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步奔向你》七味羹

13、往事

　　两人就这样僵持起来了，仿佛谁先低头，谁就认输了似的。
　　汪琼琳暂时没时间纠结这件事了，因为还有一件更悲惨的事发生了。她的复习进度，严重不足……
　　专业书一本都还没看完，单词也一遍都还没背完，其他的更不别说了。
　　啊啊啊啊，要老命了！！
　　她好好地反省了一遍自己，然后重新制定了考研战略计划。专业课五本书，英语两个类别加起来三十多套真题。这些东西，完成第一遍，就有够要命的了。不说还要来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
　　就这样，她开启了白天和晚上都加班的模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本没时间想她和罗霁的糟心事。
　　一个星期后，总算把第一遍考研单词背完了，第一本专业书也看完了，并把所有需要补充的地方，都补充完毕了。计划看的相关教学视频，也同期完成。
　　每天六点多就起床，晚上十二点才睡，中午焦虑的根本睡不着。每拿起手机做一次与学习无关的事，未来的失败就在向她靠近一步。
　　折磨人啊。
　　她决定，更新她的折磨人排行榜：考研第一，罗霁第二。

　　一晃又到了汪琼琳打疫苗的日子，这一次是她最后一次打疫苗了。她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她期待某人出现，又害怕某人出现。
　　最终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她只身一人前往医院打完了最后一针疫苗。
　　哎，罗霁未免也太小气了吧，不过就绝了他一次吗，至于这么生气吗。想想，要是他们两个以后真的在一起了，对方这种性格，这日子可怎么过下去哦。她自认为，自己不是那种很能包容的人。
　　这样一想，两个不能在一起，好像也不是多么遗憾的事了。

　　日子就这样优哉游哉地往前流淌着，身处水流中的人物，就这样顺流而下。
　　汪琼琳也歇了追求罗霁的心，每天被自己的复习任务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她开始在夜间焦虑，脸上开始不停的冒痘，洗澡时头发一把接一把地掉。她没有时间煮饭，一日三餐都是点外卖，不健康却没有别的选择。她偶尔会盯着窗外的夜色流泪，手机里播放着悲情的音乐，一哭就是两三个小时。
　　考研真的就是千万人过独木桥，既锻炼人的体魄，也洗涤人的灵魂。孤独逼着人们，学会享受孤独。

　　在汪琼琳就要学习入魔的时候，林洁把她叫了出去。对方每次喊她出门，除了请她吃饭，也不会做其他的。
　　吃饭地点就是学校附近，她走路十分钟的距离。到了地方，她发现饭桌还有一个人——罗雪。
　　罗雪看见她就取笑道：“怎么一个月不见，你好像颓废了不少啊，现在考研比我们当初压力大了好多。”
　　汪琼琳也自嘲地笑了笑，“看到我脑门了吗，马上就要进入‘聪明绝顶’这个模式了。”
　　“哈哈哈，谁还不是呢，读研压力也大啊，读研一点都不好，累得要死，我都后悔死了。”
　　“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不是马上就要毕业了吗，工作找好了吗？”
　　“找了，进了一个事业编。”
　　“可以啊，不错呢。”
　　这两年考研毕业生，大多数都加入了考公考编的大军队伍。全国各高校毕业生，好像等着他们的就只有这一条路一样。
　　林洁看汪琼琳确实被学习折磨的不堪，笑着点了一大堆吃的给她补身体。近一个月来，两人也很少联系。一般给人发消息，都只有一个字，忙。她知道对方是真的忙，忙都都没时间跟自己吐槽人和事了。
　　“这不马上就端午了吗，我想着你们两个也是没有家人在这边，我们刚好也没有，大家就一起过端午节吧。可以包粽子做吃的，人多一些也热闹一些，我已经和罗霁讲过了，他也同意了的，就看你们这边的意思了。”
　　“什么，这么快就要端午节了？”汪琼琳傻了，她还以为时间还有很多，没想到这么快就到端午了。
　　“对啊，就是下个星期了。”
　　林洁没想到罗雪会提出这样一个建议来，一时有点回不过神。
　　汪琼琳内心开始挣扎起来，如果是别人，她肯定会拒绝这个提议的。可是对方的是罗霁，如果这次去，那么定然会见到罗霁。
　　他们两个之间，必须要寻求一个结果了。
　　她看向林洁，笑道：“你去吗？”
　　林洁只是高深莫测地看着她，什么都没有说。
　　一旁的罗雪急了，拉着林洁的手就开始撒起娇来，“去嘛去嘛去嘛，到时候我男朋友也要去，如果只是我和我哥哥妹妹，我心里会很害怕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超凶的。”
　　汪琼琳笑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两兄妹关系还是不和谐，看来第一次聚会同学友好的表象是错觉啊。
　　“去吧，刚好我也没包过粽子呢，借此机会，正好可以跟着大厨师学一学。”
　　林洁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
　　罗雪目的达成，总算能敞开肚皮吃饭了。

