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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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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沉沉,繁星点点。
季瑶等母亲抱着季楚睡熟,才小声爬起。寒冷的空气覆盖在她小小的身躯上,她一边哆嗦,一边快速捞起床尾的衣服穿上。
直到将自己包严实,才终于感觉开始回温。
木门发出细细的吱呀声,风猛地向屋里吹进几股,门合上。
爹爹说过,要将祸患的萌芽提前扼杀,若过于心软,那此后带来的麻烦必会无穷。麻烦不可怕,但伤及身边人,那才是最悔不当初的。
至于徐艳芬,无非就是作点小妖,但是这小妖要是碰上什么契机......季瑶想起文姝姑姑留下的话,眼皮微耷。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将她的脸颊吹得通红。
季瑶放轻脚步,翻进徐艳芬一家的后院。
凌乱不已,从未打扫。她们似乎还不曾将这里当作未来日子要久居的家。
“嘭”
徐艳芬从睡梦中惊醒,瞪着□□似的眼乱瞄,然后看见了倒在地上的一个盆子。
她松了口气,“真他娘的唬人。”骂骂咧咧回头看儿子和丈夫。
鲜血凝在他们脸上,两人如出一辙瞪着无神的眼珠,正死死看着坐起的女人。
“嗬——”
徐艳芬的嗓子里一声干呵,她撑着手后退,屁股一空,人重重摔下床。
阴气扑在她裸露的皮肤上,火烛在风里摇曳。
她猛地想起,睡前熄了的蜡烛是何时何人点上的?窗户发出几声轻叩,下一秒蜡烛扑哧灭了。
徐艳芬两眼一翻,晕了。
“吱——”窗户被推开。
季瑶绕过安静躺在地上的女人,大步走到床边。她用手里带着湿意的布擦去父子二人脸上的血迹,再拉下他们被撑起的眼皮。
然后用手托在他们肩胛,侧身看他们脖子后被自己击打的红痕。
还好,她下手不重,如今只是微红,估计到明早就看不出来了。
再次绕过昏死在地上的女人,她翻窗回了家。
忙乎一晚,她是被刺耳的尖叫声吓醒的。
烦死了,谁啊?她不耐的往被窝里钻了钻。等等,那声音似乎有点耳熟.....眼睛啪的睁开,顾不上叫她起来吃饭的母亲,季瑶快速披上外衣,冲到院子里,拉开门缝向外张望。
是徐艳芬,她穿着昨晚被吓掉下床时的简陋布衣,脸色血红,唇色雪白。
她满脸惊恐的乱跑,躲避身后孩子和坡脚丈夫的拉扯。
“有鬼啊,他们都死了!他们都死了!鬼鬼鬼,都是鬼!”
女人们七嘴八舌议论她的衣衫不整,男人们纷纷藏进屋里,生怕被自己媳妇骂长针眼。
季瑶听着宋水绣的呼喊,合上门,乖乖去吃早饭。
至于徐艳芬的后续,听说是神志不清被她男人抓回去,锁屋里了。
季瑶确认徐艳芬惹不了事,也就不再去管他们了。
中午,宋水绣让季瑶再去一趟灰土镇,“瑶瑶,最近有好几户人家都病了,你去配些药吧。”
“伤寒吗?”
“伤寒和腹泻都配些备着吧,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季瑶给后院里长势不错的菜苗添了水。
“我顺便去买些在我们这里能种起来的菜苗,到时候各家各户都发一点,蔬菜就有了。”
宋水绣点头道好,又去屋里拿出几件针脚花纹好看的衣衫交到季瑶手里。
季瑶看着那布料柔软衣衫,“娘亲这是您自己缝的,是要......”
宋水绣很平静,“我们如今只出不入,银钱很快就会用完,这些是我在来路上就开始缝的,若是之后生活更难了,再把带来的其他衣衫,首饰都卖掉。”
季瑶皱起眉。
“瑶瑶,此一时彼一时。我们离不开琮镇,只能这般维持生计。你这趟去灰土镇,顺便看看灰土镇缺什么。”
季瑶将手里东西包起,接过宋水绣递来的银钱塞进怀里,轻声道好。
宋水绣轻笑,拍拍季瑶的头,抱着哼哼唧唧唱歌的季楚回屋。
她不喜在外散步,或者说是不习惯,自小到大的家训都是说女子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这套说法如今已经废除,但有些大家族里,却还是不动声色的恪守着老规矩。
见了几次灰土镇看守镇门的守卫,如今也算是熟悉了不少。
两个守卫,一个叫李家壮,一个叫林家强。季瑶问过他们名字里为何都有“家”字,李家壮话痨,见状赶忙跟她掰扯起来。
灰土镇有个习俗,只要是灰土镇的孩子,都要按辈分来,而他们便是“家”字辈。李家壮还吐槽,说是因为这原因,有些同辈人之间的年龄差距,可能比儿子和做爹的年龄差都大。
比如他和林家强,他已经三十好几了,可这林家强才十五出头。
“偏生他爹辈分比我爹大,我还得叫跟我儿子差不多大的小孩叫哥哥,你说离不离谱?”
