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穿越之报信人》奥切罗夫人

107、chapter 91 离开现代

　　到了杨奇在真如的老房子，由于大部分的人都回老家去了，老社区的地面上空出不少停车位，杨奇就把车子停在楼栋门口。

　　“你在车里等我，我去去就来。”不过就是拿一封信的时间，他心想就不要钱青陪着一起上楼。“汽车钥匙我就不拔了，车里空调开着，你冷了就把温度调高。”说时，他已经主动替她把汽车空调往高了调。

　　钱青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小孩子，除了把屎把尿，他是恨不得连饭都给她喂嘴里去。不喜欢也不习惯被人这样照顾，她像是驱赶一般，将他往车外推。“行了，我有手有脚也识字，空调可以自己调，你别事无巨细的，弄得我好像是不能自理似的。”

　　她皱眉吐槽，他却听得发笑。知晓她是嫌他烦人在故意和他玩笑，他憨憨地挠了挠头，随即就拉开车门，说：“就5分钟，我一会儿就下来。”

　　俨然，他将她是当作了‘长官’。不过，‘长官’的说法的确是过了，确切地说，他就是将她当作自家太太，做什么都说一声。

　　有种小夫妻过日子的错觉，钱青听了耳朵舒服，她害羞地低头，瞥了他一眼。随后，便是一拳头砸上他的手臂。“好啦，你快去吧。”说完，她有意玩笑地拿起手机，作弄说：“我给你计时哈。”说话间，她将他摆在车里的口罩给他递了过去。

　　杨奇接过口罩戴上，他伸长手臂摸了摸她的发顶。突地，他有一种不想下车的念头。如果这般日子可以一生一世就此一双人，他想哪怕是没有轮回他都甘愿。“你好好地，等我回来。”他拉下口罩，忍不住地亲吻她的额头。

　　“干嘛这么腻歪？你就去拿信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钱青被他搞得心态很奇怪，但是又很羞涩。她嗔怪地嘟囔，额头上柔软的触感让她心头又痒又紧。“你快上楼去！我在车里等你。”她推开他，催促他别在这儿瞎耽误时间。

　　杨奇离开汽车，在关车门的时候，他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就是这一眼，让他堵住的心口像是被打通了一般，仿佛周身都是她的温度和气味。

　　他是高兴的，因为有她。他也是幸运的，也因为有她。

　　收回目光，他向着属于这具身体的家走去。可是，他每向前一步，灵魂就像是从他的身体上剥落一分。他告诉自己，就是这最后几步路了，他一定要走到。

　　说好的5分钟，过了10分钟她都没有看见他下楼出来。

　　钱青一开始没有多想，她玩着手机游戏，心想不过就是多等了5分钟而已。多等的第一个5分钟过去了，随之而来的就是第二个5分钟，等到第三个5分钟结束后，她不免感到了奇怪。

　　没有心思再去玩手机游戏，她拨通他的电话。凑巧，电话那头没有人接听。她再次拨打，依旧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此刻，她终于是坐不住了。她将汽车熄火，匆忙下车锁门。站在楼栋外，她抬头朝着他房间的窗户看去。很可惜，什么都没有看到。

　　“诶！你找谁？”一个穿着社区志愿者衣服的老头看见有陌生女孩，便上前赶忙询问。“你快带上口罩！现在是防疫阶段，不要随便乱走亲戚！”

　　对方言辞激烈，大有训斥赶人的意思。可钱青没有心思去管这些，她指着3楼的窗户说：“我在等我男朋友。他说上去拿东西5分钟就下来，我等了快20分钟了。”

　　“口罩先戴上！你戴上口罩再说话！”社区大爷很烦躁，他向后退了两步，故意和钱青保持距离。见对方终于戴上口罩了，他才缓和情绪，向前和她说：“你男朋友是租房子的还是房主？几零几的？”说的时候，他掏出了笔。

