　　楼雨琪顿时为难道：“这个……这个我也没有经验啦。”
　　“我不信，那你怎么和你女朋友走到一起的？”
　　“我们……我们那个很简单啊，就是出去吃了顿饭，喝了点酒，然后她亲……亲了我一下，我们就心照不宣地在一起了。”这话一说完，她脸上热的要冒气了。
　　“哈哈哈，没看出来，你还这么容易脸红啊，哎呀，好羡慕啊，美美的爱情，什么时候才能够轮到我呢。”
　　楼雨琪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我相信你肯定可以的，你这么漂亮，性格也这么好，肯定会没问题的。”
　　“哎哎，希望是这样吧。”

　　惦记着罗霁的同时，汪琼琳还是得每天像骡子一样不停的学习着。考试的日子一天天地逼近，她的心也开始一寸寸地慌乱起来。专业书还剩最后一本没看完，她开始为了赶进度，完成任务似的去看书。这样看下来的效果，并不理想。不得已，她又逼着自己从头来一遍，认真做好笔记，把看到的每个陌生名词，都做好解析。
　　有的时候她也很忍忍不住手贱地跟罗霁抱怨，抱怨失眠，抱怨饮食，等等。这一次，对方不再三年回两字了，只要是她发过去的，他看见了，都会第一时间回复，并且鼓励她，安慰她。
　　看着屏幕上温暖的回复，汪琼琳心里顿时一阵暖流涌过。
　　啊，有回应的暗恋，是多么的美好啊！
　　她决定把对方的备注换一个，换一个独一无二的，有追求意义的。她想了半天，最后把“罗霁”二字改为“未来的男票”。
　　每一次看到顶着这个备注的新消息提示，她都止不住的一阵乐。

　　汪琼琳：哎，我室友她对象又来找她了，羡慕死我了，还打算把我叫出去，我才不去当一个电灯泡呢！
　　汪琼琳：最近太忙了，我只能天天点外卖吃，哎，考研怎么这么艰难啊。
　　汪琼琳发过去没多久，就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未来的男票：这么晚了还不睡？还在这抱怨呢
　　她一看时间，刚好晚上十二点。这个时间，对于考研人来说，不过是刚结束繁忙的一天罢了。她现在基本每天十二点半睡觉，如果多玩一会儿手机，那就到一点去了……
　　汪琼琳：不早了不早了，不打扰你了，你睡吧，我玩会儿手机，我才听完政治课。
　　未来的男票：……
　　未来的男票：是这个逻辑吗？
　　汪琼琳：哈哈哈哈
　　汪琼琳：那你还要我怎么样嘛，如果我不玩半个小时的手机，我会觉得自己很委屈啊，这么努力了，放松一下都不行吗？？
　　未来的男票：可以，有道理，早点睡，晚安
　　汪琼琳：嗯嗯，晚安。
　　哎，和自己喜欢的人进行这样一个简短的聊天，比刷一整天的手机都愉快啊。她开心地在床上滚了两圈，然后跑去洗漱了。
　　洗漱完，睡觉！
　　还玩什么手机，希望今天能够做一个甜甜的梦。
　　可惜，一夜无梦。
　　第二天，汪琼琳依旧七点准时起床。半个小时内，洗脸，刷牙，烧开水，泡茶，冲咖啡，喝一碗黑芝麻糊。半小时后，开始背一个小时的单词，一边背，一边在草稿纸上默写。一个小时的单词背完，开始进入两个小时的专业课时间。
　　专业书看完，她就收到了罗霁的消息。
　　未来的男票：我来给罗雪送点东西，我请你吃午饭吧，慰劳慰劳你这段时间的辛苦
　　啊啊啊啊！她激动的在沙发上滚了一圈，书掉在了地上了都顾不得捡。她急忙从存的系统表情包里，找了一个送花花的表情包发了过去。要不是怕吓着对方，她多想发一个“爱你呀，么么哒。”
　　哈哈哈，想想都快乐，她人都要乐傻了。
　　汪琼琳：你要到了和我说一声。
　　未来的男票：OK