　　晚饭结束后，罗雪要去找男朋友。林洁则陪着汪琼琳，在附近的公园走了一圈，散散步，消消食。
　　现在入夏了，晚上八点过，公园里还有很多人，锻炼身体的，欣赏风景的。
　　两人沿着小溪慢悠悠地走着，汪琼琳看着前方灰蒙蒙的山丘，轻声问道：“你是不是还喜欢罗霁？”
　　林洁倒是很坦然，“我不知道，可能没有拥有过的，所以才会念念不忘吧。我倒是没有你这么情深，可能只是单纯的不服输罢了。”
　　听她这样说，汪琼琳舒了口气，嗔怪道：“你这人这么这样啊，感情又不是其他的，还想着征服啊什么之类的。”
　　“我知道，你放心，我并不想得到他，我也得不到他，这么多年了，当年不过是年少懵懂罢了。”
　　“哎呀说真的，如果我们两个一同竞争，我肯定竞争不过你，好气哦。”
　　林洁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你怎么又和罗雪联系上了吗？”
　　“嗯嗯，上次过后，偶尔联系过一两次。”
　　“可以啊，你们初中时就挺好的。”
　　“以后大家都在晋林生活，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初中她们两个分开后，汪琼琳和罗霁走得近了，林洁则和罗雪挨着去了。当年罗霁的生日，还是罗雪告诉林洁的呢。
　　友谊也是需要维系的。双方都不在意，很容易就走散了。
　　对于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汪琼琳进来越发糊涂了。因为林洁曾经追过罗霁，她也不好意思多和对方说罗霁的事。林洁又是个很能藏心事的人，一般情况也不会透露点什么，生怕别人看见了她的软肋。
　　想想，她们以前也是无话不谈的啊。
　　从小到大，汪琼琳就没什么至亲好友。袁祁算一个，林洁算一个，也仅此而已。
　　林洁看她这忧心忡忡的小可怜样，无奈地笑道：“你放心吧，我现在对罗霁已经没有兴趣了。”
　　汪琼琳挤出一个笑容，“好滴好滴，我已经知道了。”
　　“你还记得当初你在班上放声高歌被罗霁听见了的事吗？”
　　一听这个，汪琼琳的脸庞立马就烧起来了，急忙道：“求求你别说了，我的妈呀，不要再提醒我这件事了好吗！过过过，罗霁这个话题，今晚上就这样过了！”
　　林洁见她这样，明白她不会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就不再出言安慰她。