　　钱青看大爷这个架势，疑惑地问：“你人口普查啊？”她疑惑地心想现在是春节放假期间又不是人口普查的时候。

　　“我社区居委的。”大爷自报家门，他指了指领口的党徽，严肃地说：“特殊时期，我上门排查人口，看有没有违规聚集走亲访友的。”他眼神看向7号楼栋，公事公办地说：“我现在查到这栋楼了，你男朋友住这里吧，他几零几的？是租房的，还是房主？”

　　大爷在搞社区工作，钱青不想打扰他，便简要回答说：“他是房主，301的。”话一说完，她就往楼栋里面走去。显然，打电话找杨奇是行不通了，不如就直接上去看看。

　　走到3楼，钱青先是敲门，可敲了两下没有人回应。她心里隐约觉得不好，但却又不敢多想。索性，她直接按下他密码锁的密码。

　　屋子里静悄悄的，钱青在玄关处看见了他换下的运动鞋。她将她的雪地靴脱下，换上他给她准备的女士拖鞋。“杨奇，你信拿好了吗？”她一边换鞋，一边冲着屋里喊。

　　依旧是一片寂静，钱青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杨奇！我和你说话呢！”她提高音量，加快脚步往他的卧室走去。

　　她曾经有想过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他离开，而她带着有他的回忆站在原地。原以为这不过是想想而已的事情，没想到此刻几乎就发生在了她的面前。

　　卧室门大开，他躺到在地上不省人事，同时，他手里还捏着最后一封信。她就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秒针滴答两下，三下，来不及难过和流眼泪，她蹲在他的身旁，拼命喊：“杨奇！杨奇！”不敢轻易晃动他的身体，她拍打着他的脸颊，试图将他打醒。

　　“咚咚咚！”大门口传来了敲门声。“301有人伐？我是居委会的！”排查人口的大爷扯着嗓子在门外喊叫。伴随着他的喊叫，急促的敲门声随之又来了几下。

　　正在纠结打120还是110的钱青当听见门口的声响时，她立马站起身就去开门。不管大爷要说什么，她直接打断，并拉扯着对方的衣服叫他进门。

　　“快！快点救人！”她急促地求救，哭喊着催促大爷帮忙抬人。“我有车，你帮我抬他下去，我要去医院！”几乎是在逼迫，此刻的她管不了什么要戴口罩，也顾不得礼貌得体。她满脑子都是杨奇出事了，她要救他，不能让他就这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大爷不过是上门排查人口，他没想到会遇到这茬儿。鉴于年纪摆在这儿，这种突然倒地的事故他见过不少，算是有经验。他阻止钱青蹲在地上拖拽的动作，且厉声呵斥道：“不能动他！要出事情的！”

　　钱青立即撒开手，她茫然地抬头去看大爷，浑身颤抖。“那怎么办？他现在这样我要怎么办？”几乎是在尖叫，她像是一个茫然失措的怪物，冲着现在唯一能帮助她的人惊慌喊叫。“你帮我，我要救他！他明明早上还很好的，他吃了早饭，他还开车了……他就是进来拿一封信……我们……我们……你看，就是这个东西呀！”她语无伦次地说话，精神上仿佛是受了大刺激。

　　“你镇定！赶快打120！快点打！”面对突发状况，大爷知道眼前的小姑娘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甚至于她慌张不堪，已经失去了方针。他见她双手发抖，连摸手机都困难，便随即掏出他的手机替她拨通120急救电话。按下免提键，他叮嘱她说：“你报清楚街道地址，说明白这里是真如新村7号楼301室，告诉接线员这里有人突然晕倒，要出人命了，叫他们安排救护车快过来！”

　　也许是除夕的路况比较好，救护车5分钟就到了楼下。跟随着救护人员，钱青和大爷一起上了救护车。看着救护人员在路上不停地给杨奇做心肺复苏，她捏着从他手里拿下来的最后一封信，只觉得自己的魂魄也跟着掉了大半。