　　虽然知道自己将要去见自己未来的男朋友了，但是汪琼琳一点打扮的心思都没有。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看，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额头还有点发光，要命。下巴冒了颗痘痘，更要命。她在就这副尊荣去见暗恋对象和花一个多时间来打扮自己之间纠结了两分钟，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前者。
　　反正以后大家都要生活在一起的，彼此的真实面目，早点见到早点习惯，也挺好的，不是吗？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精神胜利大法吧。

　　十二点汪琼琳下楼，正好在楼下碰到了手里提着一大袋蔬菜的小情侣。
　　“你们回来了？带钥匙了吗？”
　　“带了，你现在要出去吗？”
　　“是啊，和人约了吃中午饭。”
　　“哎？我们刚好去超市买了一些吃的，还想着中午喊你一起吃饭呢。”
　　“哈哈哈，谢谢了，你们吃吧，下次有机会再约。”
　　“嗯嗯 ，行吧。”
　　汪琼琳笑着和两人道了再见，一口气跑出了院子。
　　罗霁正站在院子外的马路边等着她，看着她出现了，皱着眉问道：“刚才进去的那两个人你认识？”
　　汪琼琳一时被他紧蹙着的眉眼搞得有点慌，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试探着问道：“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罗霁看对方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表情又失控了，连忙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笑道：“没事，我就是在想，你说的你室友的对象来找她了，我在想怎么没看见啊。”
　　汪琼琳表情顿时为难起来，“呃……其实你看到了。”
　　罗霁立马伸出一只手遮住了自己的表情，接着叹了一口气。
　　看他这反应，汪琼琳一时有点生气，不悦道：“怎么！你还歧视同性恋吗！”
　　罗霁顿时哭笑不得，揽着她的肩膀往前走去，“行了行了，谁歧视同性恋啊，你也给我一点缓冲的时间啊。”
　　“这有什么好缓冲的，难道你以前在学校里没见过？”
　　“见过见过，行了吧。”
　　“那你还少见多怪！”
　　“好了好了，我错了，吃饭去吧，你不是学习累了吗，这会儿还有劲和我犟啊。”
　　汪琼琳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没看出任何问题，这才笑道：“我们去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学校附近，吃的有很多，选个店吃饭还是很容易的。考虑到对方这段时间学习压力大，火气重，罗霁点了一桌子补脑的清淡菜。
　　汪琼琳看到这一桌子菜，火气更重了，果然这种关于吃的大权，就是不能让出去。
　　罗霁知道她不悦，添了碗饭放到她面前，笑道：“吃点清淡的吧，你看你憔悴的。”
　　“我不看，我也看不见，哼哼。”
　　罗霁只是笑看着她，也不和她计较。
　　“你专业课背得怎么样了？”
　　一句话，局势瞬间反转。
　　汪琼琳端着碗扒了两口饭，傻兮兮地笑道：“哈哈，这菜还挺好吃的啊。”
　　罗霁在心里叹了一口，面上却依旧笑容满面道：“好吃你就多吃吧。”

　　说吃午饭，罗霁就真只是陪她吃午饭的。吃完饭，他把人送到了楼下，就离开了。
　　汪琼琳回到租的房子里，房子里的两人还在吃饭呢。看见她出现，就急忙招呼着她坐下来一起吃。
　　“快来快来，刚才马路上站着的那个就是你那个暗恋对象吧，来来来，快来给我们说一说。”
　　这一句话，就把汪琼琳的八卦之魂点燃了，谁能拒绝和别人分享自己的暗恋对象呢。
　　她围着桌子坐下，不好意思道：“原来你们看见他了啊。”
　　“是啊，那么晃眼的存在，想忽视都难啊。”
　　白冰冰立马用筷子敲了敲自家女友的筷子，阻止她继续犯花痴，嘴里还不满地抱怨道：“你更亮眼的对象在这里呢，请注意你的言辞。”
　　楼雨琪不耐烦地推开她，嫌弃道：“就你，我早就看你了，不要打扰我和琳琳聊天，你就乖乖地吃你的饭吧。”
　　“哈哈哈，哎。”
　　“我觉得对方百分之百喜欢你，琳琳，勇敢去追吧，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
　　“哈哈哈，等我好好计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