李家壮似乎喝了小酒,情绪越说越激动,涨红着脸唾沫横飞。
林家强似乎早已习惯了,腼腆笑着一把扯过那“好弟弟”,示意季瑶可以进镇了。
李家壮抱着林家强,眼睛却望着季瑶,大声问,“你是不是我的好姐姐?好姐姐别丢下弟弟啊!”
季瑶捂着脸,明显被雷的不轻。
她将马系到马厩,转身朝着医馆走去。路过住宅一带,她还留神瞧了瞧之前那个被叫“桑哥”的人坐过的地方。
那块地已经重新蒙上了一层灰土,应是许久未被人踏足。
敲开医馆门,只看见来开门的小童。
季瑶说了要买的东西,见小童挑拣药材,好奇问,“大夫呢?”
小童轻声说,“大夫有事儿出门了,你放心,我抓药有些年头了,不会错的。”
季瑶只是问问大夫的去向,却不曾想到会被误解,“我相信你能抓好药的,就是好奇医馆里没有大夫,那是开,还是不开?”
小童回头看她一眼,“可以抓药,但不看诊。”
季瑶看出来这小童是个喜静的,加上拿药还需要些时间,就跟小童说了声,打算在灰土镇里逛逛。
灰土镇看着简陋,实际镇里的东西似乎该有的都有。无非就是看着没那么精致,自然也昂贵不起来。
季瑶心里明白,母亲若是想在这儿出了自己的簪子和京城买来的衣衫,怕是赚不了几个钱。
走了好一会,总算看见一个布置装饰下了些功夫的茶楼。
茶楼的名字就叫茶楼,还分男客女客。
季瑶眨眨眼,想起自己怀里的银钱,还是抬脚走了进去。一旁站着的侍女赶忙走来,弯腰垂头,抬手示意季瑶往右边走。
季瑶诧异在灰土镇竟也有这般规矩的地方,她眼神飘过走在前方的侍女,这一身衣服看似朴素,但用料却不简单,这里莫非是什么势力的一个驻地?
侍女将她领进一间屋子,递上一份茶单。
茶单上只有三种茶:清明菊香,白龙沉井,水。
清明菊香最便宜,水最贵,可就是最便宜的清明菊香也要她怀里银钱大半。
季瑶咬牙,面上无常道,“那便清明菊香吧,点了茶,我可以问些问题吗?”
侍女弯腰收走她手里的茶单,“小女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季瑶感觉自己隐隐明白这茶楼究竟是做什么生意的了,她点头,看着侍女朝着她小步后退,出了这不大但是清新淡雅的屋子。
不多时,侍女端着茶又走了进来,双膝柔柔跪在软垫上,好看白皙的指尖给她斟茶。
季瑶接过茶水,菊香掺着甜气,她轻抿一口,然后问到,“灰土镇可有能出衣衫首饰的地方?”
“若是寻常首饰,可以出给灰土镇后镇门边上的锦衣阁。若是好些的,并非大多城镇所能见到的,也可以出给茶楼。”
季瑶明白了这茶楼的生意,便也没了拘谨和防备。她将手边的包裹打开,拿出母亲缝制的衣衫,递给侍女,“这种茶楼收么?怎么收?”
母亲的针线都是京城带来的,这几件用的不是顶好的针线,但价格也不便宜,而且上头的花纹还不常见。
若是在别的地方,她还会担忧被人从衣衫上看出卖主的来路,但是在这儿,她反而没了顾虑。
侍女小心翼翼捧在手上,细细打量,“收的,这针线不多见,样式也好看。”她又抬头,春水似的眸子看着季瑶,“但是茶楼不靠卖衣做生意,所以价格可能不会很高。”
“多少?”
侍女比了个手势,季瑶平静点头。等她喝完茶,出了茶楼,这才带上了些许笑意。
茶楼没白进,菊花茶也没白喝,三件衣衫赚来了二黄金和三两白银。
季瑶又绕着灰土镇走了圈,然后去之前铺子向老板娘买了些能种起来的菜种,这才去了医馆。
——
侍女捧着细软的衣衫,绕过雕梁画栋的彩漆华廊,踏上玉砌出的温润台阶,站在汉白玉石上轻轻跪地。
膝下并不寒冷,反而带着暖意。
穿着白衣的男子走出厚纱,“进来。”
侍女轻轻起身,缓缓走入。
“大人,这些衣衫的料子来自京城。”
倚在软榻上的男人手中翻阅着一本厚书,目光没看她一眼,“无碍,很快就会走了。”
侍女瞧瞧手中衣物,又侧头望向白衣男子。
不等白衣男子开口,男人便不耐地挥手,侍女不敢多留,抱着衣衫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