　　“小姑娘，你男朋友看起来很年轻呐，怎么就突然晕倒了？平常是不是有什么慢性疾病？”大爷坐在钱青边上，他看着忙碌的救护人员，以及面色苍白的杨奇，他很疑惑也很痛心。“今天可是除夕，他最好只是晕倒，别有什么别的事情。”

　　可能是这段时间的预感吧，钱青一直都觉得他要离开。当看见他以青灰色的面孔躺在担架上时，她心里最恐惧的部分像是野兽放闸一般地冲了出来。“不会出事的……他身体很好，从不熬夜也不抽烟喝酒，生活习惯很健康……”不知是在对着大爷解释还是在自我安慰，她死死地盯着他，就好像只要死盯着，他就不敢从她眼前消失一样。

　　‘叮！叮！叮！……’手机微信不停地发来视频邀请以及信息弹窗，钱青没有心思去看，也不敢去看，她的所有心思都在杨奇身上。到了医院，她帮着救护人员将他从救护车上抬下，并快速推着他往急诊室走。

　　急救室里的值班医生在忙碌地给杨奇插管输氧，钱青想冲上前去帮忙，但是却被大爷拦住了。

　　“小姑娘，你男朋友的情况不乐观啊。你要不先通知一下他的家里人？”大爷是旁观者，他看出了凶多吉少，便按照世俗的观念提醒钱青。“我知道你有压力，也担心人家父母会对你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但是……你瞒不住的呀。早晚都要过来的，你还不如现在就通知了。万一……”他想说万一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到时候矛盾就大了。

　　“不会有万一的！”也许是不相信，钱青像是一头拉不回来的倔驴，她咬牙死撑，强迫自己不去想最坏的结果。此刻，她的心态就是：只要她不去想坏结果，那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天真可笑的想法在她的脑子里疯狂窜长，她执拗地站在急救室门口，一动也不动。

　　大爷劝不动她，他不能理解钱青，因为他不了解他们的故事。只是，他懂得世俗的道理以及人性的险恶。“爱不爱的都是其次，最要紧的是能活还是要死。别怪我说话不好听，我就是提醒你，没事的时候人家家里人可以当你是个人看待，但是一旦出了事情，你想做狗人家都不让你做。”做居委工作的，家长里短，反目成仇他见得多了。不过是看钱青面相好，他善意地提醒一句。

　　钱青没有心思去深究他说的人生哲理，她现在的脑子很简单，就是希望他没事。故而，她有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反驳大爷说：“他没有别的家人，只有我。我们是要结婚的。”

　　“你不听劝就没有办法了。”大爷不相信钱青的话，以为她就是拎不清而已。“反正，走到最后一步的话，要是没有见到最后一面你是要承担责任的。”他言尽于此，且不免俗地借口居委还有事要先离开。本质上，他不想沾染这种生死麻烦，担心被牵连。

　　钱青不在乎大爷的想法，就连他走也无所谓。

　　“你去和他说几句话，他现在的意识很涣散！”急救医生从急诊室冲出来，他焦急地和钱青说，“你去把他喊回来，让他再坚持一下！我现在马上就去叫主任医师过来，很快的！你让他撑住！一定要撑住！”他匆匆交代一番后就往医院内部跑去。

　　几乎就是同一时刻，钱青跑向杨奇。不敢去动他的躯干，她只能握住他的手，伏在他的耳边不停地说：“信拿到了，你还要视频呢！你睁开眼睛，我们说好10点钟要和在曼谷的刘青山的后人视频见面的呀！”她将被捏的不成型的信塞到他的手里，继续说：“我还没看过信，我要等你把它打开的。你不醒过来，这信送不成呀！”

　　可能是报信人的任务还差临门一脚吧，杨奇的手指在接触到信的那一刻突然动了一下。像是沉睡了百年一般，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向她。模糊的视线和刺眼的灯光让他下意识地想要继续闭眼，可她在耳边的哭喊让他揪心地无法就此睡去。