　　林洁和汪琼琳，是初二重新编班了之后才认识的，两个人都是以原班级的第一名进入新班级的。老师为了照顾林洁，一来就安排了汪琼琳和她做同桌。
　　林洁一开始很反感这种照顾，好像全班就她是最可怜的一样。她不过就是没了母亲，父亲也老了，需要两个哥哥养罢了。世界上比她可怜的多的去了，为什么就盯着她一个人不放？
　　她有一个亲戚是学校老师的家属，因此从初一开始，这个亲戚都会跑去跟她的班主任说一遍她的悲惨经历。大意就是让老师们多关心她的心理健康，不要太为难她。
　　小学同学大部分都在这个初中，她的家底大家也都一清二楚。女同学总是带着同情又嫉妒的目光看着她，男同学则是拼命的讨好她，向她献殷勤。她厌恶这些同学，可是她又逃不掉。
　　这个时候，她发现了一个例外，汪琼琳就是这个例外。
　　汪琼琳作为城里来的学生，穿的漂亮，用的精致。每天一副看不起这些乡镇乡巴佬的样子，因此班上并没有多少人喜欢她。林洁知道，大多数人都想和她做朋友，却又不敢靠近她。这些同学就是这样，又自卑，又敏感，故作高傲地维持着一颗不堪一击的自尊心。
　　和汪琼琳做同桌后，最起码第一个学期，汪琼琳并不知道林洁是谁。是的，就是这样的。她每天只知道上课做作业，下课了就皱着眉头发呆。别人和她说话，她也只是麻木地应付着。
　　林洁从她口中，听的最多的就是“我讨厌……”开头的句子。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用这三个字开头的，她只是习惯了这样对人说话。
　　“我讨厌听写单词。”
　　“我讨厌别人借我橡皮擦。”
　　等等之类的话还有很多，若果真让她写下来，她可以写一本《汪琼琳的我讨厌语录》。
　　这样的话语，直接伤害同班同学的幼小心灵。但是又没人敢指出来，骂她一顿。
　　因此，很多人就觉得她高不可攀，霸道野蛮，刻意和她保持距离。
　　汪琼琳并不在意班上人对她的看法，她也看不见，也不愿意和班上的人做朋友。独来独往的，像只遗落在人间的精灵。
　　林洁知道，自己想要拥有这个精灵。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她凭什么拥有这个精灵呢？
　　她开始每天在对方面前刷存在感，她擅自借对方的学习工具给别人，她努力听课然后给对方讲解习题，无聊时还会唱歌给对方听，一遍又一遍的唱。就这样，半个学期过去了，对方还是不记得她是谁。
　　期中考假期结束后，汪琼琳一回来就唉声叹气的，口里还念叨着，“为什么这么快就又上课了啊，我要回家，我要袁祁陪我玩。”
　　袁祁？袁祁是谁？
　　林洁问出了第一句话，“袁祁是谁啊？”
　　这个名字就像个开关，一下子就打开了汪琼琳的心扉。她开始翻来覆去讲她和袁祁的故事，讲对方多么多好，给她做作业，陪她打羽毛球，等等之类的。
　　林洁恶毒地想，对方真挺好的，一般人也养不出这种性子恶劣的人。她不相信汪琼琳的话，她觉得对方是在美化自己的故事。
　　其他的先不管，最起码两人的关系好起来了。每天开开心心的一起吃饭，一起回寝室。所有同学都对她刮目相看，不敢相信她居然赢得了汪琼琳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的青睐？
　　美好的日子非常短暂。
　　接着，罗霁的到来，一下子就打破了这种美好的景象。慢慢的，她也和汪琼琳“分隔两地”。
　　不过没关系，她很快就搞定了新来的同学——罗雪。但是这一次，大家的目光都放在了罗霁身上，这个月考一鸣惊人的家伙。而他，则把目光放到了汪琼琳身上。
　　她不能接受，她不能接受任何人抢她的风头。罗霁这个人，终究也会成为她的掌中之物。
　　她开始对罗霁展开攻略，最好的下手对象，当然是罗雪了。她打听清楚了对方的兴趣爱好，生肖属性。
　　但是这一次，她踢到了铁板。罗霁这个硬骨头，比汪琼琳这种心思单纯的人，难搞多了。
　　一个学期下来，两人话都没说过两句。
　　有一次晚自习，她和旁边的人多说了一句话，罗霁立马喊了一声“安静”，一下子大家都看向她，搞得她尴尬不已。这个仇，算是结下了。
　　初三一开学，罗霁就和汪琼琳成为了同桌。难得一次，林洁主动去找了班主任，说自己想和汪琼琳做同桌。班主任并没有答应她，让她换个人做同桌。因为上个学期汪琼琳成绩退步了，这个学期一开学，作为第一名的罗霁，就直接和班主任说想和汪琼琳做同桌，方便监督对方学习。班主任想了一下，欣然应允了。
　　林洁听到这话，心里恨得牙痒痒的，面上还得笑嘻嘻地夸罗霁大度。她换同桌这事，也就没了后续。
　　好不容易熬到了罗霁生日那天，下午放学后，她找了个借口留下了罗霁。趁大部分人都去吃饭了，她拿出了提前托人准备的生日蛋糕，含羞带怯地对罗霁说道：“罗霁，祝你生日快乐。”
　　罗霁看着那个小蛋糕，一时之间有点困惑，接着就冷冷地瞥了一眼在场的罗雪。他思考了一会，接着面无表情道：“谢谢。”
　　女生主动做到这一步，一般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林洁高兴坏了，心想她终于要把罗霁搞到手了。
　　结果就在晚上，对方给了她致命一击。她晚自习都没上完，直接跑回了宿舍。
　　从此后，她也歇了追罗霁这份心。
　　直到有一次，她发现了罗霁对汪琼琳的别样心思。
　　有一次放假回来，汪琼琳早早就到了教室赶作业。一放假她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老师布置的作业，她一本都没带会去。只有回到了学校，她才会疯狂赶作业，做不完的就直接抄同学的。
　　刚好那一次，罗霁也很早就到了学校。看到汪琼琳在做作业，他没有去打扰她，自动到了最后一排坐下。
　　林洁一到教室，空荡荡的教室里就两个人。罗霁和汪琼琳这对同桌，一前一后分布着，好像仇敌一样。教室里十分安静，这就显得汪琼琳自嗨的声音非常大。对方戴着耳机，还单曲循环。她刚想去提醒一下，就看到了最后排的罗霁对自己招手，示意她别去打扰自己同桌唱歌的雅兴。
　　看到罗霁脸上的笑容，林洁心里五味杂陈。她不知道后来汪琼琳的歌声是怎么停了的，也不知道第四位同学是什么时候来的。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了罗霁那张满是笑意的脸。
　　她恨，恨罗霁，恨他让自己丢脸，恨他让自己尴尬，更恨他看不见自己。
　　得不到罗霁，那就让他也得不到他想要的。
　　最后，汪琼琳还是成为了她的同桌，她才是那个胜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