　　“不要哭，我不想你哭。”泪珠滴落在他的面颊上，他好想替她把眼泪擦去，把她抱在怀里安抚，然后哄她不要难过。很可惜，剥落的灵魂像是燃尽的灰烟，躯干与魂魄早已不是一体，除了仅剩的意念，他已如飘散在空中的灰烬。

　　是要离别了吗？钱青不能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坏结果。“你不是说不会离开我的嘛！你难道一直都在骗我吗？”她悲伤地哭诉，且将他的手掌拼命地往她的脸颊上贴去。她不知，到底是要他永远记住她的样子，还是她不想忘记他的温度。

　　的确是个意外的结果，杨奇也没想到分离竟然来得那么突然。当然，他也没想到他会与她有这么一场真正的生离死别。他不想这样的，这样不好。

　　“我没有骗你，我的灵魂会一直陪着你的。”杨奇想给她留个念想，他像是个编故事的人一样，自说自话地书写一个童话式的结局给她。“你想啊，我在民国的身躯已经腐烂成骨，而这里也命不久矣，那我的七魂六魄要去向哪儿呢？我想，一定是在你的身边。”

　　“我不要……我不要……”钱青要的是他们一辈子好好的，哪怕就做这一世的夫妻。“我陪你去民国好不好？就像是璐璐去找曹生那样！我也能找到你的，对不对？”她提出大胆的想法，好像是为了他去死也甘愿。

　　杨奇不要她这样，因为他很清楚她去了也不过是见到黄土一堆的他。他是真的要死了，他偷生的一年终究是要还的。“你不要害怕我，也不要为了我去做傻事。你就好好地活着，开心点。”努力去感受她的温度，这一刻他是真的要把她牢牢地刻在脑子里了。他暗想，这张脸他要记她永生永世。

　　“再去找个吧，别因为我耽误你自己。我死了就死了，你该嫁人就嫁人，我想你能下半辈子有人宠，有人靠……要是愿意，你就去生个孩子。”他不想她孤独终老，所以他不需要她记他一辈子。毕竟，他还是希望她能幸福。

　　钱青不要别人，她只要他。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她没有办法接受，故而生气地冲他喊：“你是要甩掉我吗？非要用这种方式把我甩掉吗！”

　　他怎么可能会想甩掉她？他恨不得与她厮守，绝不让其他人有可乘之机。可是，他也不能自私地要求她为他一生死守。活着的人还是要过日子的，他就当是没有听见她的哭喊，继续叮嘱说：“看人呢，你不要看有钱没钱，最重要是人品好。真如的房子我留给你，车子反正是你的。还有我的存款，我也都给你，虽然不多，但也够你用一段时间。”

　　这算是交代后事吗？钱青不想听，也不愿意接受！

　　“你给我活着！我要你活着和我说这些话！就算是我要和别人结婚生孩子，我也要你活着看！”无礼的要求就是一把双刃刀，将她的心割开，也将他的绞得血肉模糊。

　　她要他活，他何尝不想，但是身躯是借来的，百年前本该死亡的灵魂终归还是要消失。自古都说，这是借了就要还。

　　“我爱你，钱青。很爱，很爱。”最后一口气，杨奇不舍得再说别的，“两世为人，这一世与你在一起的时光是我最珍贵的记忆。”

　　泪珠铺满面颊，钱青明白这是他弥留之际的话语。不舍他就此离开，也想他走得安详，她用力点头，回应说：“我爱你，杨奇。很爱……很爱……”

　　没有来得及等到主任医师，杨奇在钱青最后的回应下永远地闭上了双眼。冰冷的急诊室里，随着插在他身上的仪器被拔下，医生给了诊断结果：脑血管瘤爆裂。

　　其实，这并不是一个死亡率高的疾病。